《耳语声》红豆纽扣

2、第二章：有趣的灵魂

　　这张板报一直画到了周天才正式完工，米荔还没顾上好好欣赏一下板报就得回家补作业，李彦家里有事，连人影都没见到，只能辛苦韩霏霏来收拾剩下的残局。
　　米荔虽然感到抱歉，但一堆的作业不允许她留有思考其他事情的空间，回到家立马埋头对着练习册抠起了脑袋，等到吃饭时随意扒了两口就背起书包回学校了。
　　米荔听见老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诶，就吃这么点就完啦\"
　　米荔已经跑到了门口，只能扯着嗓子回到：\"我吃饱了。\"
　　\"这孩子，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饭也没好好吃……\"唠叨音随着米荔快速的步伐渐渐远去。
　　米荔一边往学校大步迈，一边盘算着：我还有一篇周记还没写——对了，黑板报，不知道同学们看到黑板报了吗。
　　想象着同学们看到板报的样子，米荔的心情突然轻快起来，步子也迈得更大了。
　　今天到学校的路程似乎显得格外漫长，米荔急匆匆赶到学校，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背着书包进学校了。米荔老远就看见教室后门堆满了学生，她抿嘴笑了笑，停下了急促的步伐，慢慢靠近。
　　“这次第一名一定是我们班的。”米荔不知听谁说的这一句话，心里喜滋滋的。
　　“韩霏霏你真厉害，黑板报太好看了”班长的声音洪亮得好像生怕谁听不见一样。
　　米荔疑惑着凑近一看，韩霏霏正被包围在同学中间，从容地笑着。
　　“我好喜欢这次的颜色啊，又清爽又明亮。”一个女生指着黑板的一角感叹着，身旁的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如果这次我们班得了第一名，韩霏霏你就是我们班的大功臣！”
　　“说什么呢，就算没有得到第一名，韩霏霏也是我们班的大功臣。”另一个声音逗得大家轰笑起来。
　　米荔在人群外，远远望着女生指着那块自己填了两天的颜色，突然觉得自己此刻像个看戏的局外人，台上演着出没意思的戏，连带着自己这两天的热情都变得没意思透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或许那天站起来时的掌声都是送给韩霏霏的，或许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紧张得要死。
　　米荔撇撇嘴，甚是无聊地走开，安静地从前门绕回到了座位上，生怕叨扰了教室后还进行得热火朝天的舞台。
　　拿出作文本，米荔拖着下巴发愁，心里琢磨着，周记该编点什么给老刘好呢？
　　有时候米荔会想，蝴蝶效应是个可怕的东西，人生这么多选择，你不知道哪个小小的决定会在你的世界掀起一次飓风。
　　比如那个平平无奇的傍晚，突然冒出了和韩霏霏交朋友的想法，再比如答应李彦周六去给他加油。
　　米荔和李彦初中就是同班同学，米荔安安静静当了三年的小透明，沉默寡言。李彦稀里糊涂当了三年的男神，招摇过市。两个人属于那种走廊上遇见都不会打招呼的关系。
　　直到最后一学期换座位，班主任把李彦空降到了米荔身边，米荔一直没想明白班主任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直到毕业后听班主任的课代表说，那时候初三学习任务重，班主任不想李彦去祸害学习好的女生，又怕学习不好的女生来祸害他，研究了好久该怎么调整班上的座位，最后在一众女生中挑出了米荔。
　　后来米荔翻到班主任给自己写的毕业评语上“具有奉献精神”这几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别有深意。
　　米荔得知事情的缘由，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原封不动告诉了李彦，李彦只是无奈叹了口气，惋惜道：“班主任终究是错付了。”
　　李彦说得没错，谁知道毫无交集的两人凑在一起，就是硬生生的创造出了一个相见恨晚的奇迹。
　　米荔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和李彦熟起来的，记忆犹新的是一次语文早自习，李彦趴在立着的语文书后面，一双清澈的眼睛无辜地看着米荔一动不动，诚然是不动如山的米荔也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李彦，你干什么呢。”看着李彦这又凑近了一点，米荔把身体朝另一边倒了倒，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缩着脖子道：\"咱有话好说。\"
　　\"小米荔啊，我发现你的秘密了。\"李彦眯着眼，仍是死死盯着米荔。
　　米荔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不自觉飘向别处：\"你别乱说啊。\"
　　\"我没乱说，我真的发现了。\"李彦的声音在嗡嗡的早读声里若隐若现，但米荔看得出他的眼神格外认真，\"我发现……\"
　　米荔不自觉加深了呼吸，在乱哄哄的声音里仔细分辨着李彦在说什么，只见他不疾不徐慢慢往外吐着字，\"你藏了一个有趣的灵魂。\"
　　米荔差点一口气倒不上来，闭眼深呼吸缓了一阵，才咬着牙对一脸认真的李彦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谢谢您嘞。\"
　　李彦听她这样说又没脸没皮的回到：\"谢就不用了，只是我今天值日，但放学有篮球赛，你帮我倒一下垃圾呗。\"
　　合着是有求于我呢，米荔把目光重新放回了要求背诵的古文上，没搭理他。
　　\"你愿不愿意嘛。\"见米荔没理，李彦又用手肘拐了拐米荔。
　　看着李彦着急的样子，米荔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啊？你说什么\"
　　\"他问你愿不愿意。\"一个浑厚的声音一下打断了两人，米荔一哆嗦，惊恐地望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语文老师。
　　班上同学都被这个浑厚的男中音吸引，看见风暴中心的米荔和李彦，眼睛里纷纷升腾起一股八卦的火焰。
　　\"自觉。\"男中音只丢下两个字就负手而去，没一会儿安静又被郎朗的读书声覆盖了，米荔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掺杂着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米荔向来是语文老师们的心头肉，第一次被语文老师批评，米荔的心里大大订着耻辱两个字。
　　\"你没事吧。\"李彦似乎察觉了米荔处在一种极其低落的情绪中。
　　\"一杯奶茶，一袋泡芙，奶茶要珍珠多的，泡芙要校门口往西数第二家甜品店的，还有，我不擦黑板只倒垃圾。\"米荔想，我既然都耻辱了，那不捞点什么不就太亏了。
　　李彦显然没有预料到米荔的回答，呆呆得眨眨眼，处理了一会儿信息后终于抓住这句话的重点，\"你答应我啦，太好了。\"
　　米荔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小声点，坐在米荔前排的女生突然转过身来，眼巴巴望着米荔问：\"你答应他什么了。\"
　　米荔无奈，她总觉得这事还没完。
　　如米荔预料的，从这次早读课事件之后，一向透明的米荔成了男生们的打趣对象。但凡下课出去上厕所，有几个依在走廊栏杆上晒太阳的男生总要喊两声她的名字，开始她还天真地回应，后来发现他们总会在后面跟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啊。\"
　　惹得米荔又羞又恼，有一段时间都不怎么想出教室门，也不怎么爱搭理李彦。
　　有一回米荔下午一个人在食堂吃饭，遇到和几个男生一起端着泡面的李彦，米荔的目光刚和李彦对上，就看见他远远的超自己挥手。
　　米荔本想着没被李彦看到也就算了，谁知道被抓个正着，赶忙刨了两口饭，端起餐盘匆匆走了。再见到李彦的时候已经是晚自习要上课的时候了。
　　米荔正研究着数学题，一个人拉开旁边的凳子气喘吁吁地坐下了，\"放心吧，大头他们以后不敢再朝着你乱嚷嚷了。\"
　　米荔笔尖顿了许久，才把这个大头和那个走廊上的男生联系起来，观察着一旁满头大汗的李彦，米荔提溜着眼珠子转了一圈，继而指着李彦惊呼到：\"你不会打架去了吧。\"
　　\"瞎想什么呢!\"李彦抬手拍掉米荔的手，\"我就是警告了他们一下。\"
　　米荔撇了撇嘴，\"谁要你管闲事的。\"
　　李彦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跟我玩儿冷暴力，我还以为我哪儿得罪你了。\"李彦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口水又说：\"以后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憋着多难受啊，还有啊，小姑娘家家的，要多笑一笑才可爱嘛……\"
　　米荔回忆起来，李彦这次老妈子一般的唠叨可以定性为他们友情史上里程碑式的时刻。这之后，李彦成了继顾倾裴后第二个被米荔放进朋友分组的人。
　　就像李彦嘴里说的，那时的米荔沉默、敏感、不爱笑。但是米荔想，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吗，我了解你所有的缺点，见过你最狼狈的样子，仍然不妨碍我靠近你，点燃你最明亮的一面。
　　很久之后，米荔一直记得李彦的那句玩笑话：我发现你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