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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五十六 ...

  •   穆家荼被通知在市纪委办理处分手续的,办完手续,市纪委郝书记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谈话。郝书记面带微笑问他有没有思想包袱?穆家荼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郝书记安慰说,受处分不代表否定你的工作,有时候处分和工作是两码事,多做工作就会多担风险,多担风险受处分的概率就大,有些人在位平平庸庸,无所事事,反而平平安安。这是我当这些年纪委书记最大的感悟。
      穆家荼心里一热。从纪委郝书记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寻常的,在凫市的官场里对他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看法,都认为他古板严谨,不轻易表露心机。郝书记大学毕业后就在纪委系统工作,从省纪委下派到凫市后做了近两届纪委书记,除了工作上接触的人,工作之外没有任何私人交往和私人朋友。初到凫市的时候,下面的部门领导用各种方式,试图与他建立工作之外的关系,都没有成功,就放弃了。在凫市领导层面,他不愿意进入任何领导所形成的圈;在凫市干部的中层,都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没有人靠拢他,慢慢的就被边缘成了孤家寡人。刘柱当□□时候,对他有认可,想把他往前推一推,但抵不住其他领导活动力度和人脉人气,所以就一直坐在纪委书记的位置上。到宫市长主持工作,宫市长偏爱在磁场里感受自己形成的磁力,纪委书记保持在磁力外,宫市长就有了微词。
      郝书记给穆家荼倒了一杯茶,做了一个喝茶的手势,说这次处分是省里定的调,省里有时候也吃不住下面的情况,难免公允。穆家荼说吃不准情况,应该多听基层的意见啊,别总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郝书记纠正说,不能全埋怨省里,也怨市里有些人为推卸责任,说了不负责任的话。
      郝书记话出口,觉得说走了嘴,忙掩饰说:“调查组有调查组的难处,这件事毕竟是省委主要领导过问的,不像一般的批件,有变通的余地。”
      穆家荼对周书记有了看法。觉得大雨来临自保其身,就官场而论,无可厚非,但总不能为保全自己,落井下石。想探个究竟,又觉得郝书记转移了话题,就止住话,也没有追问,起了另一个话题说:“听说调查组向市里反馈调查结果时,对我的意见最大?”
      郝书记说:“都是工作方面的,没有实质性错误。大概有三条:一是没有妥善处理上坡营和黄梧村纠纷,养痈为患,以至于发展到上坡营村再次阻断市里的主要道路。二是拖延、推诿村级换届选举,直接导致群众上访堵路。三是在处理堵阻快速通道时,反应不及时,处理不果断,做群众工作不到位。”
      没有等郝书记说完话,穆家荼就激动抢话道:“阻路发生后,是市政法委周书记代表市里统一领导,综合协调,集体处置,怎么把责任全部楔在我一个人身上?”
      郝书记没有正面替周书记圆话,也没有否定穆家荼的质问,模棱两可说:“谁站在那个位置都会这样说,这样做的。”看似很中性的话,穆家荼会解里面的意思。
      穆家荼对周书记的所作所为大为惊讶,产生了深深的怨恨,不光对他的工作在心里给予了否定,对他的为人也有了不屑。但令他更为惊讶的是郝书记的变化,从细微的谈话里,穆家荼点点滴滴捕捉到他的用心,都知道在官场他是一个不说小话,不做小动作,不耍小聪明的领导,这一切似乎都被即将来临的市级换届动摇了。
      郝书记的变化是被政法委的周书记推着变化的。周书记想谋求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唯一有资历的竞争对手是市纪委的郝书记。郝书记也想在换届时候,到副书记位置上谋求更大的空间,两人的相处就增加了阻力。周书记在凫市周围有一个干部交往圈,遇事有擂鼓的,有打旗的,有冲锋的,有断后的,不亦乐乎,形成了气候。郝书记这边显得很清冷,搁在平常,心里没有想法的时候,也没有当回事,现在想往前面挪一砖位置,才觉得周书记的有些作为,脱离了为官为人的底限,才觉得自己得曲高和寡,没有人捧场,就有意识平易近人,显得随和一些,为自己临时加些人气。穆家荼到市里办理处分手续时,郝书记便换了一张脸,和他聊了很长时间。
      从郝书记办公室出来,坐上车,司机问去哪里,穆家荼自己也不知道。金石区政府办公的地方此刻一步都不想踏进,电话时不时打过来,问什么时候回去,很多事情需要等着他拍板。
      把车窗落下来,节令已是阳春三月。春风轻拂面颊,就像柔软的茸毛撩拨得让人恹恹欲睡,市委院里几株玉兰花开到艳处,飘着香气,围墙外面几十株樱花也开了,嘤嘤嗡嗡地,像为大院筑一道白色篱笆墙。穆家荼说你做主,想去哪里去哪里。司机会意开车到凫市新区,把车停在□□石山下的沿湖大道上,那里风景最好。
      穆家荼关了手机,沿着沿湖大道步行。沿湖路是□□石水库修建的一条观景路,路随水弯。左岸临山的六大人造景观点缀其间,景点之间的过渡带是野生的灌木,灌木之间置移一些蔷薇、辛夷、木棉、杜鹃、桃犁和不知名的乔冠花木。路的右岸,倚水一面,堤边三棵两树垂柳,挂着绿绦漂在水上。浅滩的蒲苇已经铺在河面上,偶尔有几簇长野的,独独在深水里摇曳。湖面的水由冬季的深绿呈为淡蓝,柔柔地,像一块绸缎滑落在湖面上。湖的中央几座连绵的沙丘,隐隐约约地藏在氤氲的水雾里。由于沿湖大道没有贯通,路上少有汽车行驶,有三三五五赏景的人。
      穆家荼没有从处分的情绪中调整过来,茫然地漫无目的走在路上,周围的景色对他来说,都笼罩在憋屈和无奈的灰暗里,什么都看不到。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气喘吁吁,虽然西服里只穿了一件衬衫,却汗浸浸的。长期酒桌上的应酬和不锻炼,已经透支了他的身体。穆家荼在临水的石凳坐下,做了一个深呼吸,感觉有丝丝的凉爽。
      坐了一会儿,心情有些舒展。穆家荼注意到湖面上还有郁郁葱葱的蒲苇,高的苇杆顶着绒绒的苇絮没有转过色,低的蒲苇已经急不可耐地冒了出来,翠绿得让人心动。有一对野凫藏隐在苇丛深处,柔语呢喃,交颈而欢。正看得入神,突然又从远处苇丛中飞出一只白鹭,翔在天空里哀哀地叫,在蔚蓝的水面上显得特别耀眼。
      穆家荼从飞翔的白鹭收了眼,又去蒲苇里寻找可能藏隐的水鸟,却发现在苇丛里伫立着一个人,正举着相机全神贯注地拍摄。那人戴一顶咖啡色的橄榄球帽,帽檐反压在后面,一动不动隐藏在苇丛里,如果不是有意的观察,难以发现他的存在。穆家荼有了兴致,心想是什么如此痴迷拍摄,就悄悄地靠近,定睛一看,是商欣,不由喊道:“商欣,原来是你啊。”商欣听出了穆家荼的声音,挥了一下胳膊,也没有抬头,眼睛仍凝视在取景框内。过了一刻工夫,一只白鹭从苇丛里飞起,他连续摁快门,拍了许多张,才合了支撑架,走过来与穆家荼打招呼:“你怎么有闲时间看风景?”穆家荼笑道:“风景是大家的风景,不能让你一个人享用啊。”商欣也笑道:“权力是公共资源,金石区的权力却让你一人独享了。”穆家荼做了一个球场上裁判暂停的动作说:“难得有这样的风景,不说这方面的话题,别坏了好心情。”商欣调侃道:“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搞行政的都是一头扎进去,不回身,连花开花落也不知道了。”穆家荼说:“我这不是幡然醒悟了吗?”两人笑过,坐回到石凳上聊天。
      商欣如今是摄影界顶级的摄影家,在圈内挂有许多协会的头衔,其中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是省委宣传部长亲自圈点的,宣传部长也是一名摄影发烧友,对商欣的作品仰慕之至。商欣在摄影方面找到了乐趣和价值,对自己的凫市文联副主席职位不屑一顾,辞了几次没有得到批准。商欣的名气从圈内扩散到圈外,成了凫市一张文化名片。
      两人琐琐碎碎聊了一下生活话题,就转到了摄影。商欣从摄影的用光、色彩、构图,转向器材方面的镜头、滤镜、闪光灯,再到相机的机型、牌子、性能等,说得穆家荼如坠云雾。穆家荼拍着大腿说,这些年脑子被酒精麻木成了残品,摄影里面又这么多学问,害怕自己三毛两性不能学有所成。商欣给他打个比喻,说学摄影就如领导酒桌上的吃喝,吃喝习惯了,一天没有吃喝,浑身痒痒,自然就上路了。
      商欣正说话,举目发现苇丛里惊飞出一对白鹭,盘旋在水面上,慌忙架起相机,安上长倍镜头,调试最佳的对焦。穆家荼在一边说着话,说的什么,商欣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似乎无足轻重。穆家荼几次问话,见商欣没有应答,知道他已完全处于忘我的状态。一只蜜蜂飞落在他花格的夹克上,误以为采吮的花蕊,悄悄往脖子里爬去,商欣却浑然不知。穆家荼弯曲中指轻轻弹了一下,蜜蜂就飞走了。看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取景框,穆家荼既欣赏又不理解地摇摇头,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
      在回走的路上,穆家荼又看到几个拿相机徜徉于花海拍摄的人,感觉到从没有感觉到的幸福。募然鼻子有些酸楚,眼睛也有些潮湿,既为自己所受过的酸辣苦咸委屈,又为眼前温馨幸福的画面感动。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些年,当静下心去梳理时,才发现手里没有一件可依可托的东西,一切都荒芜着,而商欣却在人们的忽视里找到回归的价值。穆家荼释然了许多,决定回去之后,买一台性能绝佳的相机,跟商欣学摄影,做一回自己喜爱的事情。
      回到金石区,办公室外等了一群人请示汇报。穆家荼态度和蔼地把他们都打发走掉,这些事情大都不属于他直接拍板的,大家之所以拿来等他定夺,工作之外的意思大于工作的内容,如果领导心诚意愿让大家去自行处理,他们比领导参与其中处理似乎更得心应手。
      把他们打发走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柔和的敲门声,穆家荼没有在意,他已经对这样的敲门声习惯和麻木了。连续敲了三遍,穆家荼有些不耐烦,对着门外大声说请进。门被轻轻推开,有一个微胖的年轻人怯怯地站着,不敢往办公室里面进。穆家荼用眼瞟了一下,模糊地感觉像是机关的干部,就低头看桌上的报纸,一目十行浏览了半版内容,不见来人说话,抬起头,见年轻人仍然站在门口。穆家荼有些过意不去,放下报纸,招呼年轻人进来。年轻人走到桌前,低声说:“穆书记,我是龙口镇的组织委员小孙。”穆家荼有印象,但对他的情况不了解,板着脸说:“有什么事情说吧?”孙委员说:“事情是这样的,按照你的安排我到村里搞拆迁,现在拆迁结束了,我想回镇里。”
      穆家荼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开会,自己受到批评了,就把气迁怒到他身上,安排他全职到村里搞拆迁。见孙委员拘谨地站着,穆家荼有些歉意,用手示意让他坐下。孙委员挎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由于紧张不住地两只手搓着。
      看孙委员的样子,穆家荼在心里涌出来一些回忆。那时候,他刚参加工作,也像孙委员那样,既保持着工作上的热情,又拘谨胆怯,生怕一步不慎毁了前程。与其一起进组织部的还有一位年轻人,那年轻人刚从部队转业下来,与他明争暗赛在机关表现。转业兵每天早上上班,就站在楼梯口等组织部长上班,跑过去把部长的提包接过来,拎进办公室。拎着拎着,便拎成了部长的秘书,后来,部长一步步提拔,他当秘书的级别也跟着一步步提高,部长交流到外地当领导,他也跟着去了外地。穆家荼不愿意为领导掂包,就把部里打开水的活揽了下来,一趟又一趟跑茶房打水。刚开始,大家见面都说:“小穆,辛苦了。”时间长了,都习以为常了,再后来,有一次他急着整理开会材料,忘了打开水,恰逢一个科室的女同志感冒吃药,发现没有打开水,当着大家的面把他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穆家荼心里委屈,还违心对人家做说解。
      看着眼前的孙委员,仿佛就是以前的自己,穆家荼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夸奖了一番,亲自走到饮水机旁为孙委员接了一杯水,端到他面前。孙委员惊慌地站起来,连连说谢。穆家荼关心地问他哪个大学毕业的,学什么专业,在基层的体会,对人生的规划等等,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口吻。孙委员觉得穆书记如此平易近人,不像人们说的那样,对待下级不会主动说半句话,惜语如金。
      末了,穆家荼拿起电话给组织部长说,党委办公室正物色一名副主任,龙口镇的孙委员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不妨先借过来使用,待调整干部再履行任用手续。放下电话,对孙委员说,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到党办报到。
      孙委员走出穆家荼的办公室,还恍恍惚惚以为在做梦,回头看,待确定自己是从区委001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才相信这一些都是真的。金石区内部都知道挂有区委001办公室标示的,是区委书记的办公室。
      望着孙委员离去的背影,穆家荼有些伤感,自己当年也那么年轻,那么充满着憧憬,为了那个憧憬,谨小慎微,曲迎附会,为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表扬,沾沾自喜,为一句领导气头上的批评,懊悔沮丧,仿佛领导的表扬和批评都会决定人生的命运,现在,日过亭午,即将官场谢幕的时候,才感觉到曾经的激情和才华都湮没在琐碎和无为之中,付诸东流。从当年的孙委员到今天坐在这个办公室里,中间有多么长的路,个中酸甜苦辣,人生起伏,只要自己能品出味来。还有那个自己觉得另类的商欣,用官场的标准看他,咋看咋不顺眼,然而却满载收获,把爱好当成了事业,找到了人生的价值。相比自己,除了收获臃肿的皮肉和生理上的“三高”,又还原成了一张白纸,这张白纸是写过很多东西,却一点没有留痕的白纸。
      伤感过后,又感到失落。在区委书记位置上呆了那么长时间,前期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工作,指望市里换届得到提拔,却在这个时候背上了处分,意味着他仕途就此转了弯,开始往下坡路上走。按凫市的领导干部任用惯例,就他的年龄,如果还在县处行政级别上,就不会安排到党委政府一线领导岗位上,将面临着在凫市换届后,可能被调整到其它位置上。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换岗后的岗位,凫市下属的局、委、办,与县区委书记相比,就权力和影响相去甚远。凫市市委部门的副职,自己想都不用想,正职大都是市委常委,这些常委们相当年轻,对于像他这样有年龄有资历的,一般都避而不用。市人大、市政协秘书长可能是仕途的最后归宿,这个位置说提拔没有提拔,但在凫市官场上,虽然成了二线干部,只是没有仕途进步的空间,哪个单位和部门都不敢轻视,如果玩转好权力,有时候秘书长的作用比人大政协的副职更大。这一切都是退而求其次的。
      失落又变成了懊恼。穆家荼为不明不白背负这个处分动怒,动怒又找不到动怒的人。怨□□省委秘书长吗?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也会这样去做;怨梁上才吗?拖延村委换届是自己的决定,他只是没有把问题想得更复杂,把复杂问题做得更精细,龙口镇三十多个行政村,屁股底下坐了三十多个火药桶,他没有办法知道哪个爆炸哪个不爆炸。怨上坡营的老邝吗?老邝煽动群众阻断道路,已经被行政拘留。怪就怪自己粗心大意,在关键时候没有把握好机遇,掉了链子断送了前程。
      穆家荼自己给自己下了结论,似乎又不能自己说服自己。想着与纪委郝书记的谈话,隐隐约约感觉到市政法委周书记给自己在井下落了一块石,如果不是他为了把他急于摆脱出来,就不会把责任全部推给金石区,如果他不是等着提拔,就不会添枝加叶表白自己,不会添油加醋说道别人,如果不违心说道别人,这场调查会是另一种结局,自己在这场结局里会是另一种角色,被调查组认定的责任会是另一种责任,命运也许会是另一种命运。穆家荼对市政法委周书记产生了深深的怒怨。
      把自己前前后后的事情捋出个头绪,穆家荼才从情绪里慢慢走了出来,想到了梁上才。梁上才是这次事件中受处分最重的,党内撤职意味着仕途的终结。在官场,不管做了多少实事好事,不管赢得了多少民意,不管如何两袖清风,前提是不要在工作中有失误,决策上有失误,言语上有失误,更不能有突发事件,群体性事件,特别是政治事件的发生,这些事件如数字前面的个位数,一旦出现这些事件,就等于把在官场上积累的所有政治资本都丧失殆尽,归于零数。想到梁上才,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觉得过去在工作上对他有偏见,让穆家荼有丝丝的不安,特别处于现在的境况下,消除彼此笼罩在两人之间的云雾,也许对他是一种安慰,对自己是一种解脱。给梁上才拨了个电话,电话处于关机状态。穆家荼摇摇头,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一连拨了三天电话,梁上才都是关机。穆家荼有些焦虑,知道他与盛运来保持私下联系,就给盛运来打电话询问梁上才的下落。盛运来说,梁上才被撤职以后,和他在一起吃过饭,盛运来打算聘他为公司的副总,梁上才没有接受。还没有从这件事里走出来。梁上才觉得对他的处分不公正,说这件事件他没有什么责任。拖延村委换届是区领导定下来的;上坡营两派闹对立,他一直在村里做工作,片刻没有离开过;上坡营村去断阻快速通道的时候,他在上访人群里嗓子都喊哑了,只差没有给群众下跪;到快速通道,市政法委周书记在现场指挥,他几次要求采取强制措施,周书记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贻误时机。现在板子打在他身上,把党委书记的职位说撤就撤了,转不了弯,打算去省里讨说法,省里不给说法就去北京,中国之大,总有说理的地方。
      穆家荼说:“做了这么久的群众工作,他怎么还没有想通里面的道理?有些事情根本没有标准答案,有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群众上访。”
      放下电话,宫市长打过来电话,说省委□□部门通知让凫市去省里接访,金石区有一个县级领导在省委门口挂了一块写有“冤”字纸牌上访。穆家荼一听就知道是梁上才,给宫市长解释说:“梁上才在上坡营阻路事件上受到党内撤职处分,觉得处理不公平,就去了省里申诉。”
      宫市长说:“申诉有申诉的渠道,作为领导,不能等同于老百姓。”
      穆家荼说:“他现在就是老百姓了。”
      宫市长说:“毕竟当过领导,应该有领导的素质嘛,总不能不当领导,就成了群众的水平。”
      穆家荼笑着说:“领导如果不当领导了,比群众更群众。”
      宫市长说:“人还是你金石区的人,务必劝解回来。”
      穆家荼说:“我试试。”
      宫市长说:“听你的话,不一定劝解回来?”
      穆家荼为难说:“我对这件事也有看法。”
      宫市长说:“有看法?保留。如果不是我到省里为你说情,你和梁上才的处理都一样,还有什么委屈?”
      穆家荼不清楚宫市长真为他到省里做了通融,还是顺势做了个虚情,就表现出感激的样子,说千方百计要把梁上才劝解回来。
      穆家荼赶到省城见了梁上才。梁上才说:“我是镇党委书记出身,接了无数次访,话咋说?事咋办?闭着眼都清清楚楚。你不用说劝解话,说了也是废话。”穆家荼一句话不说,把梁上才劝进饭店喝酒。喝酒的时候,梁上才还没有动情,穆家荼却动了情,为梁上才,更为自己。梁上才有些感动,握着梁上才的手说:“老书记,看在这份交情上,你说回凫市就回凫市,只是别为难了你。”穆家荼说:“我和你的心情一样。我来应个号,你想干啥就干啥。”梁上才说:“那我弄个大动作。”
      第二天,梁上才把一纸状告材料递到法院,要状告□□越权滥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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