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王座》火舞姬0424

17、大境城之难（5）

　　“你是谁！”赵光耀颇为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盛气凌人地问。
　　云姜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扯了扯我的袖子，想必是让我不要多言，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女人的地位已经低于凡人，成了他们餐桌上的食物，若是言语稍有差池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我朝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担心。
　　“让她说罢。”原之熙波澜不惊的声音想起，他并没有回答赵光耀的话，而是颇为平静地直言道，“我想听。”
　　“你——”赵光耀心中虽有异议，却最终还是没有反对，指着我道，“那你说！”
　　“贸然打断城主，是紫琳唐突了。”我微微朝着赵光耀施了一礼，随后缓缓道，“不过，我认为我们不适合与原大公子开战，若真是要与之正面冲突，势必后患无穷。”
　　赵光耀皱了皱眉，也心生疑虑，状若随口问了声，“此话怎讲？”
　　“第一，苏先生的计策虽好，但万一失败，便会有被强力反扑的危险。我们不知道大公子在临走之前是否还有留下什么密诏，兵力撤走一半的虚实也不得而知。若是我们的主力军队被边门的士兵打败，我们元气大伤，同时被探测出我方实际的兵力和弱点的话，恐怕原大公子一半的兵力也足够可以攻破大靖城。到了那个时候原二公子若真有三长两短，大公子便更可以撇得一干二净了，而所有的矛头依然会指向城主您。当然若到了大靖城真的城破的那一天，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赵光耀愣了愣，恐怕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说，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但很明显的是他的气势已经显得有些动摇，想是觉得我的话有些道理，我借机继续道，
　　“第二，原二公子本是临漳之人，若是联盟赵城主出城迎战，无论胜败必定死伤无数，原老城主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残忍地杀害同胞，届时二公子即便有幸回城也不会有好的下场，最终得益的还是大公子，而你赵城主依旧什么好处也捞不到，联盟也会变得毫无意义。不仅如此，按照常理来说，在大靖城还未完全恢复元气之前，原老城主也必定会大力回击，报仇雪耻。”
　　“第三，大靖城眼下情势恶劣，城里老百姓饿死无数，连宫城里都如此，你们杀了女人小孩，吃尽所有能吃的东西，为了杀出一条血路。可若真是拼劲了全力，即便是获得了胜利，最终还能够留下多少人？留下的人是否能够抵御临漳第二波报复性的反击？不如放下刀剑，停止杀戮，积蓄实力，重新赢回人心。”
　　赵光耀皱起了眉头，不过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轻视我，看我的眼神也多带了些探究，不过嘴里还是颇为不耐地问，
　　“说了那么多，你认为如何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我看了原之熙一眼，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深意，我没有时间和他多做任何交流，对着赵光耀直言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放下刀剑，停止杀戮，不伤一兵一卒，让原二公子回城。”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光耀的笑声划破天际，他指着我，看似不可思议地道，“小姑娘，我看你是太天真，还是太善良，放下刀剑，难道要我们出家吗，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有一计，不知城主愿听否？”我故作神秘道。
　　“什么计策？”他狐疑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道，“古语有云，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大公子的军队将我们死死围住，毫不留任何的余地，我们在围城里弹尽粮绝，若要突围求得生路，必会殊死一搏。这个道理原大公子的军队将领也懂，我们大可在城门内焚烧死去之人的尸体，衣物，常用物品，城外之人见到烟灰势必会认为我们要斩断自己最后的后路与他们誓死一战，那么他们务必会认为此刻我方军队的斗志是常人无法相比的。”
　　赵光耀点点头，颇为认可。我继续道，
　　“当然，这个举动不足以让城外的士兵退缩。我们可以在这之后在城内燃烧绿狼烟。”
　　“绿狼烟？！”赵光耀震了震，“那是武陵城军队的信号，若是我们燃起绿狼烟，他们会以为我们是武陵城的同盟。”
　　我点点头，“目前临漳最大的敌人就是武陵城，若是让他们以为连城与我们联盟，让他们相信我们等了那么久就是在等待武陵城军队的援救，那么我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届时他们一定会怀疑周围有武陵城士兵的埋伏，绿狼烟燃起便是时机已到，同武陵城士兵一同反扑的良机。”
　　赵光耀来回踱了几步，似在思考。
　　“这样做必然会引来武陵城的眼线，大靖城并不是武陵城的联盟，若真如此做，不怕引火上身？”原之熙冷静地问，“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原二公子的话也颇有道理。”赵光耀点头，不过明显已经偏向了我的计策，继而问道，“你有何对策？”
　　我闭了闭眼，没有多做考虑，直言道，“武陵城离大靖城尚有大段的距离，即便是被他们的探子发现，以我们大靖城目前的实力还不至于构成对他们的威胁。若真是要前来声讨，也不是一时半刻会来的。目前我们姑且不要想这些，能够在互相不伤元气的情况下突出重围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原大公子的军队也不会全然相信大靖城会和武陵城联盟，但我们的目的只要他们保有这份怀疑即可，只要他们心中有分毫对于我们与武陵城联盟的怀疑和疑虑，他们就不敢贸然进攻，更不敢随便与我们为敌。最后我们要做的就是突破他们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打开城门，制造最大的声势和口号，出城迎战殊死一搏，届时，我想他们势必会在我们真正进攻之前撤退。”
　　“紫琳姑娘此计甚妙。”苏先生连连点头，“不伤一兵一卒，可保我家公子回城。”
　　“苏先生过誉了。”我微微一笑，看向原之熙的时候，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意外地没有说话，其实，我知道他无法反驳。对于他来说如此行事百利而无一害，而对我来说可能会引来武陵城的一些麻烦。不过大敌当前，再耽搁多一些时间，恐怕所有的人都会死，不容许我想太多。不过，若是有幸走出大靖城，我想便跟着原之熙在临漳躲一阵便好。
　　见苏先生对我的提议赞不绝口，原之熙也没有出言反对，赵光耀不由得点点头，下令道，
　　“好，既然原二公子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按照紫琳姑娘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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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士兵门都照着赵光耀的吩咐着手忙碌起来，我们几人呆在主殿等待消息，桌边依旧只有一杯暖茶。虽说未必会正面起冲突，但是大部队还是整装待发，出城迎战之前大家又分食了最后一顿食物，那果腹之物多半也是人肉树皮之类。
　　我坐在原处闭上眼，竟量不要耗费自己的体力。
　　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有些疲惫地睁开眼，却见是一脸忧郁的轩轩。
　　“姐姐，这样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吃人肉，焚烧尸体，还是出城打仗之事，恐怕眼下这乱世的战场，即便是曾经生活在死城棋城的轩轩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里接受得了。
　　我朝着他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
　　“轩轩，既然选择要踏入这个乱世，就必须要承担和面对，眼下这样恐怕是伤亡最少，也是最理想的做法了吧……我想是吧……”
　　“姐姐既然这么说，轩轩便放心了。”轩轩点点头，“姐姐自然有姐姐的道理。”
　　“恩。”我微笑。
　　“姐姐，我可以加入方阵，参与行军吗？”轩轩满含希望地双眼看向我。
　　我愣了愣，转而无奈地摇摇头，“轩轩，这不是你的战场。”
　　轩轩闻言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我试图解释，“轩轩，这场仗未必能打起来，况且，那是大靖城的军队方阵，你确认要加入吗？”
　　“这——我难道不是在帮你和哥哥吗？”轩轩挠挠头。
　　我摇摇头，选择各退一步，“你可以去观战，但切记要紧紧跟随云姜师傅。”
　　“是！”轩轩随即兴奋地应声，到底是年轻的孩子，喜怒都挂在那张脸上，即便是饿着肚子还是那么精力充沛。
　　“你这么做不怕连城发现你的行踪？”原之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我和轩轩之间的谈话，轩轩见状识相地离开，偌大的主殿一角只剩下了我们俩人。
　　我颇感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有你在吗？我还要跟着大家一起回临漳呢。”
　　他的面色不太好看，没有迎合我的笑，只是没有再多话。
　　“回去之后，你会怎么做？”我依旧不死心地劝道，“我还是那句话，赵光耀并不是可靠之人，你大哥也不一定是你永远的对手。”
　　他摇摇头，十分冷静地道，“你以为我还能让自己置身事外吗？事到如今，难道就仅仅是我大哥在和我争锋相对吗？没有他的一再’容忍’，我和大哥之间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并不想这样子成长，难道乱世之下一定要心狠手辣，铲除一切异己才能成大事吗？我每天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至今都没有得到答案。紫琳，我知道你有心帮我，为了不让我伤害自己的同胞，做出天理难容之事。只是现如今我已经踏入了这个局，想要脱身就更难了。我曾经奢望平凡而安宁地度过一世，终究是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