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王座》火舞姬0424

16、大境城之难（4）

　　不久，苏先生、云河以及轩轩他们也进宫来与我们会和，出乎我们大家的预料，苏先生竟然是排兵布将的高人，过去曾是大公子麾下的军师，因为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而离开，没曾想，机缘巧合下却做了二公子的老师。
　　对于大公子，苏先生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样赵光耀又对原之熙多了一份信任。但我的心里却十分明白，如今兵临城下，敌强我弱，即便是了解大公子心理的苏先生未必也解得了这燃眉之急。
　　不过，我想原之熙多少心里也有些底，他一直没有说要怎么与城外的士兵交战，像是在等待一个什么时机。大靖城被围困在重重的士兵包围之下，城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哀鸿遍野，饿死的人越来越多，连宫城里都开始闹饥荒，宫人们也渐渐开始抢夺仅有的食物。
　　那些争夺食物的宫人被赵光耀发现便是杀了了事，没有发现便继续争夺，反正好歹都是一个死，只是早点晚点罢了。我们几个人也饿着肚子，我渐渐地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整个人又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自从武陵城逃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奔波，我的身体余毒未清，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康复过，加上后期也没有好好地保养过自己的身体，如今更是连顿饭都吃不上，自己也感到求生之机渺茫。
　　原之熙似乎有些看出了我的疲态，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忍下去，一定不要被人看出任何虚弱的样子。我虽点头同意，但心中却终究是没了底气。
　　终于有一天赵光耀坐不住了，他心急火燎地招了我们所有的人去主殿，我们到的时候发现他的神态一改初次见面时的悠闲，他依旧坐在城主的位子上，神情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的身边还是那两个模样妖娆的女子，只是相比第一次见面，他们的身形变得有些消瘦。
　　“原二公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赵光耀开门见山问道，“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要和我联盟打败原之鑫，可是至今为止十几天过去了，你却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什么办法都没有想，难不成你是在糊弄我？你们这些人白吃白喝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缺乏物资再也拿不出像样的可以食用的食物了吗？”
　　“城主稍安勿躁。”原之熙正要解释，却被赵光耀突然打断，
　　“别给我绕着弯说话，你就一句话，这场仗怎么打，什么时候打？”
　　他想了想，直言道，“我在等我大哥被调离的那一天。”
　　“什么？”赵光耀怔了怔，脸色有些难看，“你不会是开我玩笑吧，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认为他会放过你？！”
　　原之熙摇摇头，“我的行踪我父亲也应该知道，他或许会坐看我们兄弟相争，但绝不会容忍我大哥在大靖城将我除掉，所以不久之后在他发现我们僵持不下之后，他一定会将我大哥支走。”
　　我怔了怔，坐看兄弟相争？我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铁石心肠的父亲会在明知自己的儿子不和睦，甚至要至对方于死地的时候还不管不顾，甚至是看好戏一般？如若这是为了磨练他们的意志，那么同样的这样做，他也是在摧毁对两人而言最重要的亲情，而如果亲情也可以被割舍的话，那还有什么事情会做不出来？
　　“不久之后？是多少天？三天，五天，还是再等十天？”赵光耀明显对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并不感兴趣，直接问，“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撑得了多少天？宫城外的人已经饿死得差不多，你觉得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不出三日。”原之熙冷静地答道，“你若不信可随我出城与他们硬拼，然后打个鱼死网破，若是信我再等上三日，我大哥必回临漳。”
　　“好！好好好！那我便再信你一回。” 赵光耀无奈地连声叫好，他突然从坐位上站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如今兵临城下，我们大靖城已经弹尽粮绝，为表诚意，我先来。”
　　我听得有些莫名，还未反应过来，赵光耀随手抓过身边的一个女子，拔出佩刀，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了她的咽喉。女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带着满面的惊恐瞬间死亡，她的头颅耷拉下来，血流不止。身边的另一位女子吓得瘫软在地，匍匐在他的脚下嘴里不住地求饶，地上湿了一片，是她吓得失禁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原之熙，他镇定地朝着我摇摇头，
　　“可是为什么？”我低声问，他们不是他的妻妾吗？当初见面的时候看他还是很宠爱她们的，为什么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杀了她们？
　　“食物。”原之熙简短地回答。
　　闻言，突如其来的恶心和反胃感充斥脑门，一旁的云河也吓得软倒在哥哥的怀中，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行兵打仗的经验，殊不知在最缺乏物资食物的时候，作为人类的同伴也可以当做食物，而此时此刻最没有用处的女人必然首当其冲。我终于明白之前他为什么叮嘱我一定要支持住不让他们发现我的虚弱，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若是有半点虚弱不堪的模样的话，恐怕即便是原之熙也保不住我。
　　我突然想到了刚到大靖城时的情景，那些忍饥挨饿的老百姓相比宫城里的这群人，恐怕不知要理智多少。可他们，作为一个城池的护卫和守护者，不仅没有保卫家园，为了活下去，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什么人都可以割舍。
　　我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能够站稳，下一刻，另一个女子的头颅也已经被赵光耀切下。
　　“我先表态，杀了我的妻妾供兄弟们果腹。”赵光耀冷着脸，毫无任何痛惜的感情，看了看我的方向，“那你呢？原二公子。”
　　云河不知何时已经瘫软跪下，云姜努力将她扶了起来，身边的士兵张着血红而贪婪的眼睛，那模样完全没有了人类应有的感情。比起在棋城时刚遇到的那些想喝人血的百姓，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低级些的士兵，恐怕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一口饭了，更别说是肉。一个个都像最原始的动物，毫无任何的怜惜之情。老实说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事到如今，我可以说自己不怕死，但是如若是死后作为这群野兽般的士兵的食物的话，想来还是会感到丝丝入骨的恶心和恐惧。
　　原之熙走到我的身前，双目掠过血染的大殿，直视赵光耀，“我想当初我们确认的协议有必要再向您重申一下，紫琳和云河并非无用之人，我助你打退我哥的大军，你放我一行所有人回临漳。今日我虽无付出，但三日我们还能忍，这些天我们不会再要你们的任何食物。”
　　“好！那我便再等三日。希望你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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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客房，我们几个人集中在原之熙的房间，云河还有些惊魂不定，由云姜守着坐在一边。苏先生独自在一边计划原之鑫被支走后的行兵之法。轩轩怕是见惯了生死，倒显得更为平静一些。
　　“坐吧。”原之熙示意我坐下，眼中透着些许的疲惫。
　　一旁的云姜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担心，不由得回过头问，“公子为何要拒绝赵将军提供的食物，妹妹已经饿得站不住脚了，紫琳姑娘更是体质虚弱，若是再饿上三日，恐怕会支撑不住啊。”
　　“难道你们要吃人肉？”原之熙冷冷地反问。
　　云姜要反驳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我和云河几乎异口同声。
　　我觉得有些晕，直接坐在了原之熙的身边，嘴里不由得道，“我死都不会吃人肉。”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忍耐。”
　　原之熙的面色不太好，神情中难得出现不耐，众人也识相地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保持体力。我走出房门之前，忽然又想起他之前的话，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到了桌边。
　　他依旧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想了想，问，“他一心想要你死，那你想要和他争吗”
　　他这才发现我还没离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复又回过头去，明知故问，
　　“你说谁？”
　　“我知道你恨他，但这不值得你走上一条和他一样的路。”我走近一步，“赵光耀并不是一个可靠之人，他的种种劣迹足以证明此人禽兽不如，又怎会真心助你。”
　　“我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冷笑。
　　我摇摇头，心里明明知道他和赵光耀联盟不过是为了救我们出城，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这么做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毕竟要想一起出城的方法有很多，和赵光耀谈判的砝码也很多，联盟却似乎听上去更加的意义非凡。
　　“利用和同流合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之熙，莫怪我多言，我知道你为了救我们与赵光耀联盟，可若是有一天我们得救了，赵光耀这跟线还是断了好。”
　　他抬起头，怔了怔，我估摸着他也没有想到我会直截了当地这样和他说，愣了好半天，才见他无奈地笑了笑，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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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漳城主的旨意来得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才过了一天，原之鑫就被调走，显然他并不愿意离开，不过碍于城主父亲的命令，他不得不走。同时，也带走了围城的一半兵力。
　　如此，眼下便成了突破围城的最好的时机。赵光耀兴致匆匆地赶来，一边感叹着原之熙神机妙算，一边开始着手酝酿起突围之法。可原之熙似乎并不在状态，脸色始终不太好看。
　　再度进入宫城主殿，大殿里只剩下了赵光耀和他的部下，再没有那两个身形妖娆的女子，我虽谈不上对她们有什么感情，但是心中还是有些酸涩。如今适逢乱世，弱肉强食，女人的命运多半是如此，连宫城里的贵人都可以说杀就杀，何况是城外的老百姓了。如此相比之下，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无奈。
　　赵光耀意外地也给我们赐了坐，许是觉得原之熙也是可靠之人，又或许是他觉得我们多日未曾进食，怕我们还未商量好突围的对策就晕过去吧。
　　“原二公子，原二公子？”赵光耀催促，脸色有明显的不耐，“你若是没个说法，我倒是也不在乎和他们硬拼一下，如今他们只剩一半的兵力，也不怕打不了胜仗。”
　　原之熙沉默，似在思考，似在犹豫，双手紧握成拳，我看在眼里，虽无法完全拿捏他的心思，却也能够稍微体会他进退两难的立场。
　　一边的苏先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示意他该回复赵光耀了。
　　赵光耀瞥了苏先生一眼，转而问道，“苏先生既然曾经是原大公子身边的军师，不知你有何高见啊？”
　　苏先生看了原之熙一眼，随后直言道，“如今大公子的军队成围城之势，兵力势必分散，眼下他的军队又被撤去一半，势必撤走的是大部分的后方支援。按照我们原来的想法，大公子的军队善于骑射及强攻，却不善于防守。这些天虽然我们饥寒碌碌，但大公子围城之军队势必也是军粮紧张，军心涣散，他们不可能贸然进攻。大靖城正门之外，另有两处边门，我们可以试图集中兵力从两处边门出门迎战，可安排精锐铁骑兵兵分两路从边门奇袭，力求速战速决，他们不得攻城命令便无法全力拼杀，他们不善防守便难以力敌奇袭铁骑部队。若是我们有幸获得胜利，便可从两面夹击正门军队，与之殊死一搏。若是有一方失败，或者无法力敌我们也大可以退回城内。”
　　赵光耀闻言不由得眉开眼笑，“这倒不失为一条妙计，我认为可行。”
　　“可是……”苏先生正要说话，却被原之熙拦了下来。
　　众人都看向了他，他轻叹了口气，想了想，道，
　　“这场仗怕是非打不可。”
　　孙先生诧异地看向他，却见他闭了闭眼，朝着他点点头，孙先生便不再多言。
　　“既然如此，我们快些排兵布阵，等那该死的原之鑫回来可就不妙了。”赵光耀起身忽然变得气势汹汹的样子，“乘着这个机会好好打上一仗，好搓搓他的锐气。”
　　赵光耀的部下纷纷点头称是，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每个人的脸上又洋溢起了一种奇异的光彩，可我偏偏不认为这是一条良策。
　　“我认为此计不妥。”我在众人十分诧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在原之熙和苏先生还未开口之前阐明了自己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