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歌一曲》崔萧林

6、第六章

　　后来，我跟阿和还像以前那样要好。然后我大学毕业出来找工作，鬼使神差地进了阿和的律师事务所。我不是律师，我也不是学法律的，我在那里是给阿和这个律师当秘书的。帮他整理资料、打打文件、负责一下他出庭的行程什么的。还顺带着斟茶倒水，帮他招呼他的客人，偶尔帮他扫扫地。
　　他算是很照顾我这个朋友了，做他的秘书比别人闲很多，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地打个电话我就可以不去上班了。倒不是他是什么大老板，有可以随便给人放假的权利，而是他会帮我把我的那份工作也一起做完，委实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人了。不过我是不可能随便跟他说要请假的，那家伙是个工作很认真的人，很多时候会忙的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过饭，甚至不看着他他可以一壶茶下肚子之后就那样忙上一天。没有我盯着他吃饭，他能把自己搞垮掉。他的胃本来就不是很好，所以我每次都要提醒他按时吃东西，只要我忘记提醒一次他就会饿着肚子等下一次吃饭时间再吃东西，气得我想掐死他。
　　不过有一点倒是值得我欣慰的，那就是他戒了烟。
　　刚开始我到他那里工作的时候，他抽烟还是挺厉害的，有空的话就会点上一支边看文件边抽烟。后来慢慢地就少了，等我问起他的烟灰缸去了哪里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需要了，让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是为了什么戒掉了烟。
　　他那时候没有回答我，我没有问到什么也就没有自找没趣地问下去。
　　然后，我听到阿瓶和阿路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拨电话骂了阿瓶一顿，原因是她结婚没有请我去喝喜酒。
　　阿和听到我骂阿瓶只是没有表情地望了我一眼，又继续地埋头工作。
　　接着，出了国的阿音回来了，算了算我和她有四年没有见了。她回来的时候我特地拉着阿和去接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抱着一个奶娃娃和一个外国人一起下的飞机。我相信我那时候的表情别提有多震惊了，我没想到阿音居然已经结婚两年了，连孩子都有了。
　　然后就是一顿臭骂，理由是她连男朋友都没跟我提过就有老公了，和阿瓶那个没良心的一样结婚也没有让我知道，喜酒就更不用说了，没请我去。
　　阿音老公看着我那泼妇骂街的样子一点也不敢让我抱孩子，阿音则是和以前一样先给我一个熊抱然后再献上一个香吻，惹得她老公的眼珠子都要把我射穿了。
　　后来我才知道阿音老公和阿音之所以会结婚完全是一个意外，他们两个不小心喝多了就出事了，阿音跟他是奉子成婚，结婚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只是请了两家的人。所以阿音没有跟我说，怕我忍不住买机票杀过去，把那本来就不光彩的事情搞大。
　　我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从头到脚地把阿音老公审视了一遍，弄得阿音老公以为我要吃了他。我玩心一起就凶神恶煞地先赏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没等那外国人反应过来地就把他给按在桌子上说我是同性恋，阿音本来是我喜欢的人，他要是敢对阿音不好，我就阉了他。
　　那外国人本来想反击的，怎么说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甩了一个耳光是件丢脸的事情。但是一听到说我是同性恋的，原本喜欢的是他老婆，就没有说话了。连忙把阿音拉得离我远些，生怕我跟他抢老婆。
　　我那天因为很高兴喝了不少酒，，但是没有喝醉。阿音老公给阿和递了一支烟，阿和没有接。阿音问他为什么不抽烟了，她是知道阿和抽烟的。
　　我那时趴在桌子上合眼休息，但是我的耳朵还是在听他们说话的。因为我也好奇，所以我也想知道阿和的答案。谁知道等了半天阿和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阿音试探性地问他是不是因为阿瓶，他才开了口。
　　“雅歌看我抽烟就老是想问我要烟玩，所以我戒了。”阿和的声音很沉，就像大提琴的声音那样好听。我想过很多的理由，但是却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理由。回想起来我以前确实是老看着他抽烟就伸手问他要烟，不过每次都被他拍掉手而已。
　　“是雅歌的原因啊……”阿音的声音有着笑意，带着调侃的语气，“阿和，你就是为了不让她学抽烟就戒掉烟了？”
　　“嗯。”低应了一声，阿和听的出阿音在笑什么，不过还是回答了阿音。
　　“你不会喜欢上雅歌了吧？”阿音的话让我心里一惊，但是还是没有继续装睡。
　　“嗯。”没有迟疑地应了，阿和的应答如重磅炸弹一样轰得我脑子嗡嗡作响，脑子乱做一团。
　　“雅歌知道么？”阿音似乎叹息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问道，“雅歌有时候很倔强，认定了一件事情就没有办法拧回来，好像阿路那样……”
　　“我知道。”轻轻笑了，阿和的轻叩着手指道，“我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她，就是因为她觉得我心里还有别人。”
　　末了，他沉吟了一声，又补了一句。
　　“我不想她胡思乱想。”
　　“她以为你心里还想着阿瓶？”阿音声音顿了顿，有三分愕然七分无奈，“都四年了，阿路和阿瓶都结了婚，她怎么还这样想啊？”
　　“如你所说，她认定的事情就没有办法拧回来，倔得很。”
　　“那么，难道她一辈子这样认定，你就一辈子都不开口告诉她你喜欢她了么？”阿音的声音略有些提高，听得出她有些许恼怒，“她真是够能折腾人的，喜欢她的人都怪可怜……”
　　我在心底微叹，知道阿音并不是真得怪我，她只是替阿和不值。她说的没有错，喜欢我的人都怪可怜的，先是阿路，现在轮到阿和，我真是红颜祸水。
　　“我给了她三年时间，就是让她慢慢看的。”阿和听了阿音的话语气也没有什么波动，平静地如一汪深潭，“如果她看不清，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不可能总是给她时间等她看明白，有些话我是一定要告诉她的。”
　　“如果不是阿瓶和阿路结婚的事情挡着，你现在已经说了吧？”阿音永远都是那样一针见血地指出所有事情的源头，理智地让人觉得可怕。我时常在想，阿音这样的个性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人太清醒了就注定了有些痛苦不得不去承受。因为清醒，所以更加痛。
　　“我如果说了，她肯定不信我。”停止了叩指的动作，阿和笑道，“我还不想就那样被她拒绝，至少不想她因为那样的想法拒绝我。”
　　“……”阿音沉默了，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阿音老公因为跟我们不熟，一直都在不远处带孩子，这样子便无端生出了一种沉闷的气氛。
　　良久，阿和起了身道要回去，阿音本想留我一晚，但阿和说要送我回去也就没有拦着。
　　我仍旧趴在桌上假醉，阿和没有叫醒我，背着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