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戬]心灭》花洒洒

3、第 3 章

　　一路上硝烟四起。

　　天色将晚，连绵荒路上行了已有七八日。众人口干舌燥，希望能找个地方安顿一晚。

　　西行路三十三劫，八十一难，重重困难。

　　和尚运气好，这么久了还未出现什么法力深厚的妖王，反倒是路上小妖无数，赶着投胎似的一个接一个挺直着脆弱腰板妄想从齐天大圣和显圣真君手里抢人。

　　他们若是愿意换一种思维，吃孙悟空或者杨戬的肉，保不准能更长寿，但他们偏不，非要打赢他们，千难万险要死要活地抓唐僧。

　　妖怪来寻麻烦，自然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只是三人想法不一，分歧太大。

　　依着唐僧性子，最好是所有妖精在他面前乖乖的排成一列队伍逐一感化，劝说他们改过自新，皈依佛门。

　　依孙悟空的脾气，最好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再当着和尚面把他们的骨灰给扬了。

　　杨戬不想扬他们的骨灰，也不想听心灵鸡汤，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依罪论处。

　　所谓依罪论处，就是只论他们犯了多大错，再给多大处罚。

　　假如遇到一个妖怪是想要吃唐僧肉，同时猖狂地表示不把唐僧交给本大王本大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这时候就会放孙悟空，耍着他那根灵活自如的棒子照妖怪脑门上来一棍，看看能不能把他混沌的脑子敲清醒了。

　　这个方法虽管用但意外颇多，经常出现一棍子下去脑子没清醒，人却先死了的情况。

　　偶尔有些小妖忽然间良心发现，会想着去佛家当坐骑，或是抱着道家大腿当宠物，这时候谁喊一声“棍下留人”命也就留下了。

　　还有些时候……若是鼻子里传来一阵子狐骚味，耳朵里再传些窃窃私语，那么十有八九动的就是其他心思。

　　比如现在，两只母狐狸跟了他们有大半日了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我看，还是黑衣服长得最俊俏，不过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会不会脾气很坏啊？”

　　孙悟空瞥了杨戬一眼，在心里默默回答她，坏且奸诈。

　　另一只狐狸恨铁不成钢，“脾气坏就坏呗，我就喜欢这种高岭之花，到时候洞里一关还不是都得听咱俩的！”

　　年幼狐狸不乐意了，嗔道：“那不行，姐姐，我要两情相悦。”

　　“要不你试试那个光头吧。”

　　“他是个和尚啊，戒这个戒那个的麻烦死了。带他回去，以后要跟着他吃素么？”狐狸又指了指孙悟空，“姐姐你说那猴子怎么样？”

　　做姐姐的不怀好意地盯着孙悟空的后背和腰，笑道：“你仔细瞧他的公狗腰，保准让妹妹你□□……”

　　孙悟空：“……”

　　“不要啦！那是猴子诶！春宵苦短，等他沐浴完晾干猴毛，妹妹和那穿黑衣服的都翻云覆雨一整夜啦！”

　　杨戬和孙悟空：“……”

　　“这样吧，猴子给我，黑衣服的给你。”

　　“和尚呢？”

　　“他的肉吃了长生不老，带回去先玩几天，玩腻了再吃掉。”

　　这时候唐僧回过身来，打断她们不堪入目的对话，“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两位施主再说下去就要判死刑啦！”

　　年幼的那只没能听懂，脆生生道：“光头！你说的死刑是什么意思？”

　　年长的那只哈哈大笑：“是死在床上的刑么哈哈哈哈哈！！”

　　孙悟空被她吵得心烦，恶狠狠地走上前一步。

　　忽得一阵邪风袭来，抢先托着狐狸唰地飞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他们视线中，狐狸以为是孙悟空干的，气呼呼的边飞边骂：“好你个死猴子，你给老娘等着！！老娘早晚杀了你！！！”

　　孙悟空：“……”

　　杨戬展开墨扇，随意地扇了两下，“好了。”

　　孙悟空怒道：“你插手就插手，让俺老孙背锅什么意思？”

　　杨戬白了他一眼，心想猴子又没事找事，嘲讽道：“自己长相吓人，倒怪起我来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唐僧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劝谁，这样的事短短几天发生了无数次，杨戬看起来明明很稳重，但只要一对上孙悟空，两个人就像炸药桶撞上了打火石，一句话不对付就剑拔弩张，火星子噼里啪啦响。

　　唐僧为维护西行队伍的和平一路上绞尽了脑汁，此时更是头疼，突然眼前一亮，喜道：“前方有个村镇！”

　　听闻这声，二人抬头看去，果见大片农田，天已晚，农夫驱着耕牛在向村里头去。

　　再往里来，竹篱密密，茅屋重重。

　　三人于一间破寺庙处歇下，庙里处处是蜘蛛网，铜像蒙了灰，身前还摆了不少未燃尽的蜡烛，底下压了厚厚一打许愿签，已经泛黄有了好些年头。

　　许是曾经好好奉过，却又不知为何不再信了。

　　好在收拾收拾将就能住。

　　太阳西沉，在破旧木门前打下浓重阴影，杨戬独自靠着门框，没有管庙里呼啦啦地扫着灰尘，放置行李，铺开凉席的动静，一个人出神地望着皎洁明月快要升起的地方。

　　孙悟空抬头瞧瞧房梁，又瞧瞧地上小小的一块还算宽敞的空间，想到杨戬穿着打扮都很讲究，平日又沾不得半点泥星子的矫情模样，心道自己野惯了，不必与他抢地方。

　　他抬起头想和杨戬说一声，瞧见他的样子反而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杨戬的气质太过拒人千里之外，他们三个明明是住在同一间庙里，杨戬却一个人站在那，与其他人泾渭分明着。

　　为何要与所有人划清界限？明明自己也会感到孤独，孙悟空不能理解，但他知道这种无意中散发的疏离感正是往日时光留下的印记，他应是一个人惯了许多年。

　　孙悟空突然想起杨戬就连那日来捉拿自己也是孤立无援的。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想要这么一份战功呢？

　　天色渐渐黑了，从孙悟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浅浅的轮廓和一抹乌沉沉的影子。

　　杨戬感觉到孙悟空的目光，回过身来，竟然向他笑了一下，月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温和不似往常，“我去给和尚找点吃的。其余的事，”话锋一转，眼里又含几分戏谑，嘴角仍擒着丝笑意，“大圣比我擅长。”

　　杨戬身形虚愰消失在阴影中，孙悟空回过神，仿佛见了鬼一样，意识到刚刚杨戬不仅是笑了，甚至还夸了他，心跳不由得有些快，“他说的是什么事啊？”

　　和尚惨不忍睹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向后院中的马厩，“喏，养马……”

　　“……”孙悟空的脸色顿时比锅底还黑。

　　他怒气冲冲地走向马厩，抓了一把干草扔进去，心中怒骂：是俺眼瞎，见你人模狗样的可怜你，没想到你死性不改！居然还拐着弯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