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戬]心灭》花洒洒

2、第 2 章

　　和尚拨开两人鬓边草，偷摸瞧着二人表情，手上迅速把箍儿戴上。

　　有句话叫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拱手送上的金箍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二人突然就有点后悔。

　　“以后你们就与我同行吧。”买卖做完，和尚老实巴交地憨笑两声，倒让人觉得错怪他了。

　　二人对金箍圈还心存怀疑，但总归是他们等了五百年才有了的出山机会，也只能将信将疑，随他去了。

　　和尚仰着头环视四周，黄石散沙，山间无人影，一派凄凉。

　　这样的深山本该是苍松翠柏，绿植长青，又或者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而五行山杂草纵生，休养生息足五百年依旧荒荒凉凉，渺无人烟，他原以为山石坍塌必然扰乱山上人家，现在看来并没有必要担心这个。

　　和尚循着石阶来到山前打坐，合上眼。山石峭壁纷纷断裂，施压在五行山上的压制法术随之瓦解。

　　于是一阵地动山摇，妖猴重见天日，从山里钻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簪冠着服，将那身骚气的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尽数穿上。红色披风在漫天碎石中飘扬，落地时身上竟是一尘不染的，铠甲噌噌亮，神情倨傲非常，一派齐天大圣横空出世的风光。

　　和尚见他这样摇了摇头，“阿弥陀佛，你如今也是佛门子弟，这身打扮太过张扬。不可。”

　　孙悟空帅气地一扬披风，不满道：“有何不可？俺这身装束是龙宫所得，刀枪不入，纤尘不染……”

　　“染”字却叫另一阵地震山摇声盖过，孙悟空忙撑起金箍棒杵地，没曾想漫天滚石坠落，尘埃四起，很快把“纤尘不染”的齐天大圣糊了满脸满身。

　　“……”孙悟空抖抖毛中灰尘，气急败坏，“杨戬？！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敢。”杨戬敷衍地瞥了他一眼，神色哪里是不敢？就差把“对我就是故意的你奈我何”写在脸上了。

　　齐天大圣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指着杨戬的宽袖长袍骂道：“和尚你看他，不仅披头散发，衣服也拖拖拉拉的，西行路长着呢，妖怪那么多他这样怎么打架？”

　　和尚暗中观察已久，如今摸清了二人底细，他们中一人是齐天大圣，另一人便是显圣真君了。此时突然卷入二人纷争，不知如何作答，结结巴巴道：“呃，这个……二郎真君自有……”

　　“不如现在就把他赶走，省得一路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妖怪也不能打。”

　　倏然冷光闪过，劲风疾来，杨戬执三尖两刃刀向他袭去，正是在用行动告诉他自己行不行。

　　孙悟空心道让你嚣张了五百年，该轮到俺老孙了，横起金箍棒挡住这一击，杨戬似乎火气很大，手臂差点被他震麻，心中又勾起五百年前被打断的那一场战斗的酣意，“好啊……我们继续！”

　　杨戬不作声，目光沉沉地看他，金属碰撞声四起。见两人又争斗起来，唐僧在下方看着无可奈何，高呼“不要再打啦！”

　　“该上路啦！”

　　“悟空，真君！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回答他的是来自上方的一句怒吼：“俺老孙需要这混蛋来饶？！”

　　和尚心道，完了这就管不住了，急中生智双手合十，一段咒语声刺破空气传入打斗中的二人耳中。

　　一时间酣畅淋漓尽失，只觉头上金箍作祟，眼胀头痛，脑门皆裂。

　　“啊！！！”

　　观音赐的法宝果然厉害，不消片刻二人就接连滚落在地。

　　和尚心虚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杨戬面色铁青地爬起来，语气很危险，“摘了。”

　　“菩萨只教了我紧箍咒，没有教我松箍咒……”

　　孙悟空却不信他，抡起金箍棒就要打，“你不摘，俺老孙现在就打死你！”

　　和尚作势再念，金箍棒唰地收回，孙悟空僵在原地皮笑肉不笑，“和尚，开玩笑的。”

　　三人对峙了一会儿，转身各自收拾各自的，整装待发。

　　孙悟空金色瞳仁圆睁，想的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杨戬面无表情，想的是：死猴子还算能屈能伸。

　　和尚心存戚戚，想的是：前路漫漫，或许不是死于妖精而是死于徒弟……

　　不论三人是何感想，总之是各怀各的心思西行上路了。

　　三人在黄土路上前行，沿途没长什么草木，于是更衬得齐天大圣的行头金光闪闪，闪得唐僧觉得自己两眼放光，静不下心来，一路上唠唠叨叨，比孙悟空还话唠，嘀咕着“出家人嘛不能太张扬。贫僧也有件袈裟，不也没穿吗。”

　　“……”

　　“再说路上连个人没有，穿给谁看啊。总不会是穿给杨戬看吧。”

　　“……”

　　“还说纤尘不染，这不全是灰嘛。”

　　“和尚。”孙悟空站着不走了。

　　唐僧忙从包裹中取了一身红色短打，双手奉上，“请。”

　　“……”孙悟空面无表情。

　　“穿上吧。”杨戬忽然开口道，“挺好看的。”

　　孙悟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他莫不是想和俺老孙握手言和吧，伸手接了衣服，默不作声地穿上了。

　　和尚偷偷凑近杨戬，好奇道：“为什么他听你的？”

　　杨戬难得耐着性子与他解释，“打蛇要打七寸。他有个称号唤作美猴王。”

　　和尚迟疑道：“不至于吧……”

　　孙悟空见他们不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平日冰冷肃穆的杨戬正放低声音同和尚交谈，墨玉似的眼睛却满是玩味地在冲他笑。

　　孙悟空收回目光边走边想，杨戬，是真的蔫坏。

　　杨戬看见孙悟空负气般越走越快，起了逗弄心思，小声道：“你那还有什么东西？”

　　和尚翻了翻包裹，翻出一个虎皮裙来。

　　“给他试试。”

　　和尚喊道：“悟空，我这还有件虎皮裙，你要不要试试？”

　　孙悟空闻声，脚步一顿，站着不动等他们追上来，将那虎皮裙穿上，状似随意地问和尚：“怎么样？”却抬眼偷偷看杨戬。

　　杨戬靠着三尖两刃刀，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得猴王面色发臊，才不咸不淡地吐了两个字出来，“难看。”

　　“……”

　　孙悟空一把扯下虎皮裙，撕成了碎片。

　　和尚目瞪口呆，“真的！他真的很在意这个！”复又想到什么，“你赔我虎皮裙。”

　　“……”杨戬不再理他，快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