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蝴蝶》壹二

11、第十一章

　　林业甫拿出秋露包的点心，手肘碰了碰垂头丧气的楼成。
　　“所幸今日文章不长，三十遍并不算难。”他宽慰道。
　　“不是抄的书多不多的事。母亲若是知道我被罚抄书，我可没好果子吃。”
　　林业甫展开纸包，见是桂花蜜果，颇有些后悔拿出来。
　　楼成捡了个扔进嘴里。嚼了两下，觉得黏牙腻人，皱着脸吞下去了。
　　“这东西忒甜。”他抱怨道。
　　林业甫随意附和一句，自己吃得欢快。
　　马蹄得得，楼成循声看去，见是一架马车停于书院门前，不一会儿下来个粉白衣裙的丫头，他拍拍林业甫：“那边是不是你那丫头啊？叫秋露的。”
　　他们二人趁着休息，来书院不远处偷闲喝杯茶，若是下人来寻，留在书院中的书童便会引人前来。
　　林业甫望去，见那女子扣了书院门环，门开了一扇，她侧脸同门房说话，琼鼻小口，发髻上一只蝴蝶钗，正是秋露。
　　林业甫两三下合拢纸包，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不待楼成应声，便闷头朝秋露去。
　　楼成一句话正卡在喉咙里，林业甫早已走远了。他捡了一块酱饼，有些纳闷林业甫急什么。
　　林业甫三步并作两步，极快来到秋露身边。
　　“秋露！”他喊道。
　　她闻声转过身来，白裙微微绽开，头上蝴蝶振翅，在她发间恍若飞起。
　　“少爷，您怎么不在书院里？”
　　“夫子让我们休息，我和楼成在那茶馆里面。”他伸手指向那处，衣袍随动作飘扬，他低头看着他的丫头，眼里满是笑意：“秋露找我有何事啊？”
　　“少爷的文章落在书房里。奴婢看是昨日夫子布置的，便赶紧送来了。”秋露捧起布帛递给他。
　　林业甫接过来，展开，大致扫过，解释道：“无事，昨日写了之后我并不满意，又重写了篇文章。这便是先前那篇。”
　　秋露微松了口气。
　　“我可是许久未被夫子责罚了，莫要担心。”他伸手碰了碰那只蝴蝶的翅膀，满意的看到蝶翅振动。
　　她毫无所觉。
　　他手中握着点心，举到面前。
　　“我觉得你今日做的这桂花蜜果味道淡了些。”
　　秋露不信。林业甫见她木头脸也遮盖不住的疑惑，心下不爽。
　　“我何必骗你？”他把纸包摊开，拇指食指捏了一只凑近秋露的唇边，“你尝尝便知道了。”
　　秋露张口吃了，唇上有方才蹭上的蜜，她抿唇伸舌舔掉。林业甫看着心中有些异样，随即便将这感觉抛之脑后。
　　“如何，是不是淡了？”他见秋露半响未开口，急问道。
　　秋露只觉满口都是甜味，她做的时候甚至又多加了糖，旁人怕是吃一颗都嫌腻。
　　纸包中蜜果去了大半，林业甫噬甜实在是旁人难以匹及，她若实话实说，林业甫必定羞恼，便斟酌了下，犹豫道：“许是新用的桂花蜜酿得不好，让这蜜果的桂花味淡了些。”
　　林业甫满意点头，忽想起柳机的吃食，好奇道：“你给柳机的是什么点心？”
　　秋露老实道：“也是桂花蜜果。”
　　半响未听见他说话，秋露扬起脸看着他，见他抿紧嘴巴，眼中似有控诉，像是她的弟弟埋冤她为何把他的糖葫芦分给别人吃。
　　秋露心下觉得好笑，便哄他：“是奴婢错了。那果子吃多了要胀食，少爷什么时候想吃，想吃多少，我都给少爷做。”
　　林业甫见她仰着脸，表情不似平时般木愣，多了些生动，又温声认错，便勉勉强强嗯了声。
　　二人说话间不自觉靠的极近。
　　“说什么呢？我一壶茶都要喝完了，茶馆里还能坐着，何必在这站着说。”
　　他们说了许久的话，又在书院门前，有些不好，楼成便想提醒一二。
　　秋露被这一声惊醒，方觉二人离得太近，便后退一步，朝楼成行礼。
　　楼成背手受了。
　　“少爷，没有旁的事，我这便回去了。”
　　“去吧，莫忘了买桂花蜜。”林业甫笑道。
　　秋露朝二人行了礼后，方踏上马车。
　　“你怎么不选个别的地，在这门前待了半天。”
　　“不过说一两句话，又何必另寻他处？”林业甫不解。
　　“一两句话？”楼成惊讶，偏头微睁大眼，“你以为我说喝完一壶茶水是开玩笑？”
　　“难道不是？”
　　“我当真喝完了一壶茶！”
　　“......”楼成既如此笃定，那定不是骗他。他眸中泛起疑惑，轻声道：“可我确实觉得没有说什么话。”
　　楼成没好气白他一眼。
　　“茶钱我已付了。”说完便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