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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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七桐咬起嘴唇，默默低下头去．
他如今才理解了，当时他离开刑犀宫，告诉沈若旋他要去给他找解药时，沈若旋那种让他猜不透的表情．
开始是一直看着他沉默不语，最后却无奈的点头，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淡得不见一丝波澜的声音：＂你自己小心．＂
顾七桐记得自己接下来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具体内容却想不起来，因为沈若旋一直背着他静静睡在床上，丝毫没有回应，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剧毒刚刚发作过，那个男人身体太过虚弱而睡着了．
＂你干什么？＂
沈若旋见顾七桐忽然开始解他身上的绳子．
顾七桐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小心的把绑在沈若旋身上的绳索一圈一圈绕开，＂人要为自己犯过的错承担责任，接受惩罚，所以你不准逃跑！＂
沈若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我不会的．＂
最后一道绳索解开后，顾七桐接着白亮的月光看见沈若旋修长的脖子上，已经被勒出一道血痕，而一直被捆在身后的手腕处也已经血迹斑斑．
特质的绳索不但结实而且锋利，被这样反绑了一天，即使顾七桐已经解开了绳子，他仍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手臂完全僵硬得无法动弹．
顾七桐一声不吭，拼命低着头，他不想让沈若旋看见他眼睛里面冲胀的眼泪和那颗矛盾而挣扎的心，他小心着替对方按捏手臂和关节，这是他唯一还能为他做的事．
而沈若旋一直沉默着，顾七桐其实不相信自己的心思能逃过这个男人敏锐的洞察力，所以他以为沈若旋总还会对他说点什么，但当他再抬起头时，却看见对方安静的闭着眼，月光下俊美而疲惫的侧脸，似乎无法再多言．
＂我对不起你．＂顾七桐轻轻说了一句，却不见回应。
“对不起！”
他又微微抬高音量。
他期待什么回答呢？难道要对方说没关系吗？不，他想听的，是这个人对他说“我不恨你”吧。
不恨，他们就终有一天还会在一起。
可是顾七桐不断说了好几声“对不起”，也没有等来他希望的答案，沈若旋始终安静闭着眼，让人以为他仿佛睡着了一般。
顾七桐沉默下来，呆呆坐了一会，忽然俯下身去，靠在顾七桐的肩头。他恍若回到两个人曾经一起默默仰望星辰的夜晚，那样的感觉让他露出微弱的笑意，却终于忍不住无声的流下眼泪来。
“你现在恨死我了吧？”顾七桐动了动身体，把头更深的埋在沈若旋的颈边，淡淡的血腥味飘过来，还带着一丝特异的莲花香。他没注意到他偷偷流下的眼泪，正淌过对方脖子上血迹未干的伤口。
真是的，明明就承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当时却装得那么坚强。顾七桐又在哭泣中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来。
“你看，我有点后悔了。”
“……”
对方至始至终的沉默让顾七桐自嘲的笑容更加深起来，对方那略高的体温竟然让他的身体在这深秋清冷的夜里发烫。
“跟我说句话行吗？”
顾七桐甚至抬起另外一只手，搭在男人另一边的肩头，亲昵的和他依偎在一起，仿佛想用这个虚假的形式，让一切都重头来过。
“……你想听我说什么？”沈若旋仍然闭着眼，顾七桐的眼泪给他的伤口带来针扎一般的刺痛。
“随便，什么都好。我忽然觉得，我应该让你走。”
其实是想说，和他一起走，但是顾七桐终究没有敢说出来，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这个资格。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忽然，顾七桐感到自己的手腕被男人紧紧抓住，然后被往前一拽，这样他几乎大半个身体都扑到对方身上去了。
顾七桐几乎立刻慌乱起来，他一抬头，却正对上沈若旋近在咫尺的眼睛，即使在夜里，那双眼睛睁开之后仍是又黑又深，如同深不可测的潭水，带着毫不动容的冷酷和一丝隐藏其中的特有温柔。
一瞬间，顾七桐就脸红心跳了。就是这样的，第一次就是被这个男人这样的强势所摧毁的，虽然同为男性，自己却可耻的变成了类似女人的角色，被对方狠狠贯穿。
没想到都两年了，自己还是毫无抵抗力。顾七桐只希望自己这不合适宜的脸红不要被对方看出来，毕竟月光还是不那么亮的吧。
“你听着。”
然而，对方冰冷的声音瞬间就让顾七桐的脸红心跳变成了一种自作多情的可笑反应，他还在幻想什么啊！
“顾七桐，你听着，你必须要当上武林盟主，不要枉费我为你做的这一切。”
这是什么意思？顾七桐顿时愣了，对方声音里的威严不容丝毫抗拒，如同是一种命令。好像自己的背叛和出卖根本就不是秘密的计划，而是早已在这个男人的安排之中。
“你说什么？”顾七桐先是迷茫，然后又愤怒起来，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恼怒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什么你为我做的一切？难道你是故意不跑等着我来抓你的？难道你是故意把刑杀剑谱和赤比珠交给我保管的？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这样是为什么啊？！”
“因为这是你想要的。”沈若旋静静看着顾七桐愤怒的脸，眼睛里面也燃烧着无声的冷焰，“你想当武林盟主。”
顾七桐刹那间呆住了，是什么时候，连这个压在心底的秘密也被这个男人洞悉了？他不曾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他也明白了他方才无端的怒火，那是因为那种被看透的感觉让他害怕。
他想当武林盟主，他想把他心里的正义发扬天下，他也像其他男人那样，渴求那种站在万人之上，受人景仰的感觉！但是他知道他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他不过是顾葛洪和歌妓生下的，永远不能得到承认的野种，对外他永远只是顾葛洪好心收养的孤儿养子。无论多么巨大的努力和功劳，他永远只能站在他的弟弟，顾葛洪的宝贝儿子，顾池的身后。
“你，你什么……什么时候知道的？”顾七桐张了张嘴，已经不能分辨出自己有没有把这句问话说清楚。那么，这个男人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他曾经是多么想杀了自己的弟弟？
“不要这样一副表情。”沈若旋看着顾七桐，微微笑了一下，“我沈若旋喜欢一个人，就是让他得到最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你……”
顾七桐只能讷讷的吐出一个字，他不知接下来该说出什么话来。
对这个人人称为魔头的男人，他至始至终都存着一分畏惧和害怕，因为在这个人面前，他总是那么无处可循；但其余的九分，却是更渴望得到他的注视和感情，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沈若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顾七桐大吼了一声，也顾不得庙堂里的人会不会惊醒了。
总觉得，沈若旋对自己的感情是抓不住的。因为对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除了冷酷和无情，他几乎在任何方面都是完美，或许他的冷酷和无情也都毫无纰漏的。而自己总显得那么卑微，被他看透一切，不论沈若旋说多少次，他都不相信，这样的自己会被对方爱上。
“我一直告诉你，我爱你是真的，但是你这样背叛我，我觉得痛苦也是真的。”沈若旋忽然抬手抚摸上顾七桐的脸，“你多少也能体会到吧？我和你一起出卖自己的感觉。”
顾七桐的脑海中出现一副又一副的画面，他一点一点回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若旋觉察到自己的身份的？是像他说的，自己倒掉解药的时候吗？顾七桐觉得不是，应该更早，或许在沈若旋拿出刑杀剑谱和赤比珠交给自己保管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自己不早点相信这一段难以置信的爱情了，一定要等到沈若旋拿出性命来证明自己才愿意去相信呢？
有得必有失，他得到的是他武林盟主的梦想，而他必须失去的，是这个人的感情吗？
沈若旋抚摸自己的感觉，让顾七桐的眼睛又酸涩起来，他握住对方的手，轻轻亲吻，又小心的舔着对方手腕上的伤口，却被对方避开了。那带着莲花香味的血迹，已是混合着无药可解的毒液。
“你还爱我吗？”顾七桐呆呆的问道，那只抚摸着自己的手，已经抽回去了。
他见沈若旋的眼睛看着高远的星辰，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过了好一会才给出答案，“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清楚。”
不算太糟的回答，顾七桐勉强露出个庆幸的笑容，随即又如刚才那样靠到沈若旋肩头，“那你不要死。”
“这个不能保证。”清冷的声音淡淡的传过来，“不过，杀我的人必须是你。”
话音刚落，沈若旋又觉得脖子上的伤口传来液体滑过后，微微的刺痛感。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他再次安静的闭上眼睛。
顾七桐这一刻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但是到了如今的情况下，要在一起的方法不是两个人亡命天涯，被追杀到死；而是像沈若旋说的那样，他要当上武林盟主，要让天下都不能反对他和这个魔头在一起，而且他要花掉所有的钱，再去找到能配出解药的方法。
月亮静静的悬在天边，顾七桐靠在沈若旋身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然没有察觉到，庙堂里面，顾葛洪的眼睛正怒不可遏的注视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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