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入我心甜》顾桥

58、第 58 章

　　几天后，顾冉完成了这幅作品，取名为《炽热青春》。
　　沈湛痴笑：“我怎么觉得这幅画里带了些颜色呢？炽热？呵呵……”

　　“啊呸，你这是思想有多龌龊！我这是青春！热血青春！”她义正严辞纠正他。
　　沈湛咧嘴笑了，眼神里露出一丝玩味：“我们的青春很热血吗？还是流鼻血？”
　　顾冉不解：“为什么要流鼻血？”

　　他慢悠悠地走向跑步机，加快了些速度，气息却均匀：“因为你的青春有我啊……”
　　顾冉白了一眼，低骂道：“无聊！幼稚！自恋！”

　　她沾沾自喜地自我欣赏起来，尤其是左下角操场上一群欢呼雀跃的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正为奔跑着的少男少女摇旗呐喊，加油助威。仿佛置身其中，能从这热血沸腾的画面中听到锣鼓喧天的叫喊声。
　　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了起来。

　　很快到了公益拍卖会那天，虽然说是一次公益活动，但云集了国内大多数优秀的青年画家，且参加的来宾都是有头有脸的商人、企业家、收藏家，现场记者长枪大炮准备好了，有些新生代画家就是瞅准这个时机想一炮而红的。

　　拍卖前举办了一场酒会，李商陨带着顾冉介绍了一圈知名大佬，虽说这是一个寻找商业价值的好机会。但有些不习惯这种企业家之间互相吹捧、口若悬河的场合。

　　里面的空气稀薄，热气烘烘，再加上一幅幅阿谀谄媚、虚情假意的嘴脸，她有些胸闷。

　　“李总，我能溜吗？这种场面只有您能hold住啊。”她在李商陨边上窃窃私语。
　　李商陨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别乱跑，丢了没空找你。”
　　她笑道：“放心放心……”

　　她端了杯红酒站在大厅外的小阳台上吹风。从手袋里掏出手机来给沈湛发了条微信。
　　——好无聊啊。[暴走]
　　——[摸头]
　　——抓到你开小差咯，上班偷懒要挨骂了吧。[讥笑]
　　——除了你，没人敢骂我。
　　——这话你说给老板听听。[嘲笑]
　　——什么时候结束，晚上去接你？
　　——不用啦，李老板会送我，顺便谈谈合同的事情，这次要好好捞一笔。[得意]
　　——傻子。
　　——臭少爷！
　　……

　　“沈律师……”助理进来站了有两分钟，就见他盯着手机一直在咧嘴笑，睁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沈湛放下手机，敛笑：“什么事？”
　　“遗产案那个case的当事人已经来了，在会议室，你让我准备的材料已经好了都在这边。”助理递上材料。

　　“放着吧，一会过去。”沈湛抬头看她，笑着说：“谢谢。”
　　助理受宠若惊地红了下脸。

　　自从沈湛进了律师事务所，小姑娘们仿佛春天来了，妆化得个个像小妖精似的，鞋跟一个比一个高，办公室里蹬蹬瞪全是踩高跷的声音，满眼的细腰大长腿，连扫厕所阿姨都穿起了超短裙。办公室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公司里一夜之间建立了个小群，群名“今天沈律师对我笑了吗？”。

　　每天中午开始刷屏，小姑娘们手机像炸了锅一样，“滋滋滋”消息满天飞。
　　——我第一，早上他跟我问好了!
　　——我的case赢了，今天他看我的眼神都是欣赏。
　　——昨晚加班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
　　——你这算什么？我今天和他吃饭了。
　　——什么？
　　——当然还有其他人……
　　——切……
　　——报！
　　助理“勤恳的小蜜蜂”横插入聊天框，又是新一波的热烈讨论。

　　——报！你们可能要失望了，沈律师有女朋友了……

　　——什么？！
　　齐刷刷地复制黏贴。

　　——他刚刚居然盯着手机傻笑！
　　——沈律师也会笑？
　　——+1
　　——当然会笑，沈律师很有礼貌，你们这群见识短的！
　　——傻笑是怎么笑，想象不出来啊，一定很帅吧。
　　——我要看哪！
　　——小蜜蜂下次上图！
　　……

　　“哎，奇了怪了……”邱启智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
　　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小姑娘们集体拿个手机盯着界面噼里啪啦狂戳屏幕。
　　“平时这个点不都在讨论网购明星八卦，怎么现在集体做起网瘾少女了？”邱启智扶额进了办公室。

　　酒会小阳台。
　　“你好。”
　　顾冉收了手机，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男人走过来，懒散地靠在栏杆上侧头看她。
　　这个男人气质很特别，清瘦，脸很白，有些阴柔的帅气。

　　“你好。”顾冉微笑着说。
　　“画家？收藏家？商人？”男人试探着问她，“还是里面那些人的女伴？”
　　他的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上挑，眼里却有些浑浊。

　　“画家。”顾冉答。
　　他点点头，转了个身面对着阳台外，手肘撑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
　　“难怪，一定很不喜欢这种场合吧。”他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柔和。

　　顾冉背靠栏杆，侧头看他：“嗯，有点。你呢？画家？商人？收藏家？”
　　男人的打扮看不出他的身份，衬衫西裤说不上多么正式，领口的两颗扣子敞着，喉结突出，露出白皙的锁骨。
　　男人低头轻笑：“穷画家而已。”

　　“啊，艺术家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呢……”顾冉最不喜欢的就是像自己父亲一样钻钱眼里的画家。
　　她画画纯粹是喜欢，不想要名利，顺便混口饭吃，若不是李商陨的关系她可能一辈子都在流浪。

　　“没有名利怎么能称作艺术家呢，只能算是卖艺的乞讨者。”他冷笑。
　　顾冉并不赞同，但也没有反驳，她笑笑不说话。
　　“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吧。”他问。

　　此时大厅里热闹非凡，混合着浓浓的商业味。
　　顾冉点点头：“嗯，不是很喜欢。你经常参加吗？”
　　“是啊。”男人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我跟你不一样，还挺喜欢的，为名为利天经地义，无法理解你们这种高风亮节的艺术家。”

　　顾冉有些尴尬，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觉得那样不好……”

　　他忽然笑了起来，她发现这个人长得特别白，不见天日的那种白，还很瘦，五官却不难看，是种阴柔美。
　　“你画什么？有哪些出名的作品吗？”他问。
　　“以前什么都会一点，现在喜欢画写实画，把本质与抽象相结合，挺喜欢这种意境的。”

　　“理解。齐白石说的太似媚俗，不似欺世，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写实画不一定要一模一样，加上画家的理解，写实画是一种最高级的摄影。”他说。

　　顾冉眼里亮着光：“你也喜欢吗？”
　　“当然，我也喜欢画写实画。”他笑着说。

　　顾冉发现他笑起来眼眶有些深凹，整个人看起来很疲倦。
　　“那真是同道中人啊，能赏脸给我看一下你的作品吗？”
　　男人挑了一下眉毛：“一会拍卖会就能见到。”

　　顾冉还有些期待：“啊，那你叫什么，我等会会留意一下的。”
　　男人转了个身，背靠在栏杆上，双腿前伸，慵懒颓废，淡淡地说：“叶飞。”
　　“……”
　　顾冉怔住了，一直以为叶飞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胡子画家，没想到居然长这样……
　　她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体，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伸出右手：“展然，幸会！”

　　男人错愕：“你就是展然？”
　　见他没有握手的意思，顾冉收回右手，侧身靠在栏杆上：“我也认识叶飞啊，听说你凭借一幅致高中时代一炮而红？”
　　“啊……”叶飞垂眸，脚尖磨着地面，“确实没想到，一下子火了……”

　　顾冉勾唇，质疑他：“我看过你之前的作品，风格不太一样，确实这幅致高中时代更优秀，挺能引起共鸣的。”
　　他点点头：“回忆都是美好的。”
　　“挺巧，我也是明致毕业的。”顾冉开起了玩笑，“能否知道画里的少年是真实存在的吗？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他琢磨了会，说得很模糊：“难说，似与不似，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个人，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加了一些抽象。”

　　顾冉还想再追问下去，恰巧李商陨从大厅里出来找她。
　　“冉冉，这边快结束了，去拍卖会吧。”李商陨扫了一眼叶飞，并没有在意他。

　　顾冉点点头，看向叶飞：“那一会见啦，我一定会留意你的作品的。”

　　走远后，李商陨问她：“这是谁？哪个画家？出名么？”
　　顾冉叹了口气：“简直太出名了。”
　　“哦？”他还不相信，“今天来的还有比你厉害的？”
　　“那是，我可没他那能耐。”顾冉怪腔怪调地说。

　　“你这是在嫉妒吗？冉冉。”

　　“我还会嫉妒他？呵，一会就知道了。”顾冉卖起了关子，心里气得牙痒痒。

　　拍卖现场。
　　这次是由青年画家协会、爱心基金会承办的拍卖活动。因此所有参与拍卖的画家都来到了现场自荐作品，并且所有拍卖所得款项都会全数用于对偏远学校的建设。

　　现场来了很多记者，虽然是次公益活动，却也非常有社会、商业价值。

　　顾冉全程盯着叶飞，她发现这人有些习惯是刚刚没发现的，仔细看他的脑袋总是轻微摇晃，他看起来比刚刚兴奋很多，跟身边的画家聊得很亢奋。

　　“冉冉，你在看什么？”李商陨问她。
　　顾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他好像跟刚刚的状态不太一样。”

　　李商陨看过去，不明所以：“你什么时候喜欢关注别人了，他很吸引人吗？”
　　“当然。”顾冉肯定地说。

　　“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老公看到，我都能想象他会是什么反应。”李商陨笑着说。
　　顾冉觑了他一眼，拿出手机开始给沈湛发微信。

　　——亲爱的少爷，你的当事人向你求助，请立刻现身。
　　等了很久没回复，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顾冉放下了手机。

　　前几个画家拍卖的都是水墨画，最后成交价格不高，李商陨看得有些无聊，中途还出去抽了根烟。

　　顾冉倒是坚持到了最后几个，李商陨算是明白了，这拍卖顺序就是按照出名程度来的，顾冉的画被安排到了最后第二个，而最后第一个他也是瞠目结舌，居然是画家叶飞。

　　“他什么时候比你红了？”李商陨有些不屑。
　　“你不知道，他在微博上粉丝比我多？”顾冉翻开微博给他看，“喏，多了好几万呢。”

　　李商陨嗤笑：“什么时候出名程度用这个来衡量了？这些都是流量而已，并没有参考价值。”

　　“我不管，反正是我老公让他红了……”她心里憋着气。

　　这话说得也没错，叶飞那条微博评论下面全是讨论画里主人公的，甚至把叶飞本人也扒了个遍，有人说那半个侧脸的帅哥就是他男朋友，甚至专门开了个话题讨论的。

　　顾冉一开始挺生气，后来居然变成了吃瓜的心态，看着还挺有意思，想着自家老公居然还能靠这个火。

　　“下面这副作品来自新生代青年画家展然，她的代表作是《穿旗袍的女人》，相信大家都对这副画印象深刻，曾一度在网络上引起热议。让我们有请展然上台来介绍一下今天的拍卖作品。”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欢迎她上台。

　　顾冉大大方方地踩着高跟鞋走上前，半道上不忘瞥了眼叶飞，这人真奇怪，喋喋不休，话痨么他！

　　顾冉拢了拢头发，在举着她作品的工作人员边上站定。
　　“我是展然，很高兴参与这次公益活动，对我来说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我这幅画比较贴合主题，我把它命名为炽热青春。希望偏远山区的校园能够像画里的描绘一样，不仅拥有图书馆、实验楼这些硬件设施，也能像画里的少男少女一样肆意撒野奔跑，青春无悔！”

　　她对上了李商陨的视线，李总拍着手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顾冉心里有些小骄傲，原来除了画画，亲自将自己的画展现到世人面前，告知画里的意境是件如此奇妙的事情。

　　拍卖场子氛围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举牌子的人络绎不绝，价格渐渐升高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最后以本场最高价一锤定音。

　　顾冉向对方致谢后下了台，李商陨赞赏地翘起了大拇指：“冉冉，你的画很棒。”
　　“谢谢李总夸奖。”

　　“我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你的故事。”他意味深长地说。
　　“嗯哼，你好聪明。”她笑笑，不情愿地补充道：“比我老公聪明。”

　　“嗯？”李商陨诧异，好奇地问：“他是如何评价你的画的？”
　　顾冉扯了下嘴角：“他说这是一幅带了颜色的作品。”
　　李商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