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时期的爱情》虾青

15、第 15 章

　　项云旗和赵墨池合伙干了四五年，虽然各种看他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假正经的确很靠谱。
　　许窈窕去镇上玩了一趟，回来之后的确活泼了一些。虽然和以前那种张牙舞爪不能比，但也好过之前每天死气沉沉。
　　这天晌午，项云旗打了一盆凉水光着胳膊洗澡。秋天的日头很大，他湿漉的后背被晒得发亮。
　　许窈窕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的拿着半边石榴剥着吃，少有的目光阴沉的盯着男人。
　　项云旗这人，照许窈窕看，其实真的长得挺好看的，脱了衣服比穿着衣服更好看。穿着衣服，他变成了肩宽腿长的衣服架子，是衣服的傀儡。脱了衣服，他结实的肌肉、流畅的线条，像那种皮光水滑、威风凌凌的林中猛兽。
　　有意气风发的项云旗对比着，许窈窕感觉整个人都在枯萎凋谢。——为什么做坏事的人能活得这么好？
　　她不服气，越看这人越不顺眼。
　　而秋日的暖阳热烘烘照在项云旗背上，让他的心头都感到暖洋洋。此时此刻他可以说是无比闲适，一边洗刷自己一边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小曲儿传到许窈窕耳朵里，她全身气血就往脑子里涌。太愤恨了，凭什么他就可以这么得意。
　　这混蛋害得自己这么惨，她凭什么让他这么得意！
　　这么想着，她随手抄起手边的长凳。死死的盯着男人，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项云旗耳朵灵光，早就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了。他正想回头说几句俏皮话，只听得一声闷响，长凳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身上。
　　许窈窕是下了十足十的力气，若不是被打的人铜皮铁骨，早就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她抱着长凳大口大口的喘气，看着男人后被刺眼的一道红痕，心里开始后怕起来。
　　而项云旗虽然铜皮铁骨，但也是血肉之身，这一板凳真是让他有点吃不消。他吃疼般的倒吸一口凉，两只手撑着盆里，身体微微往前倾。
　　扭过头，他因为疼，呲牙咧嘴的对许窈窕说，“这下总算出气了吧。”
　　许窈窕一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见状他笑了笑，然后僵硬的直起身子，继续洗刷起来。
　　这出之后，许窈窕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活泼劲儿，甚至有越来越泼辣的趋势。有时候她实在顽皮，项云旗都有点看不下去。
　　“你以前在举人家，也是这么当丫鬟的？”他单手叉腰，颇有点无奈地问她。
　　许窈窕说，“我现在又不是丫鬟。”
　　“谁说你不是丫鬟。”
　　“做丫鬟有工钱的拿，你给过我工钱吗？”
　　项云旗顿时语塞。
　　许窈窕近日从玉琼处得了把专门剪头发的剪刀，蠢蠢欲动想给自己剪个时髦的学生头。
　　当项云旗看到一地头发的时候，想要阻拦也已经晚了。许窈窕正蹲在镜子面前，专心致志的折腾自己的头发。
　　项云旗想骂她，又感觉无从骂起。他走过去夺下剪刀，果然被许窈窕狠狠瞪了一眼。
　　“想当尼姑？”说着他向上伸直了胳膊，把剪刀举高。
　　许窈窕围着他上蹿下跳，急得抓耳挠腮。一气之下，她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对着镜子割韭菜一般割起头发来。
　　项云旗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于是只好缴械投降。
　　“丑死了。”他抱着胳膊立在一旁，皱着眉头嫌弃。
　　许窈窕说：“你懂什么美丑。”
　　其实不丑，甚至可以说是俏皮可爱，但项云旗好像总是在和许窈窕较劲儿，他不想承认她是对的。
　　窗外的野蔷薇随风摇曳。
　　他没发觉自己面容舒展，眼睛含笑，但是许窈窕在镜子里面看见了。
　　1925年的夏天，许窈窕猛然察觉到项云旗对自己的爱恋。
　　项云旗本人似乎还蒙在鼓中，许窈窕不打算提醒他，她不想再和他扯上更多的关系。
　　但是项云旗不知道她的想法，他俯身把许窈窕整个揽到自己的怀里，头挨头脸挨脸，满怀依恋的亲吻她的脸颊。
　　“窈窕，”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词，语气也听起来几乎有些深情，“我们好好过吧。”
　　许窈窕冷漠的别过脸，一言不发。
　　没能得到回应，男人立刻恼羞成怒，惩戒似的啃咬她的耳垂：“你要是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许窈窕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显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项云旗看出来了，心想得想办法拴住她的心。
　　他想着，拴住女人无非就是票子和孩子。
　　他把票子推到许窈窕面前，而机灵如她，又怎会看不透对方的企图？
　　于是她目光深沉的瞪着眼前这些金银珠宝，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项云旗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只是许窈窕早就看透了：自己挣得钱才是钱，从男人手里拿的钱都是拷在脖子上的枷锁。所以她也只是看了看，但是很快又转移了视线。
　　那只剩最后一招了。
　　不过想起孩子，项云旗后知后觉的想到，他俩在一起也有一年了，居然也没怀上。之前他没往这块儿想，现在一想，真是越想越奇怪。
　　他旁敲侧击的问许窈窕，还是立刻被识破了意图。
　　许窈窕直截了当的说：“我小时候被坏了身子，落下了不能生育的病根。”
　　项云旗先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就想宽慰她。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许窈窕先笑着说，“还好不能生育，要不然就得给你这种人生孩子了。”
　　项云旗彷佛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升腾起一把火。但是他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否则好像是他求着许窈窕给自己生孩子一样。
　　他总是在和她较劲儿。她摆明了对自己没有丝毫爱意，如果他承认他爱她，那么他就是输了。
　　许窈窕看见他脸色不好，知道他被自己伤害了。她满怀恶意的笑了，没有丝毫的歉意。
　　这两人互相伤害着，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秋冬。因为总是惹怒项云旗，许窈窕也受了很多皮肉之苦。男人待她比其他人宽容，但没有宽容到不打她的地步。
　　这天许窈窕又出言惹怒了项云旗，被他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那是拿惯了刀枪的手，许窈窕被打的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上。
　　脸上火辣辣的刺疼，许窈窕闭上眼睛，这一刻她感到无必疲倦。□□上和精神上的折磨，无穷无尽的折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铤而走险逃离贺家，却又落到了土匪手里。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她快要丧失希望了。
　　这么想着，她直起身子，稍微整理了发髻。在盛怒的项云旗面前坐下，平淡的开口说道：“你爱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