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温柔的林某人

5、Chapter5

　　我像个旁观者，一直都只能看着他，看着他的生活。 —— 杨暮

　　话说到一半，戚衾的书包响了，准确来说，是她书包里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戚衾把震动的手机握在手里，走出了面馆。

　　温雅促狭地看了她一眼，掩嘴朝杨暮小声笑道：“她是男朋友来找了应该。”

　　男朋友吗？杨暮心口一紧，状似不在意地小声问：“戚衾学姐的男朋友是谁啊？”

　　“嗨，是我们高二一班的班长林羌，极品男人。他们俩的恋情老早就曝光了，因为成绩好，品行优良，学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温雅笑嘻嘻地说完就吸溜了一口面。

　　杨暮紧攥住的心也送了下来，继续低头吃饺子，酸辣汤底都变得美味起来。

　　她不禁心中轻笑。暗恋一个人总是那么令人烦恼，喜忧不定。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恙没有女朋友，戚衾的男朋友不是林恙。

　　戚衾很快就返回座位了，依旧是温柔地笑着跟温雅搭话茬。

　　吃完面，出了面馆却是见到了两个穿着同校校服的少年，眉眼有七分相似，长得都很精致。

　　但是到底还是不一样，杨暮一眼就能看到林恙，手放在校服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叼着棒棒糖，无端地带着点痞气，就挺直着身子站在阳光下，摄人心魂。

　　林羌学长儒雅斯文，一双桃花眼，眼睛似有情意都能溢出来，透过眼镜直将人溺死。

　　这个被情意溺死的人是戚衾，毕竟这位传说中的林羌学长一直看着戚衾。

　　戚衾也是十分娇羞，温婉大方的戚学姐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跑到自己男朋友那去了。

　　这两个才是郎才女貌，儒雅斯文学长跟温婉美丽学姐在树荫下说着话，十分养眼。

　　如果忽略一旁林恙不太自然的神情，低垂的眼皮和嘴边带有裂痕的棒棒糖。

　　温雅倒是注意到了林恙，但看不出他的异样。杨暮却是切切实实看出了林恙的表情细节。

　　她就这样以局外人的目光锁定在林恙身上，在炎炎夏日变得无比灼热。

　　林恙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样的目光，转头看来。

　　杨暮头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与他四目相接，依旧坚定不移。

　　她已经算是很冒犯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这么倔强地看着他，是因为洞悉一切的酸楚，还是胆怯下无端而来的愤怒。

　　杨暮心里在想什么呢？大概是不忿，人家有男朋友了，人家男朋友还是你哥，你在看什么？

　　阳光有些刺眼，几米外的少女挺直了背站在那里，眼睛黑白分明，带着一种清醒，就像是在审视自己，让林恙有些没由来的难堪。

　　杨暮看着林恙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心中略微松下一口气，紧接着就是莫名的窃喜，就像是跟人比赛成了胜利者而产生的虚荣感。

　　一直到回到二姑家里的房间，杨暮都是思想停滞的状态。

　　与林恙暗地里较劲吗？她有些懊恼，其实这种直勾勾的眼神已经算冒犯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自以为是的事情！

　　明明不关自己的事！

　　杨暮一直对着镜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当时看着林恙的影子。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看他的，总之一定不善意，并且很令人讨厌。

　　“阿恙，下下个星期我跟你戚衾姐要去k市参加数学竞赛，奖金有五千块，运气好就可以保送w大。”林羌偏头跟林恙说话。

　　林恙把棒棒糖彻底咬碎，糖棒随手扔到路边的垃圾桶，“在那待几天？”

　　“大概一个星期。妈那边我说过了，你抽点时间多看着点她。”

　　“好，我知道了。”

　　“......”林羌顿了顿，抿了抿唇刚要开口。

　　“没别的要说了吧，哥。”林恙淡淡阻断了林羌的话头。

　　“我相信你，比赛加油。”林恙隐去了眼里的阴郁，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的哥哥，笑了起来。

　　林羌看着他，也笑了，“嗯。”

　　毕竟那种是在电视剧才会发生的狗血剧情，对现实中的亲兄弟来说，对他们俩兄弟来说，都不应该出现。

　　林恙本身可能还是有些不甘的。

　　但是被那黑白分明，格外清醒的眼神直直地照进心里，使他有些魔怔的脑子也清醒起来，即便心底有些被人冒犯到的不愉快。

　　或许他该感谢那双眼睛的主人。

　　两个人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普通的出租屋里飘出家常饭菜的香味。拿着钥匙开门，林羌换过鞋就去厨房洗手替林妈打下手了。

　　林恙跟着看了眼厨房，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林羌和林恙没有显赫的家世，父母长得好看，两个人也都长得好。

　　林羌懂事一点，林恙就会显得“粗心”一点，微妙的平衡让林恙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

　　林羌待人温和有礼，成绩优异，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下却是个木头，为人处事方面都没有那么圆滑，懂事成熟的同时有点木讷。

　　林恙不一样，他常常对人笑，笑起来很好看，像个阳光开朗的青春少年。

　　他很聪明，很早熟，比起哥哥来说更懂事故，知道什么样的自己会更讨人喜欢，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但其实，林恙不是爱笑的人 。

　　对他来说，笑更像是一个笼络人心的工具，大多时候用来面对不怎么熟络的人。

　　另一边的杨暮懊恼了许久，最后蹙眉放下了手中的镜子。

　　手机震动两下，杨暮拿起来，打开微信。

　　陈北路：在吗？

　　陈北路：咱们初中同学群你进不进？
　　杨暮：行，你把群链接给我。

　　陈北路：不用，我加你了。

　　陈北路：h市那边适应吗？

　　杨暮：还行，挺好的。

　　陈北路：嗯，我们都挺想你的，说好一起留在q镇，你自己一个人跑了。

　　陈北路：有空回来看看我们。

　　杨暮：这个国庆节大概就有空了。

　　陈北路：行。

　　杨暮看着静止的屏幕，手机一直震动着，想了想，她调了静音，没有点进几百条信息的初中同学群。

　　几乎所有人都会跟她说：有出息，有空回来看看。

　　杨暮并不会因此而觉得温暖，更不会开心。有没有空，回不回得去，明明都知道。

　　等明年弟弟杨晨中考了，一家人都会搬来h市定居，q镇那个房子里又只剩下什么？

　　大概是回忆，一样会模糊的东西。

　　杨暮突然想回去那家面馆对面的奶茶店，她想喝那里的多肉葡萄。

　　想着，她换下了校服，随便穿了身短袖长裤，踩着白色球鞋出门了。

　　温筱刚从学校回来，看到杨暮准备出门的架势，问：“你要去哪里啊表姐？”

　　杨暮微微笑，“我想去喝奶茶，网上有名的果然奶茶。”

　　温筱突然兴奋地笑了，“巧了，我一直想去那里买奶茶，一起吧！”

　　“行。”杨暮闻言也就坐在沙发上等她换身衣服再出门。

　　两人走在青石板路上，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表姐，我觉得那家奶茶店的松露可可也好喝，还有香芋波波！”

　　“其实那家店的果茶也可！水果很新鲜，喝起来有一股清新的感觉，凉凉的！”

　　温筱一路上叽叽喳喳，跟杨暮谈论那家奶茶店比较好，什么奶茶比较好。

　　在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那家奶茶店。

　　奶茶店装潢很干净，奶白色的墙壁，上面会装饰上一些藤蔓和英文字，桌子上会摆小绿植。

　　推门时，门上的风铃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反应过来的店员会微微鞠躬，说一句“欢迎光临”。

　　杨暮点了一杯多肉葡萄，温筱点了杯仙草奶绿，两人一边喝一边走回家。

　　她们俩刚出奶茶店，就迎面看到一堆男男女女在树下聊天，旁边摆着两辆摩托机车，看起来挺拉风。

　　温筱下意识靠近了杨暮，两个人女孩子绕道而行。

　　杨暮看了一眼，撞歪了桌子的男生正靠在摩托车上，抱着女朋友谈笑生风。

　　值得注意的是，一个大眼睛，嘴唇凸出的厚刘海女生正盯着他面容姣好的女朋友，眼神很暗。

　　杨暮多看了眼这个厚刘海女生，她记得她，叫“张宝舒”。
　　之所以认得，自然是因为李佳慧和苏子柒跟她熟，几个人就坐在她旁边聊天。

　　夏风轻轻吹过，带起了杨暮散落的发丝，微微遮住了眼帘，她眨了两下眼睛，驱除痒意。

　　树荫下的几个人里面，她独独记得这个张宝舒的神情，阴鸷又刻薄，令人不寒而栗。

　　杨暮吸了口手上的多肉葡萄，跟温筱漫步远去。

　　她走到几十米外，突然回头看去，眼帘有些眩目，闪起一阵紫色的光晕，迷住了视线。

　　隐约中，她看到那个男生探头过来又飞快转回去。

　　杨暮心中莫名，只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转回头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