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绿絮

4、Chapter4

　　林恙对我笑时，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杨暮

　　第一堂课四十分钟，在班主任陈老的积极训话和守望未来中圆满结束。

　　一整节课，杨暮不太敢直白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却忍不住时不时看一眼，保证自己的视线不会引人注意。

　　其实她只是怕他注意到了而已。

　　林恙总是用左手支着下巴，背影清瘦，时不时倚着墙看黑板，一副懒散的模样。

　　杨暮就这样观察他的动作，对陈老的一大堆欣欣向荣的客套话视若无睹。她是好学生，却也知道人情世故，什么可以不听她都懂。

　　下课后的二十分钟小息，同桌刘佳慧带着自己的小姐妹和她前面的苏小柒去了厕所，杨暮则表示不去。

　　她确实不太想去厕所，即使知道这是校园交友圈的“潜规则”。

　　说实话，对于杨暮这种敏感的人来说，第一眼就会看出这个人适不适合结交。

　　李佳慧很热情，也仅此而已。

　　她觉得一个人待在座位上就挺好的，还能看看林恙。

　　没有人发现她的心思，她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挺好的。

　　林恙倒是挺合群的，过了一会儿就跟一群男孩子凑在一起出了课室。

　　她撑着下巴，坐在位子上发呆，右边的李佳慧的桌子突然被撞得一歪。

　　杨暮抬眼望去，一个高高的男孩子，皮肤黝黑，身上有股痞痞的气质，跟那个绿毛怪差不多的感觉。

　　他径直冲过去，也不管被他撞歪了的桌子，整个人像一阵风，只留下一片残影。

　　杨暮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把李佳慧的桌子摆正了，就趴在桌子上吹冷气了。

　　不一会儿，苏小柒和刘佳慧一群女孩子也回来了，坐在位子上聊着天。

　　“小柒，你同桌真是帅啊！” “好像叫林恙对吧！”

　　“我知道他，我一朋友跟他同校，成绩很好人也阳光，没有早恋，三好学生来的。”

　　“对了对了，林羌学长知道吗？他是林恙的哥哥！”

　　“哇塞！两兄弟都是大帅哥啊！”刘佳慧大呼出声。

　　对了，除了结伴上厕所，校园交友守则还有一条——交换八卦。

　　一旁的杨暮趴在桌子上，听着她们说话，头却是看向了窗外的操场。

　　操场上的少年在人群中就是焦点，一边拍着篮球一边跟身旁的男生面对面说话。

　　杨暮的视线牢牢地锁住他，听到女孩子的交谈又显得心不在焉。

　　莫名的自豪，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瞩目，莫名地心酸，大概就是自己喜欢的人被那么多人注目着。

　　莫名其妙地为此而耿耿于怀，杨暮有些排斥这样的自己。

　　她转回头静静地看着女孩子津津有味地聊起校园八卦，等待上课铃的响起。

　　第一天上学只需要上三节课，跟班主任和同学培养一下感情，课表练习册什么的派发一下。

　　这回杨暮倒是很认真地听同学们的自我介绍。

　　每个人都按学号走到讲台上讲两句话，期间刘佳慧大方地走到讲台上高谈阔论，还顺便夸赞了自己喜欢的偶像，活泼明艳的小姑娘引得男同学纷纷侧目。

　　苏小柒比较腼腆，就像一直可爱的小兔子，说话都是软软的，讲了两句话就下来了。不过她长得挺漂亮的。

　　巧的是林恙就坐在她旁边，一对郎才女貌的，十分养眼。

　　林恙和苏小柒相处得挺好的，时不时偏头说两句话，每次偏头都让杨暮神色紧绷，目光不由得被吸引过去，耳朵还会悄悄竖起来。

　　杨暮学号靠后，在班里没什么好朋友，长相也是很普通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简单介绍自己两句就下来了，让人没什么印象。

　　她刚刚坐下，就看到那个课间在课室里横冲直撞的男生。

　　他正神采奕奕地发表自己的演讲，时不时跟要好的同学互动两下，看上去让人颇有好感。

　　如果忽略他撞了别人桌子还要假装不知道的事情。

　　班里同学慢慢的都开始热络起来，玩笑开得很溜，也不是特别怕严肃的班主任陈老了。

　　杨暮看了看林恙，就接着把目光放向讲台了。

　　只是，在这一秒里，林恙转过头了，他朝自己微微一笑，小声道：“我记得你，你就是那天便利店买糖的女孩子吧。”

　　是肯定句。

　　林恙又笑了，真好看，微笑都是甜甜的，阳光又温暖，叫人如沐春风。

　　“......”杨暮不自觉地被他蛊惑。她沉默了三秒，呆呆地点头，木讷僵硬得像个机器，还勉强地扬起笑脸。

　　林恙看着她的模样，只笑了笑，就转过头去了。

　　虽然过程挺尴尬的，但是没有人看到林恙转过头来主动跟她说话，讲台上的同学讲话很生动，惹得班里人全神贯注地听，还一直大笑。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就连李佳慧和苏小柒都不知道林恙转头跟杨暮说话了。

　　杨暮在清醒的认知下，心里甜滋滋的，竟是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声音很小。

　　就连便利店那天的事情都成了两个人的事情，两个人可以说的事情。
　　林恙还对自己笑了。

　　真好。

　　转眼上午的课就上完了，下午不用上课，教室里闹哄哄的都在收拾书包，桌椅发出轻重不一的声响，一切都很吵闹，还带着鲜活的气息。

　　杨暮没有跟他们抢着出课室，也不想跟他们争先恐后地挤在一堆，低眉顺眼地收着书包，坐在座位上等温雅来找。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恙也走了，课室里还有包括杨暮在内的人，零零散散。

　　不一会儿，温雅就来了，站在课室门口喊她。

　　温雅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子，很漂亮很有气质，杨暮依稀记得见过她。

　　一边走一边想，杨暮很快就想到了第一次见林恙的时候。

　　那个时候林恙在对这个女孩子笑。

　　敌意还未发芽，女孩子就很善意地笑了，“你好，我叫戚衾，戚风蛋糕的戚，衾字上面一个今天的今，下面是衣服的衣。”

　　戚衾，很好听的名字。杨暮对她微微一笑，“我叫杨暮，杨树的杨，暮是暮色的暮。”

　　温雅也笑了起来，一手拉着一个，三个人很和谐地走出校门口。

　　九月的天也热，太阳高高挂起，像一块烤的通红炽热的铁。

　　h市虽然沿海，但无奈建筑太多，安装的空调冷气也多，导致天气越来越热。

　　杨暮还是觉得在q镇会凉快很多。

　　戚衾是个温婉的女孩子，跟温雅都是高二一班的，成绩都很好，两个人气质很相近。

　　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

　　杨暮对戚衾挺有好感的。
　　因为戚衾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所以杨暮选择遗忘性地把林恙抛到脑后，也多说了几句话。

　　很轻松的时候，杨暮谈笑风生，开始显现出开朗的一面。

　　三个人选择去了一家学校附近的面馆吃米线，因为晚来没抢到位置的缘故，还排了十几分钟的队。

　　排队的过程中，三个人太无聊，索性聊起了天，消遣一下时间。

　　“我们学校怎么样？”温雅搅了搅米线，看着杨暮问道。

　　“挺好的，跟q镇很不一样。”杨暮笑容淡了一些。

　　“第一天而已，慢慢习惯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温雅笑着说。

　　是，还要慢慢适应一下。

　　杨暮想着，漫不经心地转眼看了看面馆的周围，她略一转头，就看到后面有一家奶茶店。

　　虽然这家奶茶店很火，但这不是杨暮视线停顿的理由。

　　而是奶茶店门口驻足着三三两两的同校学生，他们都穿着校服，吊儿郎当地站在奶茶店门口的树下。

　　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高高，黝黑的男生，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有说过？

　　可惜，她想不出来，因为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林恙身上，根本无暇关注其他人。

　　不过，就在她要转回视线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穿着别校校服，走到他的身边，抱住了他。

　　杨暮看了一眼，识趣转过头不再看，专心致志地等待进店的机会。

　　这家面馆的不止卖米线，还有粿条，酸辣粉跟螺蛳粉，而且这家店口碑挺好的。

　　杨暮看着菜单，点了一碗饺子粉。

　　饺子粉很快上来，热气腾腾的一大碗，比她的脸都大。

　　她试着小心地夹起一坨放到大勺上，吹凉它，尝了一口，在温雅期待的目光中说了句“好吃”。

　　温雅轻轻笑着，“我们以前经常来这吃。一开始是六个人，后来变成四个人，现在变成两个人，还好你来了。”

　　“我们在初中都挺好的，一堆人开开心心的，高中就各自分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圈。”温雅感慨道。

　　她嗦了一口米线，笑了笑，“算了，人之常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哎！你的汤汁溅到我了！”一旁沉默着的戚衾嫌弃地抽了张纸巾。

　　气氛陡然变得重新轻快起来，跟人声鼎沸的面馆融合在一起，三个人继续就着各自发生的有趣小事聊天。

　　杨暮喝了口汤，笑眼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