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绿絮

22、Chapter22

　　他笑起来，就是我永远都会一直喜欢的模样。 ——杨暮

　　空气凝固着了好一阵，两人原本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大概两三分钟过去，杨暮轻笑一声，“你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你在说什么，我真没听到。”

　　说着，她偏头看向远处的小岛屿，轻声道：“真遗憾啊。”

　　林恙还没下她给的台阶，缆车就到了山上的厂子，两人就下了缆车，稳稳当当踩在地面上。

　　“你想玩什么？”林恙摊开手中的地图，一边看一边问。

　　杨暮跟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闻言只是把头微微凑过去，又挪回来，“我想去玩小丑过山车。”

　　林恙轻轻一笑，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把地图收了起来，“巧了，我也是想玩这个，走吧。”

　　两人走了一段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小丑脸，张大的嘴形成一个拱门，是过山车项目的入口，整张小丑脸是一栋楼的高度。

　　杨暮看到它，再看到它后面弯弯绕绕的过山车轨道，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混着风响彻云霄，她心里有些发怵，腿都软了几分。

　　两人进了小丑的嘴巴，走上狭窄的螺旋楼梯，封闭式的空间安了一个圆形玻璃窗，外面的过山车一闪而过，杨暮刚踩上一级的腿一抖，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小心！”跟在她身后的林恙扶住了她，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暮，认真道：“算了，要不别玩了，你整个人都在抖。”
　　杨暮站稳了，僵硬地笑了两下，“我还没玩过这个，让我试试吧，害怕是正常的。”

　　林恙沉默了两秒，点点头，放开手跟在她后面，视线紧紧跟随着她。

　　这会儿坐过山车的人不多，两人很快就等到了下一班，挨坐在一起。

　　压下安全压杠后，工作人员还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压稳，才开启过山车。

　　两人抓住各自压杠左右的扶手，林恙出声说：“害怕就抓住我的手。”

　　杨暮在这节骨眼，直接二话不说握住了他拉着扶手的手，心情紧张。

　　过山车缓缓开动，慢慢到了门口处，风吹起了杨暮的发丝，很痒。

　　接着，过山车开始渐渐加快了速度下坡，越来越快，杨暮的心跳的很快，抓着林恙温热的手都冒出了冷汗。

　　“啊啊啊啊啊啊！”过山车上响起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尖叫呐喊，杨暮坐在最左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甩出座位，直直随着过山车的惯性左歪右倒。

　　她和林恙都紧紧闭着眼睛和嘴巴，在风中一片凌乱，耳边嗡嗡地响，人被甩来甩去。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紧紧握着谁的手。

　　一直到缓缓停下后，杨暮才恍如隔世般清醒，呆愣着跨出来，回到温暖又安全的地方，深深吐了口气。

　　林恙比她好一点，反正是还能笑出来，“你头发好乱啊。”

　　待两人整理好心情，从小丑嘴巴出来后，杨暮才回归了正常又清醒的模样。

　　“我们再玩一个项目就去吃饭，不然等会儿人多还要排队。”

　　“好，我想去坐坐摩天轮。”杨暮看了眼地图，指着说。

　　海洋公园的摩天轮规模不大，高度也不是那种特别恐怖的感觉，杨暮就想坐着吹吹风，休息一下有个好胃口去吃饭。

　　林恙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笑，“累了吗？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明明就只玩了一个过山车。”

　　“我觉得我还是适合玩静态的东西，不过尝试了也好，就当丰富生活吧。”杨暮叹了口气。

　　“你一直都是这么文静的吗？”林恙问道。

　　杨暮微微一笑，“也不是，我小时候在幼儿园很喜欢欺负小朋友，我爸妈不知道。上了小学就变乖了，不变的只有烂透的数学成绩。”

　　“那你高二是要读文科的对吧。”
　　“对，我对理科一窍不通，文科对我来说会比较轻松，压力小。”

　　“说的也是。”林恙佯装丧气，“可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同班了。”

　　杨暮看了他一眼，心跳漏了一拍，偏过头看远处模糊到只能望见轮廓的山峦，那隐隐藏着的满腔喜欢在无声地翻涌。

　　“杨暮。”林恙突然叫了她一声。

　　她闻声看去，摩天轮在这一刻升到了最高点，少年笑得仿如灿烂艳阳下，熠熠生辉，点点金光的一泓清泉，瞳孔里好似装着皎洁的上弦月，不动声色地吸引了她。

　　他嘴角上扬，那是杨暮一直喜欢的模样。

　　“我们考同一间大学吧。”少年的语气坚定，掷地有声，恢复了初见时的坦荡和一往无前。

　　方才缆车上的畏缩和心虚仿佛只是一个幻觉，只留一个模糊的残影。

　　摩天轮在最高点驻足了一会儿，杨暮看着他，笑容如初醒睡莲那般缓缓绽放，嵌着梨涡，眉目温情，美玉莹光。

　　“好。”

　　这是少年少女心照不宣的约定，纯粹又暧昧。

　　林恙知道自己这句话里隐秘的意思，杨暮显然也清楚，但都没挑明。

　　他并没有那么勇敢，做事会考虑三思而后行，只有确定了结果才会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林恙承认自己喜欢杨暮，但也暂时止步于喜欢这阶段。
　　他并不想错过她，却也不敢冲动地叫她跟他早恋，那就慢慢地来吧。

　　摩天轮走了十五分钟就完，两人并肩走在宽大的石板路上，往麦当劳的方向走。

　　随后他们坐在路边的长椅，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在明媚阳光中吃完了手上的汉堡。

　　杨暮捧着可乐，跟着林恙走。他们打算先进企鹅馆。

　　她两口吸光剩余的可乐，牙齿冷得打颤，把纸杯加吸管扔到附近的垃圾桶。

　　企鹅馆开的冷气很足，一进去就是身心舒畅地凉爽，使人心旷神怡。

　　但走了一会儿，连企鹅的影子都还没看到，杨暮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瑟缩着打了个寒颤。

　　林恙看在眼里，无奈身上没有外套，余光看到右边出口的扶手电梯上来了一个小孩。

　　小孩跟着父母，手上还拿着个毛绒绒的北极熊公仔。

　　这里的纪念品商店貌似有卖披肩，林恙拍了下杨暮的肩膀，“里面冷，我们先去买个披肩再进去。”

　　杨暮迟疑了两秒，跟着他走到右边出口，乘着扶手电梯下去就看到一间木头屋子。

　　两个人进去纪念品商店，杨暮不自觉地被入目的公仔玩偶吸引了目光，饶有兴趣地左看右看。

　　林恙走在前面，径直走到披肩的货架前，回过头问：“你要什么样式的？”

　　杨暮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穿着的米色工装裤，抬手挑了一条六十块钱，样式简单的米色带条纹的披肩拿在手上，跟着林恙去柜台付钱。

　　披肩的质感好，是亚麻织的，披在身上保暖正好，杨暮又想起林恙，问：“你不冷吗？”

　　“我没事，短袖里面还有一件背心。”林恙摇摇头，淡笑着回答。

　　再次进到企鹅馆，两人隔着厚重的玻璃，细细地观察企鹅的动作。

　　它们是群居动物，被放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里面，里面有雪和两米深的冰水。

　　有很多企鹅跳到水中，肥肥黑黑的好几十只，在冰水里游乐，时不时贴到玻璃上。

　　杨暮隔着透明的玻璃上，把手放到上面，轻轻点了点面前这只贴着玻璃的胖企鹅，嘴角带着笑，眼睛亮亮的。

　　林恙看着她，眼睛里也亮亮的。

　　两人一路看着板上的介绍，认清了企鹅的种类和样貌，时不时稀罕地拍几张图片。

　　接着又转移到看海狮和海豹的观场，此时并没有秀看，上面的座位空荡荡，有几个人站在那里摆拍，跟座位边栩栩如生的人石像合影。

　　海狮体型挺大的，在杨暮看来。它正懒懒地躺在飘浮在水面上的板子，身边伴着一些小鱼虾，大概是它的口粮。

　　对它拍照的人，它都一概不搭理，仿佛习惯了，瘫在原地一动不动。

　　杨暮觉得它太无趣，看了一会儿就转去了海豹那边。海豹倒是可爱多了，活泼得紧，时不时下水扑腾一下，又回到岸上趴着仰头拍着地面，像个开心玩耍的孩子。

　　林恙全程带笑，静静看着她，时不时还会应她话，附和两句。

　　逛够了，两人就开始随意乱走了，一路上走走停停，逮到座位就要休息两分钟。

　　杨暮这个毫无方向感的竟然无缘无故领着林恙走，林恙也安静配合地被她带着走。

　　一路到了一个小房子，房子外观很可爱，还有海洋公园的海豚象征性标志。

　　两人走进去，就看到黑暗中发着光的水母，乍一看仿佛置身水母群里。

　　杨暮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回头想要跑出去，猝不及防，阴差阳错地撞进了林恙的怀里。

　　除了被吓住，杨暮看得很心慌，只一眼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就像是有上百千只眼睛在凝视着黑暗中禹禹独行，小心摸索的自己。

　　林恙被猛的撞了个满怀，整个人有些踉跄，下意识地抱住了她，“怎么了？”

　　他伸着脑袋，从拐角处探头看去，黑暗中只有一大片发着蓝光的水母，正耸动着游弋，密密麻麻的一片容易叫人产生密集恐惧症。

　　看上去这左右一大片水母就像没有玻璃束缚一样，容易叫人心慌。

　　“这都什么玩意儿，我一看一大片发着蓝光，好恐怖！”杨暮的头还埋在人家怀里，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脸色惨白，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角。

　　林恙拍拍她的头，安抚道：“别怕，就是海洋公园为了让人看到水母发光才搞得，我们原路出去吧。”说完，他退后一步，杨暮也退出了他的怀里。

　　他拉起她的手臂，把她带出了幽暗的水母馆。

　　杨暮抬眼看去，林恙脊背很直，带着少年人的无畏，拉着她从黑暗走到阳光下。

　　霎时间，恐惧被林恙给予的，满满的安全感盖住了。

　　阳光是林恙，林恙是她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