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绿絮

20、Chapter20

　　随着距离开始一点点拉近，我日渐沉迷。 ——杨暮

　　在坐车回学校的路途上，果不其然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很大，胡乱地拍打着关得严严实实的玻璃窗。

　　“哗啦啦”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时大声时小声，跌宕起伏不定。

　　杨暮却依旧睡得很安稳，梦里都是干净的洗衣粉味道萦绕着自己，很温暖很舒服。

　　“杨暮，杨暮，醒醒，快到了。”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杨暮觉得有些痒，隐隐约约听到林恙清亮的少年嗓音正轻轻地唤着自己。

　　她慢慢张开眼睛，林恙正微微低着头，白皙精致的脸庞近在眼前。

　　杨暮瞳孔一缩，紧张不已，猝不及防地把头往后退，头从林恙大腿放着的书包上面抬起，大眼瞪小眼地跟他
　　对视了一会儿。

　　突然，车身猛地一踉跄，经过一个凸位时晃了一车人。

　　杨暮一个惯性，整个人倒进了林恙的怀里，头往前上方撞去，刚刚好磕到了林恙的下巴。

　　陈廖一睁眼，大概就是杨暮倒在林恙身上，林恙双手圈着杨暮的场面。

　　亏得是最后一排，没被老师看到。

　　“......”陈廖移开眼，身旁的林袁书看了他一眼，直接闭上了眼睛，陈廖有样学样地跟着闭眼，就当没看到。

　　杨暮脑袋一痛，抬眼看去，林恙正仰着头皱着眉。
　　她顿时就慌了，一脸急切地看着林恙“没事吧？”

　　林恙嘴里都是一股铁锈味，他拿舌尖顶了顶脸颊里面的肉，一张脸微微皱着。

　　“没事。”林恙“嘶”了一声。

　　杨暮从他怀里爬出来，眉头高高蹙起，语气带着无尽的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了。没什么大事，就是磕到了肉，很快就能好。”

　　“哦。”杨暮低垂着眼眸，乖顺地坐在他身边，双手都揪在了一起，有些惴惴不安。

　　车慢慢停下，协助老师在最前排喊道：“到学校了，把睡着的同学都叫醒，随身物品都带好，外面下着雨，有伞开伞，没伞就跟同学挤一把，或者往学校里跑。”

　　话语一落，接着就是前排踢踢踏踏，慢步下车的声音，在一段大雨中显得格外明显。

　　“有伞吗？”林恙偏头看着她问。

　　杨暮点点头，“有。”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把白色带简笔画图案的折叠伞给他看。

　　林恙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嘴角微微勾起，“我没带伞，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送我回家吧。”

　　“行，我送你。”杨暮二话不说地就应了他，心中的懊悔也悄悄散了一点。

　　杨暮赶在他前面下了车，打开伞就等着林恙下来好给他遮雨，一副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的模样。

　　班主任陈老和协助老师看着杨暮对同学如此友爱，心中无比欣慰。

　　杨暮把伞举的很高，几乎是极限了，林恙却还是憋屈地弯着腰，低着头走路。

　　最后老师点过名后就直接放人走了，温雅那一班还没回来，杨暮就想着不等她了，先送林恙回家。

　　一片滂沱大雨中，雨丝利落且有力地拍打着伞头，发出“哒哒哒”的响声，仿佛在鞭挞着雨伞。

　　林恙手执着伞，伞身微微侧向杨暮，将她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愣是没淋到一点雨，他自己的肩膀和手臂却是裸露在外让雨攻击，都湿了一大片。

　　“你不要老把伞举到我这，自己都淋湿了不知道吗！”杨暮看他一点一点把伞偏向自己的动作，语气都急了。

　　她一边说一边覆上手握着他温t热的手背，把伞给挪正了才收回手。

　　这下，杨暮的右肩膀也被淋湿了，寒意侵入骨子，她不由得瑟缩一下。

　　林恙还能感受到刚刚覆上自己手背的手，微凉很柔软，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嫩。

　　他也感受到杨暮刚刚瑟缩了一下，换了左手拿伞，他把右手放到身后，围着杨暮把手放在她右肩膀上空，在不碰到她的情况下给她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大雨。

　　两人离得有点近，林恙能闻到杨暮头发上的味道，很淡的松木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洗头水。

　　杨暮能感觉到他在护着自己，心里一片柔和，嘴角都压不下扬起的弧度。

　　她不经意地抬头看一眼，诧异地问：“这方向是去我那个小区的？不是先送你回家吗？”

　　林恙没什么表情，目视前方，淡定地回她，“先送你回家，再借你的伞我自己回去。”

　　杨暮沉默了，两人一路走到杨暮二姑家的小区门口，林恙的脚步也没停下，带她撑着伞走到保安亭前叩了叩窗子。

　　“大爷，我要送小姑娘回家，这雨大，不能让女孩子淋湿了。”

　　那保安大叔闻言伸脖子看了眼林恙身旁的杨暮，笑了笑，“哦，这小姑娘我认得，你快送她进去吧，没什么大问题的。”说完就瘫回椅子上，一脸信任地放行了。

　　接着两人就进了小区，往里头第三栋楼走，一直沉默着的杨暮突然开口，“你真的很温柔，让我很愧疚。”

　　林恙轻笑一声，露出一口白牙，回道：“那你就把愧疚攒着，以后请我吃饭请我玩。”

　　那早就攒满了一腔的喜欢又怎么办？杨暮终归没敢开口。

　　她微微一笑，梨涡浅浅，眼中印着林恙狡黠的模样，眼底藏着星星，“好啊。”

　　到了第三栋楼门口，林恙停下脚步，身子转过来，脸上是一如既往地温和笑容，眼睛泛着关心，“行了，快回家吧。肩膀都湿了一块，注意点别感冒了。”

　　“嗯，你也是，早点回家。”杨暮下意识地也嘱咐他，想了想又补道：“回家洗个热水澡，多喝热水会舒服一点。”

　　林恙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愉悦道：“好，我一定。”

　　“嗯，拜拜。”杨暮得了回应，被他的神情晃得有些失神，转身就进了第三栋楼。

　　“拜拜，下星期一见，杨暮。”林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喃喃着，语气带着一丝缱绻。

　　杨暮脚步加快地回到房间，她拉开窗帘，少年正撑着自己的伞走过。

　　她再一次看着林恙走远，才放心地拿着换洗的衣物去洗澡了。

　　或许是错觉使然，她总觉得今天下午的林恙不太一样，整个人都柔和了很多，不再是跟她礼貌地保持一定的距离，那点淡淡的疏离感都不见了。

　　她心情有些好，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都很舒服。

　　刚出厕所，就看到刚回来的温雅，她脸上满是疲色，对着杨暮嘟囔，“今天这个户外学习日真的是服气！车半路就抛锚了，害我们停在半路等别的车过来接，都回来晚了。”

　　“先去洗个澡吧。”杨暮提议道。

　　温雅点点头，又说：“今天爸爸加班，妈妈跟温筱会回来得晚，我们点个外卖吧。”

　　接着两人在客厅沙发上，点着手机叫了个麦当劳，温雅就先去洗澡了。

　　杨暮回房间把书包里的餐具取出来，书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林恙：我回家了。

　　她看着这条微信，心都提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屏幕，看着这句简单又平等的话，生生看出了一股暧昧感觉，就是不知道回什么。

　　一顿手抖的删删打打，她回了个“嗯”，又觉得太冷淡，于是在打了几下键盘。

　　杨暮：注意点别着凉。

　　回完后，她把手机倒扣在床上，不再敢看它，脸颊似火烧，脚步飞快地就抱着餐具去厨房了。

　　雨后的天空仍乌云密布，久久不曾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地面湿漉漉的一片，树叶上残留的雨滴正顺着纹理下滑，慢慢砸入地面，与之融合。

　　三月在悄然过去。
　　四月也在不知不觉中与它接轨。

　　校内举办了一场作文比赛，高一到高三都有一到三等奖，一等奖有海洋公园的门票两张。

　　语文老师直接找上了杨暮，让她写一篇这个主题的描写文参加比赛。

　　杨暮对这个比赛兴趣不是很大，林恙却是笑着说：“你来了h市几个月，应该还没去过海洋公园，反正是免费的，也算赚了。”

　　“我觉得你一定能拿一等奖！”林恙的手支着脑袋，歪头对着杨暮笑。

　　于是，杨暮对着手上的作文修修改改，全心全意地写，最后一天才交上去。

　　结果很快下来，高一级有两个一等奖，一个是杨暮，另一个不关她的事。

　　杨暮得了两张海洋公园的门票，当天中午就鼓足勇气，硬着头皮邀请林恙。

　　他当时笑得很开心，眼睛里漾着涟漪，脱口而出地说：“我愿意。”

　　一边看书的陈廖很嫌弃地看着他，“搞什么？你也太骚气了！就跟人家跟你表白似的。”

　　当时，杨暮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她低着头假装写作业，其实笔都没动一下。

　　她没看到林恙眼睛里都快藏不住的笑意，眼中染上的大概就是温柔的桃色吧。

　　杨暮大概感觉到了，两人的距离慢慢拉近，气氛开始暧昧起来。

　　林恙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吧。

　　课室里的冷气慢慢吹散了杨暮脸上的热气，她眉眼盈盈带水光，浅浅梨涡一直没有消失，整个人都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