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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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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无尽的孤独中哭泣,渴望有人听清。 ——杨暮
一日复一日,冷风飒飒,刮过脸庞是疼的感觉,手脚僵硬,天干物燥。
冬天带着刺骨的冰凉,与秋天无缝衔接。
期中考试定在新一年的二月十七日,现在是十一月尾,两个多月的时间,杨暮的心力都投入了复习这方面。
在学校哭的当天,杨暮打了一个电话给妈妈,电话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
她又打了好几通,没有放弃。
她躲在房间里,缩在床角一侧,打电话前还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要表现得很若无其事,最好是以平常又自然的语气跟妈妈讲话。
杨暮不知道自己打这通电话的意义,或许她只是想找一个依赖的人,听听那个人的声音,听她说一句“我懂你”。
“嘟嘟嘟嘟嘟......”杨暮握着电话的手隐隐发抖。
良久,电话接通,“喂?怎么了?”妈妈很稀松平常地随口问了一句话,几乎是每通来自杨暮的电话所会出现的开场白。
可杨暮却因为一句“怎么了”而忍不住红了眼圈,她控制不住地抽噎出声,肩膀一抽一抽。
“喂?杨暮?你哭了?”妈妈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她担忧地连声发问。
杨暮没有马上回话,她迫切地想吞掉稀碎的哭腔,保留自己的骄傲。
空气一时间凝结而沉重,妈妈没挂电话,静静地等待杨暮开口。
良久,杨暮颤着声,带着浓厚的鼻音,“妈妈,我想回家。”
对面静默了,似乎是被噎住了无法附和杨暮。
杨暮随即反应到自己的话,是多么地无理。
良久,对面吸了口气,有些严厉地说:“杨暮,我们花的钱,费的功夫,用的时间都是为了来h市。现在回家就等于重头来过,就等于被人看笑话。”
“等明年我们全家人都过来,q镇那边的房子就会租出去,到时候我们就只有一个家,就在h市。”
“你不能那么自私。”
“可是我难受啊!”杨暮终于哭出了声,带着满腔的委屈,“来了这里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寄人篱下的感觉,格格不入的感觉,还要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方言跟人说话!”
“我根本没交到什么朋友!我很听话啊!我不是乖乖待在这里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人要来招惹我......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妈妈,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难受。”
杨暮胡言乱语地发泄,冲动地有什么说什么,这一刻情绪上头,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十五岁的女孩子,脆弱得像温室里的花,一有风吹就摇摇欲坠。
妈妈听完,只是平静地对她说了一句“你去学校是去读书的,不是去交朋友的。”
“不要被别人轻易影响。”这是她给杨暮的最后一句话,冷静得不像个感性的母亲。
杨暮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六日,圣诞节后一天。
学校给圣诞节放了十一天假期,杨暮在二十五日当天就回了q镇,她没有回家,去了宋矫那里。
妈妈当天给她打了电话,杨暮没有接,微信发了一条“不回去了”。
冷冰冰的一句话,在屏幕上格外显眼,杨暮在怄气,跟自己,也跟不理解自己的母亲。
“不让我跟陈北路他们说你回来,什么毛病?”宋矫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放在桌子上,自己点了根烟,对着空气吞云吐雾。
杨暮伸手把啤酒拿近,“喀嚓”一声,气泡涌上来,她低头抿了一口。
“就这个爱面子的玻璃心破毛病。”杨暮被酒精刺激到了,平淡的一句话带着炸毛的感觉。
宋矫轻笑一声,夹着烟,骨子里都是一股颓废的慵懒。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杨暮喝酒的咕噜声。良久,宋矫掐灭了烟,“坏孩子,生日快乐。”
“......谢谢。”杨暮红着眼睛笑,梨涡浅浅,苍白的脸上带着抹红晕。
2017年的12月26日,杨暮收到了第一句生日快乐,是宋矫掐灭烟随口打破沉默说的。
她的生日就这样悄悄过去了,没有生日愿望没有生日蛋糕,只有一瓶啤酒和一腔破碎的自尊心。
在宋矫那里待了一天一夜,杨暮提着行李,在凌晨五点,趁天色朦胧,又一次回到h市。
浑浑噩噩地虚度光阴,几天假期被她耗过去了。
教室里仍旧吵吵嚷嚷,时光过得快,已经有人能很快记住全班人的名字,也有人找到了固定的小团体,形影不离。
午休时分,杨暮正在低头整理复习资料,前头一片阴影罩下来。
“同学,你能不能撕给我一张纸?”
杨暮循声抬头,姚华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带着讨好的意味。
“老师说我要是不抄完五十遍‘木兰辞’,就要让我当众脱裤子。你也不希望辣眼睛的吧?”
杨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递给他,低头继续做事。
姚华却是挠挠头,“你怎么这么冷淡?我还以为你会笑一下呢!”
杨暮闻言,抬头看着他,嘴角微扬,礼貌微笑。
“行行行,我滚蛋。”他看着杨暮的笑容,只觉得瘆得慌。
姚华消失在她眼前,有一道视线却一直紧紧黏在她背后。杨暮心有所感,回头望去。
张宝舒正抱臂站在后门口,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带着疯狂和妒恨。
冷意袭上心头,杨暮下意识地四肢发颤,隐在宽厚的校服外套下,在暖气下,她的牙关都在抖。
杨暮认识这种情绪,她对张宝舒感到害怕,恐惧。
这样的眼神,只会出现在一个疯子身上,而这个疯子,莫名其妙地盯上了杨暮。
杨暮佯装若无其事地扫过她,回头,手上的笔在空中打颤,迟迟落不下痕迹。
“杨暮,你很冷吗?”林恙转过头,看到的就是杨暮苍白着一张脸,眼神空洞,手还在抖。
杨暮闻声,恍然回神,嘴角勾起僵硬的弧度,“没事。”
林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把自己桌上的保温杯放到杨暮眼前。
“握着能暖暖手,会好受点。今年怪冷的,你记得穿厚点。”
说完,他露齿一笑,径自回头了。
杨暮伸手碰了下保温杯,一股暖流窜入骨子里,暖烘烘地安抚了她的不安。
她紧紧握住保温杯,抓到怀里感受这一点温暖。
整个午休时间,她都趴在桌子上,握着一个保温杯。
没有和煦的阳光,杨暮只身行走在无边的黑暗,无穷的孤独感席卷着她,像一片起伏不定的海浪,用力且无情地拍打她,像是要踩着她的脑袋,将她踩进无尽的深渊。
杨暮被压得呼吸不过来了,她奋力地挣扎,奔跑,她一脚踩空,心头一紧,下坠的紧迫感快要让她窒息。
恍惚间,有人拉住了她,手心带着灼热的暖意,握住浑身冰冷的她。
她死死揪着那个人的手臂,像是揪住了救命稻草。
雾霾渐渐散开,那个人的面容开始变得清晰。
林恙正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他紧咬着牙,像是被她拉得有些猝不及防,力气没使上,就要支撑不住地被她一起拖着往下落。
脑海中闪过少年笑得璨若星河的模样,眉眼带着若有似无的坦荡。
他站在阳光下,是她眼中最美的风光,是她心底最亮堂的光,是她的心之所向。
她不该拽着他,往下掉。
杨暮撒开了他的手,坠入虚空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梦醒,房间一片黑暗,杨暮从床上猛的坐起身,浑身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