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绿絮

14、Chapter14

　　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小丑上蹿下跳，掩饰着恶毒来讽刺别人。
　　——杨暮

　　对于英文小测过后下来的成绩，杨暮还是挺满意的，三十分里拿了二十六，扣的四分都是句子结构问题，单词一个不差。

　　之后相安无事，平平淡淡的一直到十一月头。

　　温雅告诉杨暮，林羌和戚衾在九月尾参加的数学竞赛中拿了一等奖，被w大特招了。

　　这两个学生可谓是学校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楷模，在一周一次的大会上被点名嘉奖后，甚至拍了照片传到校网上，成了学校的骄傲代表。

　　既然成了特招生，两人也不需要参加高考，也就是接下来回不回学校上课可以随心所欲，老师根本不会管。

　　天才向来快人一步，更不要说努力的天才。
　　说实话，杨暮挺佩服这种人的。

　　不过她不是什么天才，从小到大都是靠死记硬背才力争上游，现在对数学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乖巧地静待高二分科。

　　“杨暮，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给我哥跟戚衾姐庆祝一下。”林恙已经十分熟稔地虚虚靠在杨暮的桌子前，也不影响她做事。

　　“行，我要去找语文老师交作文，你跟我说一下哪家店，我自己找过去。”杨暮头也不抬地应了他。

　　林恙拖着下巴看她一笔一划地抄录着自己的作文，每个框框里的文字都带着独特的个人色彩。

　　“不用，我不差那么几分钟，等你吧。”林恙深谙她找路的迷糊性子，况且那家店开得有点远，她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杨暮抬眼，真诚地笑了笑，“好。”

　　中午，杨暮刚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少年正倚靠在墙边，垂着眼皮静静等待。
　　对面的窗给他铺上一层光，他站在阳光里，看起来乖得像个单纯的孩子。

　　杨暮走过去，提醒道：“林恙，走吧。”

　　两个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的一处甜品店，装潢很少女心，不是单纯的粉红色。就是很梦幻的浅蓝色配上白色，logo用的字体很飘逸，让人看起来就很舒服。

　　这家店看起来是新开的，人不多。推门而入，温雅叫了他们一声。

　　“人齐了，我们就开始点吃的吧！”
　　说是甜品店，菜单上还有一些小食，炸薯条，三明治什么的都有。

　　在几人喝了几十分钟饮料后，一个草莓慕斯蛋糕就送了上来，样式精美，六人六份刚刚好。

　　接着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轻食，大家有说有笑，边吃边聊。

　　“我们打牌吧！我带了扑克牌！”余世谦提议道。

　　这显然是个消磨午后时光的好办法。对此建议，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同意了。
　　斗地主是扑克牌里最经典的玩法，众人也确实上来就玩起了斗地主。

　　林羌和戚衾打一副牌，温雅和杨暮打一副牌，余世谦和林恙打一副牌。

　　地主牌在杨暮手里，其他两组人又不想抢地主，杨暮这一组很自然地就成了地主。

　　打到最后，杨暮前面出的是对八，手中已经剩下了两张牌，是一对九，林羌那一组只剩下一张牌 ，根本出不了。

　　如果林恙没有比她大的对子，杨暮就赢了。

　　很幸运的是，林恙随意地看了眼手中的牌，摊手表示没有比对八大的牌，所以杨暮赢了。

　　当时余世谦在柜台帮大家结账，没有看到林恙手中的牌，倘若他当时在场，就会看到林恙那副牌里面分明有一对K。

　　对K比对八大，林恙完全可以截杀杨暮，但他却让杨暮赢了。

　　悠闲的午休时间即将结束，众人也需要回到学校上课了。

　　一出店门就是迎面的一阵凉风，秋天来得刚刚好，杨暮在干爽的季节里感到神清气爽。

　　“枯黄的落叶将滚入泥泞里，归于沉寂，落寞时又等待新生，那是属于大自然生命的年轮。”

　　“杨暮，你的作文写得很好，寓意不错，主题也很拿分！”语文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对杨暮的作文表示欣赏和褒奖。

　　杨暮笑得很腼腆，对于周边同学投来的目光感到不适的同时，还有几分坐立难安的焦灼。

　　下课后十五分钟的小息，老师让语文委员发作文，杨暮直接去了洗手间。

　　等她再回来时，李佳慧正坐在位子上翻着一本作文本，跟她的好姐妹张宝舒在讨论着什么。

　　杨暮对她们的对话不感兴趣，径直从后门走向李佳慧那边进自己的里侧位置。

　　“故事的最后，狗狗坐在主人的墓前，风轻轻吹过，主人飘荡的灵魂也化成尘土，随风而逝！”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还有还有！你看到这句了吗？‘公园长椅上掩面哭泣的，又是哪个故事的配角？’，我的天！这句话也太~触动人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暮猛地停下脚步，这是自己作文里的句子。

　　张宝舒扭曲着一张脸，带着讽刺的意味分析着每一句话。
　　话语像是锐利的一把冷刀子，生生往杨暮的心头划，引得杨暮心头一阵绞痛。

　　杨暮下意识地冲过去，狠狠地抢过自己的作文本，面色有些狰狞。

　　李佳慧根本没察觉到杨暮站在那里听，被她抢回作文本的时候人都是愣住了，面容有些讪讪。

　　倒是张宝舒反应过来，笑着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啊！别介意哦，我只是看你作文写得好，所以借来看看。我是说真的，还有那句什么枯黄的落叶......哎呀！写得真是太好了！“

　　“真的，我是说真的。我只是觉得你上网找句子的能力很棒！”
　　说完，张宝舒得意地笑着走了。

　　杨暮全程冷眼看着她说完，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因为她知道，只要开口就一定会带着哭腔，会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这是生理反应，杨暮控制不住，但她不想输，她不会容忍自己在一个嫉妒的小丑面前掉眼泪。

　　李佳慧看着默不作声的杨暮，虚虚地开口说：“杨暮......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要看的，张宝舒就是喜欢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杨暮闻言，很冷淡地转头看着她。

　　杨暮的眸子黑白分明，带着红血丝，瞳孔清晰地映照着李佳慧讪讪的面孔，仿佛一面明镜，清醒地映照着她丑恶，还不忘为自己开脱掩饰的模样。

　　李佳慧一时间有些无所遁形地仓惶低下头，避开了她的冷眼。

　　半晌，她再抬头，杨暮已经不见了。
　　李佳慧再看了眼后排回到原位的张宝舒，她正跟张雪盈在嬉笑，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全然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对一个同龄人来说有多恶毒。

　　她皱了皱眉，回想起杨暮带着恨意的冷眼，不免瑟缩了一下，愧疚上头。

　　而她心怀愧疚的对象杨暮，正躲在厕所最里格，手里紧紧攥着作文簿，抬手一遍遍抹眼泪。

　　眼泪它不听使唤地不断掉，杨暮一直擦，动作很粗暴，仿佛在气恼自己的不争气。

　　最后她颓败地撒下手，靠在墙上任眼泪流出来，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哭声。

　　小息的洗手间有很多人，她们都挤在洗手台上补妆，聊八卦，笑得像铃铛一样清脆。杨暮只觉得自己突兀且怪异，死死压抑着情绪。

　　她不敢哭出声，因为那是软弱，是服输。

　　到上课铃打响，洗手间里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杨暮看了看表，上课五分钟了。

　　她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脸，看着通红的眼睛，拿纸巾擦了擦鼻涕。

　　确定情绪开始慢慢平复下来后，杨暮拿着作文本回到课室。

　　老师似乎还没到来，杨暮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上，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李佳慧。

　　作文本的皱褶被压平放进书包，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