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野纪》再来一杯椰奶

22、22“我是来挡刀子的”

　　明荷见气氛不好，就假意玩闹，推明溪一下，笑着说：“你瞧瞧你个嘴巴快的，我问人家，你倒是坐不住了，”又拉着明眸的袖子温言细语地阴阳怪气道：“明眸，明眸，你这名字，还怪拗口的。”
　　明眸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脸上挂着假笑，又好笑又辛苦，心道，我跟你很熟吗，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但，明眸刚来赵府，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好上来就给别人甩脸子，就装怯呐呐地说：“嗯……真的吗，我以前从来没这么觉得。有词言‘明眸善睐’’明眸皓齿’，我从前只觉小姐给我这名字立意极好。”不像你，随便找个花啊草啊的当名字。
　　明荷见明眸这样说，以为明眸软弱好拿捏，便放下心来，歪着头，矫揉造作道：“你这样说，是挺好听的。明眸，明眸，诶，我叫你小眼睛好不好？”
　　这一句两句的下来，明眸也知道了她若不适时示弱，她在这归萤居里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更何况府里还有一个云太太盯着她，思来想去，明眸便打算在明溪和明荷面前，扮猪吃老虎，扮猪扮到底，便故作疑惑地仰着头看着明荷道：“小眼睛，嗯，我的眼睛很小吗？”你才眼睛小，你全家都眼睛小。
　　明溪听着这话，在一旁乐地仰着脸，笑得花枝乱颤，打趣着说道：“不小，是明荷的眼睛小，她呀，这是妒忌你，哈哈哈哈。”
　　明眸听着她们这些没什么营养的话着实觉得无聊，明荷还好，但明溪的嘴脸，明眸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借口自己要到院里走走熟悉熟悉出来了。
　　之所以说明溪有什么嘴脸，是因为近些日子明眸才想明白，当初刚到赵绣颜身边的时候，自己褥子上的那一盆水根本不是明月泼的，而是明溪干的。
　　明月是什么性子，她怎么会偷摸儿地给明眸使绊子，如果她真想泼水，肯定是趾高气昂的当着明眸的面泼，这多威风解气，没道理偷偷摸摸的。想来也是知道，那间屋里只她和明溪两个人，她不在，明溪干了什么随便编排两句就能推脱，更何况当时还有明月这个活靶子。
　　说到底不过是些个笼络人心的把戏罢了，明眸心道，自己居然还真被明溪一时被蒙住了眼，还当她是自己的“好姐妹”，与她亲昵了小半个月。虽说这事儿可能是赵绣颜指使明溪干的，但她再回想明溪的种种做派，都能呕出来。
　　明眸前脚从明溪和明荷的屋里出来，赵绣颜后脚就回了归萤居。赵绣颜身后跟了三个小丫头，其中一个站在赵绣颜身旁，看着年纪比院里的丫头都大，也更稳重，这便是赵绣颜心腹大丫头了。
　　赵绣颜朝着明眸勾了勾手指，进了正堂，明眸便上前跟着她进去。
　　入门东西各一张桌、两把椅，正北一架缂丝绣花鸟的四扇屏风隔开内外，屏风前又有一张桌，两把椅。绕过屏风便是客室，客室中间是一张金丝楠木的大圆桌，桌下整齐的摆着八个同是金丝楠木的雕花圆凳。
　　客室右边两架集锦槅子，隔出一间小室，室里一扇门，这扇门通着的，便是赵绣颜的卧房了，卧房分里外，外间东边靠窗一架镜台，台子正中一面百鸟雕花铜镜，两边堆砌着八个雕花匣子。镜台对面斜对着一个脚踏，踏上铺着雪貂貂皮毯子，脚踏左旁又有一张矮几。靠外一张不大的圆桌。
　　赵绣颜走到桌边坐下，抬头看着明眸说：“今天由你守夜，反正刚好没有你的住处。明月原来和明潭一间房，明天让人给你收拾出来你就过去她那儿。”
　　明眸听了觉得有些恶心，明月死在她手上，赵绣颜还让她去住明月原来的房间，虽然这么做能减轻云太太对明月的死是否跟明眸有关的疑虑，但怎么说也有点膈应人了。
　　她心里恶心又怎么样，明眸只能笑着说是。
　　默了默，明眸又想起云太太，她坏了云太太的事儿，她那边儿大约也不会让自己好过，赵绣颜毕竟是个小姐，云太太不会拿她怎么样，自己就不一定了，活脱脱一靶子。“小姐，我万事还不熟悉，万一冲撞了谁……”
　　赵绣颜摆了摆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无妨，你先只呆在归萤居院里，云太太若是找你麻烦，万事先受着，我来了自然护着你。你有什么不懂的，让明潭带带你，不用露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向明眸微微颔首，想来这就是明潭了。
　　无法，明眸朝明潭笑了笑，又福身说了声是，一个小丫头引着明眸从卧房正门出来。
　　那小丫头将将转身回去，明眸就变了脸色，什么叫万事先受着，什么叫她回来了自然会护着自己，受不住怎么办，她不回来又怎么办，自己果然还是个任欺任宰的，这赵府，也不知道自己来对了没有。
　　出了正堂，站明眸在归萤居的院子里看一众丫鬟婆子忙来忙去，不知何去何从。正当她要伤春悲秋的时候，那会儿没敢上前的几个丫鬟都围过来问明眸她是谁，当什么职，明月去哪了。
　　明眸听到明月二字，心头一跳，但还是低头垂眸地笑着说：“明月姐姐？好像是她在我们那儿遭了难。”
　　“遭了难？”这声音听不出喜悲，只是很讶然的样子，又接着问：“那你呢？”
　　明眸抬起头来看那个说话的小丫鬟，说：“小姐用不上人，就把我买了来，顶替明月的位置。”
　　明眸不着痕迹地看着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大多人脸上都是带一点惊喜的，只有一个丫鬟嘟着嘴低声道：“怎么半道儿上找个人就能一下子做大丫鬟了，我还以为我能……”她还没说完，旁边的一个丫鬟就拽了拽她的袖子。
　　明眸深知自己现在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便上前去拉着那个不甘心的丫鬟道：“我是小姐买来挡刀的，你若想当这个挡刀的，”明眸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别的丫鬟们接着说:“我就和你换换，我自然是乐意的。”
　　那小丫鬟听了也不再不高兴了，轱辘着眼珠子道：“那还是算了吧，等你……”
　　丫头子们问她：“等什么？”
　　那小丫鬟回过头来说：“等她挡完了大太太，我再做这个大丫鬟，哈哈哈哈。”
　　明眸也笑着，没再说什么，只是听着一群小丫头们热络着说东道西。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们又想起来还没问过明眸的名字，又叽叽喳喳地问明眸赐名了没，明眸就告诉了她们自己的名字，小丫鬟们听了，又自报家门，一圈下来，明眸便知道了，那个想做大丫鬟的叫明玉，是个二等女使，拽她袖子的叫明秋，也是二等女使，其余的小丫鬟们都是三等女使。
　　到了晚上，赵府在前厅给赵绣颜和赵修昂兄妹两个接风洗尘，明眸也跟着去了，云太太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明月的事儿了，一场接风宴，明眸数着了的，就剜了她七八眼，但云太太碍于赵老爷还在，没说什么。
　　下了宴，赵绣颜就允了明眸和明溪个人去账房领了银子采买，出府转悠。
　　秋初的白日还是长的，吃了宴出来，天还没黑透，街上各个铺子不仅没关门，还点了灯笼挂起来，明眸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忍不住道：“我还以为小姐允我们出来，只是糊弄我呢。”
　　明溪把手里的芙蓉糕给明眸，说：“糊弄，什么意思？”
　　明眸接过手，捡了一块儿一边吃一边道：“怎么，晚了天儿，铺子都没关门呢？”
　　明溪听着她的话，心下了然，便忍不住炫耀道：“这个时候的祎京才是真正的祎京呢。你看看这会子临街的铺子里买的东西，等什么时候白日里出来，你再看看，保准东西不一样，价钱不一样。白日里逛的多是外地客，这些个营生人，赚的就是那些外地人的钱。”
　　同为外地人明眸默默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芙蓉糕。
　　明溪倒是听她这样一问来了劲儿了，也不管她听不听，叽叽喳喳地给明眸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吵得明眸头疼。
　　终于，在明溪吞口水的空当里，明眸插上嘴道：小姐不是说让我们买缎子回去么，走吧，该去买缎子了。”
　　明溪摆了摆手道：“说说而已，总得给咱们一个由头出来，不妨事不妨事，唉我跟你说，云雀居的胭脂水粉可好了，过几日寒英会就要进宫赏菊了，我们去买点吧，省的被别家的比下去。”
　　明眸疑惑道：“寒英会？是什么？”
　　明溪吃完最后一块儿桂花糖，拍了拍嘴上的渣儿，道：“寒英会你都不知道？天，你们临威还真是孤陋寡闻，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了，你们事个个不晓得。寒英会算是官家给皇子公主以及达官贵人家公子小姐办的相亲会、嬉闹会。说是，在寒英会上，可着哥儿、姐儿的闹，官家也不会出面干扰，也不会有人搬弄什么是非，嗯……总之，是很欢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