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鬼殊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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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咬了一半还冒着暖暖热气的烤饼咕咚一声砸到蒲团上，鹿肉馅散落一地。舒展月狠命地用拳头砸到胸口好像要破开肋骨攥紧心肺一样，然而这样也减缓不了随着呼吸带来的一阵阵刺痛的感觉，体内蹿起灼热惊惧地邪火炙烤得皮肤滚烫，这让他胃里一阵阵泛起恶心。突然，手腕被冰凉的手指抓了住，整个人被人拉了过去，顺着牵引的力道，戴青柳一把就将舒展月背到了自己背上，往屋里扛。仿佛只有一秒，扑通一声，舒展月又被放到了木桶里泡了起来，戴青柳拿起放在还装着山涧凉水的木桶过来，兜头就朝舒展月泼了下去，浇得他舒爽得一哆嗦。
体温只是被抑制住了那么一小下，很快，舒展月觉得自己头顶的高温都将发间的水分能蒸腾起热气。戴青柳侧身让开位置，裴元立马上前将银针又扎回了舒展月四肢靠近心脉的大穴，又按戴青柳的说法加了几针刺到向心血管。舒展月觉得有什么活物被封闭在了四肢以内，想要拼命挣脱出他的体内，血管里都是不停突突跳动着。冰凉的泉水和滚烫得体温在他的皮肤表面争斗着，热极生寒，寒极发热，舒展月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开始打起摆子来。身上哆哆嗦嗦，牙关却又要不受控制地咬死了。戴青柳眼疾手快，捏住舒展月的下巴就塞了一块棉帕给他咬住。
“要给你行的针法及其凶险，让你进入死亡状态，用毫无生命机能的□□骗过蛊虫，将他们逼死，你用内力护好一丝心脉！”裴元这么吩咐到，看舒展月微微眨眨眼皮回应了，又郑重严肃地说到，“兴许，会害了你一条性命。”舒展月艰难地摇摇头，痛得通红地眼里含着一丝释然的笑意。你们就大胆下手吧，还不能死去，还有人等着我去接他呢。啊，一丝心脉是多少，都生死攸关了，舒展月没来的脑子里却想着这么句话。
裴元手上不再耽搁，针针都是冲着要穴扎去，布好针以后，还要配合捻动和上下拨针的手法运针。如果说扎进去只是刺入当时的阵痛，捻针和拨针带来的是活生生□□撕裂感，让舒展月一时分辨不出来是蛊虫在四肢血脉里翻涌挣扎痛还是拨针挑动经脉酸麻臌胀更疼。舒展月有时甚至疼到忘记呼吸，缺氧到脑袋里发出嗡鸣，他努力地睁着眼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从远处山涧那边挑来冰冷的水不断浇到他身上。舒展月身上的体温太高了，木桶里的水很快就不冰冷刺骨了，戴青柳竟是一刻都不曾停下来，换水添水，一直保持着桶里冰凉的水温。蛊虫多爱生活在闷热潮湿的环境里，如果假死状态并不能将他们逼死，戴青柳期盼这样的低温能逼着它们再度进入休眠。
裴元拿出银刀，将舒展月四肢末端划开了很深的口子，拿了罐子接了流出来的血，就将伤口用纱布紧紧包扎了起来。蛊虫毕竟在体内待了那么多年，都快和这个寄生的□□达到共生的程度了，寄生的血液向一头喷涌出去，另一边却没有血液补充过来，寄生体的生命机能在渐渐随着流走的血液迅速消亡，这让蛊虫也感受到了自身将亡的信号，所以它们在舒展月体内拼命搅动着，挣扎着试图游走到舒展月的心脏或者大脑去，去控制他，去将他变成活死人，继续供给养分给它们，这是它们本能所带来的生存使命。然而血脉都被银针死死掐住，无论蛊虫如何挣扎，就是无法突破过去。
舒展月看到自己皮肤下面的血管在靠近银针扎住的地方鼓起了包，空瘪地血管渐渐被胀成青黑色，里面有无数地细丝虫在涌动，一突一突地样子真是万分恶心。当年只被种下去几只，如今却在体内样出了这么大一群邪物吗，那整个人被封到蛊虫罐里，该是何等的痛苦。舒展月这么想着，心里的恨意喷涌出来，冰冷失温的手一点都不僵硬，他没有管双臂上插满的银针，抬手夺过了裴元手上正在烛火上烤翻的银刀，手起刀落就要向鼓包那里切下去，刹那间却被裴元反手捏住虎口，手一麻，刀又落回了裴元手里。
“莽撞！”裴元训斥到，“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接住你流出的污血。我们这些天尝试，虽然对蛊虫还不甚熟悉，至少确认了，蛊虫基本是控制在你四肢的，你不管不顾给切了出来，万一出来的蛊虫是活的，从水里钻到你体内，你死了我是无所谓，但是青柳怎么办，他一遍遍给你换水，你考虑过他的安全吗！”
是啊，我怎么能将他俩陷入这样危险的环境里，舒展月想到一阵后怕。
裴元即便知道舒展月也并不是故意的，心里却还有些气，再拨针的时候手不自觉重了些，给舒展月疼得有些质壁分离的感觉。“切出来有用我早动手了，还等你亲手给自己身上剜两个大洞吗！”戴青柳提着水桶进了，听见的就是裴元师兄正在训斥着舒展月。戴青柳走上前，看见舒展月四肢上的蛊虫包突然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舒展月的脸色也是巨变，额上青筋爆出，整个脸都憋成了深红色，双眼已经痛到失神毫无聚焦，嘴上咬住的棉帕也脱落了，嘴角流下涎水，一翕一合，用断断续续沙哑的游丝气息说着“啃...啃骨头...”这蛊虫，竟然阴毒到了这种地步吗，咬穿骨骼就完蛋了。
只能扎那个穴位了。裴元喊了一声护好心脉，就一针扎入了舒展月的死穴。只见舒展月眼里的光熄灭了，整个人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一般瘫软在了桶里，心脉气息断了。戴青柳不管不顾地就扑了过去，用很别扭的姿势趴在桶边，半身泡在水里，开了自己的脉门推送内力拍到舒展月心口。裴元拿出一个画了很多繁复花纹，形状像只公鸡的金属小盏出来，盏口贴在舒展月身上，用一个铜叉按四时方位在小盏表面上下滑动，小盏发出铮铮嘤嘤的尖锐鸣响。舒展月身上血管的鼓动渐渐平息了，蛊虫不再动了。
“晚了，他的内力断了，心脉停搏了。”鼻息已经探不到了，脉也停了。裴元推开几步有些挫败的瘫坐在一旁，他确实想要舒展月早点离开青柳身边，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作为医者，他有种挽回不了生命的无力感。戴青柳没有声响，裴元看着他一直一直不停推送内力给舒展月，一遍又一遍给他探脉。徒劳的做着无用功。有何用！眼看戴青柳就要脱力了还没停止的意思，裴元抹一把脸，上前去将他扯开：“舒展月已经走了，你没有看见输入的真气内力全散溢出来了吗。会变成尸人的！”被裴元拉得一趔趄，戴青柳挣脱不开，又不愿意放弃，竟还呜呜抽泣了起来，裴元仿佛看见了那个犟脾气上来哄不住的小小的戴青柳，就加大了力道去拉扯，戴青柳毫无办法，只能绝望地伸手拉住舒展月的肩膀，裴元还在拽他，拉扯不住，渐渐就滑到了手腕上，就要被拉开了。
“师兄，跳了，脉真的还在跳，师兄你摸摸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人鬼殊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