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落花》安无歌

9、一抔黄土

　　慕容桢夜夜与洛予灵同吃同睡，两人之间的隔阂不再如先前一样水火不容，渐渐的相互关心也多了，夜里慕容桢搂着洛予灵，洛予灵也不会像避瘟神一样避得远远的。
　　府中依旧冷清，来的外人也只有花季风一人。
　　有一日，江王妃回来了，洛予灵想，以后慕容桢就不必再来她房里了，她害怕自己会同母亲一样的结局。
　　夜里，小雅刚熄了灯，慕容桢便来了，小雅便点灯退下。
　　洛予灵合上衣服，不知道慕容桢为何不去陪伴江王妃。
　　慕容桢说，“这么多天你都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洛予灵愕然，道：“是王妃让我照顾你。”
　　慕容桢道：“柔儿和我是没有感情的，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洛予灵觉得可笑，她不也是和他没有感情吗？她不也是两国所需的和亲吗？
　　慕容桢深情长吻洛予灵，洛予灵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她不拒绝，对慕容桢来说就够了，他有大把时间去慢慢融化她。
　　洛予灵屋里的东西逐渐多了，王府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连悦夫人也回来了。
　　又连过了几日，王府更加热闹，下人们说王爷明日就要登基了。
　　原来燕帝病危，各王爷相互陷害厮杀，因为皇后倒下，慕容桢便每日买醉，假意对外宣传自己的无能，而四个王爷的自相残杀，导致国家动乱，人心惶惶。慕容桢坐收渔利，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稳住了局势，又乘势斩了还活着的三王爷，皇帝驾崩，储君唯有慕容桢。
　　当夜，慕容桢给洛予灵带了无数珍宝，说明日登基，要册封她为贵妃，封小雅为郡主。
　　慕容桢吻住洛予灵，洛予灵推开他，微红着脸，道：“你明日再来也不迟。”说毕，回吻了慕容桢。
　　慕容桢欣喜若狂，又给洛予灵说了许多好话，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第二日登基大典，万国来朝，文武百官簇拥新皇新后进入大殿。而贵妃换成了悦夫人，慕容桢怎么也想不到，洛予灵走了，悄无声息。她曾说要他明日再来，却给他留下了一个空屋子。
　　花季风说，下人们说小雅也不在了，屋中什么也没少，什么也没多。
　　洛予灵连一纸书信也没留下，没有人知道她去的哪里。
　　慕容桢心烦，不允许任何人再去西院，夜夜笙歌时，总会想起她那一夜的娇羞与含情脉脉，要他明天再来。
　　登基后的一个月，慕容桢再次独自来到西院，仿佛屋里还有她的气息。慕容桢知道，洛予灵不可能从大门出去的，他吩咐过，不允许洛予灵和她的丫鬟出门。
　　慕容桢坐在洛予灵的床上，他恨洛予灵的冷酷无情，恨她不明白他的心，恨她给了他希望，恨她一走了之。
　　越想越气，慕容桢一脚蹬翻了桌子，桌子滚开，慕容桢才想起来，于是立刻掀开地毯，才发现一个地洞，原来洛予灵同小雅早就谋划着此事了，之前的郎情妾意都是她迫不得已伪装出来的。
　　慕容桢猜到这洞的出处，便赶过去，果不其然在一簇乱草里发现了差不多一样大小的洞。
　　慕容桢命人烧了有关洛予灵的一切东西，可花季风领人来道：“予灵公主没多少东西，实在找不到烧的。”
　　慕容桢闭眼，缓缓道：“烧了西院。”
　　派去打探的人没有带来任何消息，洛予灵和小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花季风道：“陛下不给自己留点念想吗？”
　　慕容桢冷笑道：“想来她那么恨朕，朕也该绝了她的东西。她当初不情不愿的和亲过来，一开始就选择逃婚，后来又不愿对朕说话，前前后后又同李南淳和燕瀚两次出逃，朕以为朕可以温暖她的心，可以融化她的心，在她看来，却是朕玷污了她，污了她的眼睛！花言巧语哄骗朕后，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花季风自然见识过洛予灵的冷酷与无情，便不再说话。
　　三年后，燕国在慕容桢的带领下更加强大，成了周围小国的噩梦，无数小国面临着吞并，纷纷选择和亲换来苟延残喘，燕宫里美人如云，可始终没有不言不语不争不抢的和亲公主。
　　皇后江氏再清楚不过，能得到慕容桢宠爱的，唯有那些稍微带着洛予灵影子的。深宫日夜长，红颜老死，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又过了一年，慕容桢闲来无事，决定御驾亲征，欲一举拿下宋国。
　　这天，慕容桢正在查看地形，花季风便进入帐中，对慕容桢道：“陛下，有人发现了小雅，但还没找到公主……要不要……”
　　慕容桢道：“在哪里发现的？”
　　花季风道：“陈国。”
　　慕容桢只用了三天，就将宋国纳入燕国的版图中，陈国与宋国接壤，唇亡齿寒，但又无力抵抗，只得俯首称臣。
　　燕军班师回朝，慕容桢只带了花季风同几个侍卫，悄悄留在了陈国。根据密探提供的信息，慕容桢很快就找到了小雅，还有大难不死的燕瀚。
　　突然见到四年不见的慕容桢，小雅吓得把盆摔了，燕瀚在屋中听到声音，忙出了门，看见慕容桢，也吓了一跳。
　　几个侍卫进入屋中，搜寻一番出来禀报说没有发现洛予灵。
　　慕容桢冷冷道：“洛予灵呢？”
　　此时燕瀚把小雅和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原来当年洛予灵和小雅离开王府后一路隐姓埋名，从鲁国逃到宋国，又从宋国逃到了陈国，便在陈国遇到了燕瀚。
　　小雅掉泪，道：“公主死了……”
　　慕容桢如五雷轰顶，不肯相信，问道：“怎么死的？”
　　小雅道冷哼一声：“王爷也有脸问吗？四年前我们离开王府，一路逃到陈国，途中公主被流矢所伤，谁知伤入肺腑，当时大夫说公主只有三月的活头……公主就出家了，后来连一个月也没有，公主就、就去了……”
　　慕容桢悲痛欲绝，他日思夜想了四年的人已入黄土，慕容桢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雅道：“两年前，公主的坟墓就在那里。”
　　慕容桢道：“带我过去。”见慕容桢步伐不稳，花季风忙扶住了他。
　　慕容桢一行人随小雅来到洛予灵的墓前，只见木碑上写着“卫国公主洛予灵之墓”九个大字。
　　慕容桢扶住木碑，抚摸着“洛予灵”三字，慕容桢问：“木碑是谁写的？”
　　小雅答道：“公主临终前命我这样写的。”
　　洛予灵到死也不肯承认她是他的人。
　　慕容桢又问：“她临走之前可曾说过些什么？”
　　小雅道：“公主说陈国也不安全，让我们趁早离开。”
　　慕容桢问：“那你们为何不走？”
　　小雅冷笑，道：“我要是走了，谁替公主守这三年的坟？”
　　慕容桢想起往事，骄傲的洛予灵，从不肯屈服的她，就躺在这方黄土里，随风而去。慕容桢一直待到天黑，才起身对燕瀚道，“好好照看她。”说完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