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落花》安无歌

5、月明星稀

　　小雅最终还是被抓回来了，李南淳被送回了卫国，交由卫国处理。
　　慕容桢扇了洛予灵一个耳光，道:“你是觉得本王待你太过温柔了？你既然喜欢往外面跑，本王偏不让你如愿！来人，打断她的腿！”
　　“殿下，万万不可。”江王妃劝道，“这惩罚未免太重了，卫国国君不是已经处死了李南淳了吗？”
　　慕容桢吼道:“怎么，情郎死了，你也不会痛苦吗？洛予灵!”
　　慕容桢这一生只怕只能听到洛予灵的那一句梦话了吧。
　　慕容桢道:“剥去侧妃之位，关入地牢。”
　　洛予灵真想不到，她有一天竟然会因为救一个人而锒铛入狱，有一个人会因为救她而死。她看着灰蒙蒙的天逐渐暗下来，几只乌鸦飞过，滑落到不知道的地方，她的人生还不如一只乌鸦。
　　似乎知道了洛予灵的心思，洛予灵的这间牢房连一方小小的天窗也没有。
　　第三天，百无聊赖的慕容桢来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洛予灵，“好受吗？”
　　洛予灵头也不抬，保存着原来的姿势。
　　慕容桢抬步就走，突然又转身，命人开了锁，叫了几声，具无反应，慕容桢伸手摸摸她的头，一只血迹斑斑的发簪掉落在地上，慕容桢慌忙抱起洛予灵，她脸色苍白，左手手腕的血液已块凝固，呼吸微弱。
　　“传太医！”

　　江王妃看着眉毛拧成一条线的太医，问道:“怎么样”
　　太医道:“脉搏太弱，实在不好说……”
　　慕容桢挥袖，道:“换！”又继而吼道，“洛予灵，你如果还不醒来，本王就让你的婢女下去陪你好了！”
　　这太医慌忙退下，又换了一个老太医，这老太医反反复复摸了好几次，慕容桢道:“平时倒是个个都是神医，一遇到点事就难住了！太医院就这个样子！”
　　老太医道:“殿下息怒，公主还有一点转机。”
　　慕容桢道:“治好了保你百年无忧，治不好你们都别活了！”
　　江王妃道:“殿下是不是开始对予灵公主……”
　　慕容桢道:“本王还没好好折磨她呢，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
　　慕容桢叫来小雅，让她陪着洛予灵，若是洛予灵还醒不来，那么小雅也不必活不下去了。
　　太医开的药一连服了好几天也没转机，到后来，连药也喂不进去了，慕容桢心急如焚，直接接过了丫鬟递来的药，那丫鬟有些瑟瑟发抖，慕容桢便扬手打翻了碗，然后又朝药汁撒了一层粉末，地上立刻冒起了泡，慕容桢怒道:“好大的狗胆！谁指使你的？”那粉末是太医给的，太医深知宫中诡计，只怕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果不其然。
　　丫鬟哭着求饶说不知道，磕头如捣蒜。慕容桢青筋暴跳，命燕瀚拖下去严刑逼供。
　　洛予灵醒来时，已是半夜。小雅趴在她的身旁睡得很安静，桌子上的蜡烛还没剪，火星跳跃得十分欢快。洛予灵蹑手蹑脚地起身，轻轻地推开门，外面月明星稀，风很大，吹得她很冷，可左手腕却是暖乎乎的。
　　“你醒了？”慕容桢突然来了，手里端着一碗药，“本王闲来无事……”他自然不会说他是特意为她送药的，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刚好，把药喝了。”
　　洛予灵别过脸，慕容桢突然冷下脸，道:“你不想让那个奴婢死的话就赶紧喝了！”
　　洛予灵不会有软肋，她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任何人都不值得她心疼。
　　慕容桢发现对她束手无措，便放下碗，道:“陪本王走一走吧。”
　　洛予灵看着慕容桢的眼睛，和她一样的倔强，却比她多了温柔，不及点头，慕容桢便拉着洛予灵的右手，带着她走过他最爱的路，月光皎洁，路上阴影交错，一路无言。
　　嬷嬷没有给洛羽凌说过爱是什么感觉，嬷嬷说的最多的是不要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哪怕是同情。
　　慕容桢以为，洛予灵会爱上这里的一切，可是，洛予灵却觉得她也许该妥协了，她的一生，都走不出这高墙大院，她一直在纠结，到底是和小雅苟延残喘，还是愉快地结束这一切？
　　慕容桢知道洛予灵的过去，却不知道嬷嬷是如何教导她的，怎样影响她的。
　　这一夜后，慕容桢为了防止相同的事，便把洛予灵和小雅迁到了西院。
　　平静的日子没有多久，王府再次风起云涌，雪夫人的孩子掉了，一尸两命，而瑛夫人畏罪自杀，瑛夫人的丫鬟投井身亡。小雅说起更是添油加醋了一番，深宫里的尔虞我诈远比这个复杂得多，她的母亲不就死于巫蛊之案吗
　　洛予灵将江王妃送来的云雀放了，天空才是鸟儿的归宿，而不是好看的金丝笼。
　　也许是受洛予灵感染，小雅也愈发向往洛予灵所向往的自由，不同的是，小雅向往的是外面的田园生活，洛予灵向往的是死亡，也许洛予灵认命了吧。
　　洛予灵伤好的这一天，小雅就慌慌张张地哭着跑回来了，抱着洛予灵的手，说，“不好了公主，我刚刚听殿下和王妃商量，要把你送给花公子，那个登徒子！”花公子，燕国有名的风流公子，倚红偎翠，玩弄女子，只知寻欢作乐，迷恋女色，听说，自那日在展楼，他便对洛予灵恋恋不忘，求了慕容桢好几次，慕容桢也早就答应了他，说好寿宴结束后就亲自将洛予灵送去。只是慕容桢不曾想洛予灵居然跟着李南淳跑了，现在她的伤好了，便是慕容桢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而作……交换，花公子给殿下一个紫砂壶！”小雅伤心得快连话都说不清了，她还以为，慕容桢不会再刁难洛予灵了。
　　看洛予灵似乎毫不担心，小雅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不知道，那花公子折磨死了多少良家女子吗？昨天刚埋了两个，今天又埋了一个！”
　　生与死，于洛予灵来说并没有区别。
　　洛予灵怎么也不会想到，小雅会去求燕瀚带她走，洛予灵更不会想到，燕瀚同意了。
　　像往常一样，洛予灵和小雅在屋顶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后，就回房休息了。但不同于往，洛予灵是在一个简朴的农家小院醒来的，门外潺潺的流水声和鸟儿欢快的叫声，都曾是洛予灵最初的渴望。
　　洛予灵推开门，午日当空。
　　洛予灵突然记起小雅的话，还有入睡前小雅那句“公主，我希望你能过上自由的生活”。可是这里怎么也找不到小雅的影子。她甚至连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此时，燕瀚出现了，他牵着一匹马过来，看着洛予灵醒了，开心极了，道:“公主你醒了，等会儿吃个饭，咱们再接着赶路。”
　　洛予灵摇摇头，燕瀚看着她的眼睛，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小雅求我带你离开王府……”
　　洛予灵就知道，肯定是小雅给她下了药，否则她怎么可能会没有知觉。
　　洛予灵夺过燕瀚手中的缰绳。
　　燕瀚拉住洛予灵，道:“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花季风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洛予灵道:“让开！”
　　燕瀚一愣，洛予灵几个月来第一次开口，竟然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一时间竟然忘了说什么。
　　洛予灵一定要回去，自李南淳死后，她早就想到了一个安全又可靠的办法，尽管时间会长一些，但总还是有希望，她怎么能丢下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