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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SIDE A 杨小幕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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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换寝室
3天的学前教育后便是军训,由于开学时间晚,为了尽早开课,那一年的国庆长假也用来军训了。我念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学校都有组织过军训,尽管不过五六天时间,可是那种苦却是真真难捱。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里,长时间地重复练习着几个最基本的动作,尤其还要选在烈日暴晒的地方,仿佛不这么做就达不到学校要求的“磨练学生坚强意志”的效果,即便到了晚上也不得空闲,训练持续到9点才算结束。
或许是之前有过太多经验,因此对于这次长达半个月的军训也算有了心理准备。每天早上7点20开始训练,晚上6点结束。教官是个很好的人,每次训练时都找阴凉的地方。他说我们不需要像其他队那样蛮干,只要完成每天的训练目标就行,做得好的话可以练习5分钟休息5分钟。
休息的时间充裕了,自然很能鼓舞士气。我们班的训练一直颇有效率,军训在说说笑笑之中,很快过去了。
军训第二天,我认识了我来这所学校后的第一个朋友。
在此之前,孤独感一直紧紧缠绕着我。为期三天的学前教育,于我却是度日如年。我沉静在自己的忧郁里,躲在幻想的国度里借以逃避。
开学前的那一两个星期,阴雨替代了艳阳,空气中飘浮着凉爽的气息。在那些失眠的夜里,突然向往起苍茫。或是青山绿水,映衬着天空碧蓝,或是大漠戈壁,狂风卷着砂石,遮天蔽日中只得一棵树木,扎根于石缝之间,矗立于混沌的天穹之下。
军训开始的那天,早早起来洗漱完毕,穿着新发的军服,挂着装满凉白开的军用水壶,一手拿着小板凳,一群人来到前一天通知的地点集合。我对自己说,既然寝室里的人已经无法沟通,那么就趁着军训的时候结交一些新朋友吧。
休息时,坐在树荫下,我望着操场对面那一片灌木丛发呆,想象着那背后会是清澈见底的湖泊,映衬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一片蔚蓝。阳光洒向湖面,有粼粼波光。就像来报道的那天看到的那片湖水,水天一色,荡漾着透明的蓝。
想着要交新朋友,在休息时便会有意识地和坐在身边的人搭话,强迫自己为着并不好笑的话大笑,为了避免沉默带来的尴尬而不断没话找话。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忙碌而开心,那么便能够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那些恶意的排挤,对于自己而言并没有比“无聊”二字更多的意义。
军训第二天上午的休息时间,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操场对面的灌木丛发呆,坐在我旁边昨日和我聊天的女生说:“我昨晚认识了一个女生叫赵琴琴,和你一样喜欢动漫的,你可以去找她聊聊。”
“哦,真的?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她指着坐在后面一排靠我右手边第三个位子上的那个短发戴着深蓝色框架眼镜的女孩对我说,就是她。
就这样我认识了赵琴琴,顺带地也认识了韩晓凌。赵琴琴和韩晓凌的寝室是面对面的,两人志同道合,开学没多久就已打成一片。之后军训休息时我都会坐到她俩旁边,和她们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自己喜欢的作品,晚上不时上她们那儿串串门,顺便资源共享。
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其他寝室里,慢慢地认识了越来越多的人。孤独短暂地被排挤出去,快乐又开始光顾我这里。然而再热闹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晚上回到寝室,压抑便又卷土重来,对时时都有可能发生的针锋相对的提防,亦或是单方面的人身攻击。我并非觉得自己始终扮演着弱者的角色,只不过正面冲突她们吵不过我,于是常常在我听得清清楚楚的地方大声地指桑骂槐。
军训第二天午休时间,吃过午饭后我趴在桌上午睡。寝室里就我一个人,周围很安静,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不知不觉中竟趴在桌上睡着了。睡梦中做着模糊不明的梦。直到现在我也从来没有做过关于这所学校的梦,每次梦中我都还在家里,或是在读高中,或是高三暑假,和自己的朋友们在一起。每次醒来,都恍若隔世,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是个大学生了。
这一天也一如往昔,直到有人将我拍醒。
是爸爸来了。寝室的门没关,于是他就直接进来了。
我说:“你怎么来了?”
“前天你不是打电话回家么,我和你妈说了这事儿,她担心你在这边过得不好,有什么事想打电话回家又不方便,昨天她可是连生意都没去做,拉着我去给你买手机。”爸爸说着,将手里提着的盒子递给我。
我的第一个手机是NOKIA2100,瘦瘦长长的直板机,天蓝色的塑料外壳,白色的按键,白屏黑字,看起来颇为寒酸。
“我不是说了一定要买个彩屏的么。”虽然嘴上埋怨道,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我和你妈都不知道什么样子的好,听售货员说这一款卖得挺好,我们看价位也适中,所以就选了这个。反正你先用着,号也上好了,神州行的,可以设亲情号。第一个是我们家的号码,说是打接都只要1毛钱,以后你要记得常往家里打电话,别让我和你妈老担心你。”
“恩,知道了。”
如果爸爸是昨天来的,那么看到他时我可能已经泪流满面。那所有的无处发泄的委屈,总是在父母面前变得无所遁形。还好今天上午认识了赵琴琴,还好今天上午那些快乐都是发自内心的,所以现在我才能如此平静地和爸爸说话,没有在他面前为着这几天的烦恼失声痛哭,那么他们也就不会为了我而牵肠挂肚。
晚上训练结束后,我在寝室里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我用电器都没有看说明书的习惯,如果没有人教我,便自己在那里胡乱摆弄。好在上手都比较快,不过这也更让自己没了慢慢琢磨说明书的兴致。
先把抄在纸上的电话号码输入手机,本来想发短信给橙子告诉她我的新号码,无奈不会用手机的输入法,一不小心发了一条空信息出去,很快收到橙子的回复,她问:谁?
想想还是打电话吧,尽管打接都要6毛钱挺贵的。
国庆只有两天假,然后要继续军训。短暂的时间,甚至让人都还来不及整理这十多天纷乱的思绪,便已需继续面对接下来一个多星期的训练。呆在家里的那两天,天气持续阴沉,夏季的闷热几乎荡然无存,空气中弥漫着初秋的气息。我贪婪地收集着家里的快乐与轻松,将它们储存起来。
妈妈说,要不然跟你们辅导员反映一下看能不能换寝室吧,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起初对于母亲的提议我还有点抵触,毕竟刚开学就因和寝室的人不和而调换宿舍终归不好,况且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也并非因我一人而起,为何只有我一个人必须要搬出去?我的自尊让我无法轻易妥协,甚至固执地要继续僵持下去。
可是仔细想想,呆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里注定是不会开心,如果自己的境遇已然跌至谷底,那么往后的情况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这个更差了。
于是我对父母说,我先回学校打听打听。
后来我把这事儿说给赵琴琴听,她说,郑思诗她们寝室也只有三个人,你可以跟辅导员说一下,把你换到她们寝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