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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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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亲启。”
纸上写的是狂傲的草书,笔画辗转处丝毫不拖泥带水,堪称大师手笔。
寥寥几行内容,简简单单的落款,却让方斯微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拿起沈居安“随手”丢在桌上的信,小心地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
“逆女违背父母命,媒妁言,阴差阳错与璧王错点鸳鸯,结下乱缘,祸乱后宅,不敬嫡姐。今愿从父安排,去留随意,只求留逆女一命,好为母亲顾看坟头,以尽养育之恩。”
方斯微的眉头深深地拧在了一起。
他以为他那么长时辰的告诫与提醒,她应当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对,现在继续做着璧王妃才是最安全的选择。他一向不喜冤假错判,待查清事情再对她做处置也不迟,故而在父皇面前求情留了她一命。
更何况这女人也着实比沈居瑶讨喜多了,这两天下来,他甚至有点庆幸当初换错了新娘。
然而现在纸上那一行行字仿佛在对他自信的布局能力赤裸裸的嘲笑,告诉他就算走在街上人人喊打,就算明晰了利害,就算已经是他的人,她也是想走的。
她是疯了还是......
方斯微不自觉攥紧了信纸,眉头深深锁起。
难道这背后的布局者真不是沈居安?
难道她也只是个牺牲品么?
现在他手头那点证据也没什么头绪,他只知晓那人多半是宫里的尊贵人物。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但他觉得实在太荒谬了,还是执拗地继续查下去。
如果真的不是沈居安,那她从大哥的侍妾,成为他的王妃,应该也算补偿她了吧......
只不过她到底,为什么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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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斯微怔了好久,还是院外传来阵阵环佩声才回过神来,慌忙将信纸叠好塞回去,正准备跨出院门,便看见沈居安与众星捧月二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沈居安瞧见方斯微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自觉抿了抿唇。
她还以为是哪个院子的仆人呢,没想到方斯微居然亲自来了。
众星捧月一下子呆住了,就直愣愣地盯着方斯微发呆。
此时贴身丫鬟都不在院里,王爷在这时候鬼鬼祟祟地从王妃屋里出来,是在干什么?
方斯微被盯得实在不自在,微咳两声,低声训斥道:“看什么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两人如梦初醒,慌忙低下头去,端着两盘菜肴进了院子。
方斯微看着沈居安那副憋着笑的表情,只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偷偷摸摸来看自家正妻的信,还被逮个正着,这也太丢人了......
沈居安瞧着方斯微这一脸憋屈又尴尬的表情,心里觉得异常好玩。
果然很幼稚呐。
“爷可是饿了?妾身炖了鸽子汤,在火上煨着。等妾身去瞧瞧好了没。”沈居安玩笑了片刻,还是决定给方斯微个台阶下。
毕竟他是这璧王府的主子,不给他台阶下,骑虎难下的只会是她自己。
方斯微一愣,就坡下驴道:“是啊,本王闲来无事,便也就来找你用晚膳,哪知进屋你不在,便就想出来寻你,就遇着你了。”
众星捧月恍然大悟。王爷原来是来找王妃的啊。
方斯微偷偷抹了把汗,看着沈居安的眼睛。
这女人倒是聪明,知道给他寻台阶。
不过,她的眼睛,是真真很好看啊。
沈居安没进屋,让众星给方斯微沏杯茶,便沿着原路去厨房了。
一走出安居苑,沈居安忍不住站在路边偷笑了会,方斯微的反应也太有趣了吧。
到了厨房,沈居安用厚棉布裹上砂锅盖,稍稍提起一点,乳鸽鲜香的气儿便飘了出来。尝了尝咸淡,沈居安正准备回头去寻盐罐子,却一下子怔在原地。
厨房门口倚着一位身着雅青色长裙,腰系软红绳的女子,她墨发披散,在头顶随意挽起一缕扎成小髻,用一只做成竹节状的玉簪固定,潇洒快意。五官秀丽温和,如远山青黛般浓淡相宜,是典型的江南美人。
角落里传来些许动静,沈居安扫了一眼过去,一个身着粉衣的小丫鬟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奴婢见过王妃……”
沈居安觉着奇怪,自己在这府里总共没见着几个人,这小丫头怎么就知道她是新来的王妃呢?
她当然不晓得,自己的画像已经在王府传了个遍,大伙都想看看这个“恶毒”的庶女长什么样。
那女子没理睬沈居安的目光,抬手晃了晃酒坛子:“河山,酒寻着没?”
那唤作河山的小丫鬟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瞟了瞟沈居安没有让她站起来的意思,跪着小声答道:“寻着了两坛……锦绣已经抬回屋里去了……”
那女子欣慰的点点头,扬起明艳的笑容,转身便要走:“那便回去吧,外头乌烟瘴气,呛人。”
沈居安微眯眼。
玉簪,丫鬟,美人,酒……
能对得上这些的,大概只有那位余声晚。
得,自己这是什么运气?连这种八百年不出门的人都碰上了。
余声晚这才看向沈居安,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玩味之色:“这位可是新来的王妃?”
沈居安颔首。
余声晚笑道:“妾身冒犯了。今儿只是院子里没了酒喝,便觉得浑身难受,这才让下人出来寻,哪知迟迟不归,便只能出来亲自寻了。”
沈居安弯唇:“妹妹哪里话,你也没做什么,不必多礼。”
余声晚点点头,便自觉地领着河山往外走去,临出门口,却又脚步一顿,回首道:“王妃近日可要小心身体,五六月天气变化无常,当心些身子不适应,感了无缘由的风寒。”
沈居安一愣,一时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余声晚低低叹了一声:”怕是……要飞雪呢……”语罢,就径直出门,往一醉轩去了。
沈居安皱眉。她不是很喜欢余声晚说话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她整个人都不舒服。
不过,余声晚最后那句话,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沈居安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拿起棉布裹好砂锅,捧起来便回安居苑了。
方斯微坐在主位上,忽然闻着外头传来一股香味。
这香味儿似乎有法力一般,他原先吃了水晶圆是不怎么饿的,哪知闻见后,竟一下子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沈居安笑意盈盈地端着一锅汤走了进来,屋里的香味愈发浓郁起来,方斯微暗暗吞了吞口水。
沈居安拿走棉布与锅盖,拿起一旁的碗,给四人每人舀了一碗,再拿过筷子,将锅里的乳鸽撕开来,每个人碗里都放上一些。
这乳鸽炖的酥烂,肉几乎是入口即化,鲜香美味。方斯微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喝完了一碗汤,见着沈居安动作优雅地吃着乳鸽肉,看着他发笑。
沈居安见他看着自己,便笑:“爷可是还想吃一些?”
方斯微眼睛发亮,点了点头。
沈居安笑眯眯的:“不行呢,爷。您得等众星捧月吃完了,咱们四个再分。”
方斯微:“……”
众星捧月不过是奴婢而已,难不成这锅汤还是为她们炖的?
还真是。
捧月见状,连忙道:“王爷与王妃吃便是了,奴婢与众星都过了嘴瘾,不必多吃的。”
方斯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很有眼力见儿。
沈居安在心里翻了两个大白眼,却还是接过方斯微的碗,又给盛了一碗。
待方斯微吃到心满意足直打饱嗝,弯月挂上树梢。方斯微看着外头明澄的月色,随意问道:“捧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捧月连忙答道:“回王爷的话,现在已经是戌时了。两位主子该就寝了。”
方斯微点点头,扭头看着沈居安:“今日,本王就留在这安居苑过夜,可好?”
沈居安脸一抽,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新婚之夜她可以当是迷药的作用,就当是被猪糟蹋了。但现在自己清醒着,若是伺候这位爷……
妾身做不到啊!
方斯微看着沈居安脸上挣扎痛苦之色,心里觉得好笑,却又觉得难受。
沈居安心里是有人的,他也不是不知道。
慎行的消息太少,唯一查到的就是沈居安十四岁时与齐地白家的白一方定过亲,那白一方却在六个月前两人大婚之日意外身亡,再次之后就再无人在齐地见过沈居安。
方斯微只觉得这事疑雾重重。
沈居安不是沈家二小姐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别国,还瞒着父族定了亲?
白一方又为什么会死?
而沈居安此刻,又以何种处境被嫁到他的王府里?
方斯微闭眼,努力不去想这些解不开绕不清的谜团。
沈居安,你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此时,另一边的沈居安却是松开了眉头,笑眯眯地看着方斯微:“爷,您今日便歇在这吧。”
方斯微疑惑地睁眼:“肯侍寝了?”
怎么回事,她心里不是还有那白一方么,怎会主动愿意侍寝?
沈居安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的笑瞧着有点勉强。
待众星捧月二人伺候好两位主子洗漱,便退了出去。房里静悄悄的,沈居安大气也不敢出。
方斯微往榻边一站:“给本王更衣。”
沈居安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却突然顿住脚步:“爷可需放松一下?妾身可以弹琴给您听。”说完,也没管方斯微回答了什么,逃也似的奔出房去,片刻后捧着一把琴回来,跪坐在主卧角落里,将琴在案上架好。
璧王府四天王第三位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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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玖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