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乘香枕月

8、捌谋

　　沈居安快步走在通往主院书房的小径上，捧月拎着一个檀木食盒，跟在沈居安后头。
　　方才王妃去了灶间，捣鼓了半个时辰，然后神神秘秘地拿出来个食盒叫她好生拿着，别晃来晃去，然后便说要去王爷那儿。
　　捧月按捺不住好奇，上前问道：“王妃，奴婢斗胆问一句，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啊？”
　　沈居安笑道：“诶，等会你就知道了。”
　　捧月觉得自家王妃似乎心情很好，也就没多吱声，默默跟在王妃后面。
　　等等，王妃昨天才到府里来，也就直接回了院子，哪也没去，怎么知道主院书房怎么走？
　　捧月一脸惊异地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沈居安嘴角猛地抽了抽：“我们昨天回安居苑时，不是经过书房了吗？”
　　捧月一拍脑门，昨儿王妃是众星领回来的，她好像是听众星讲过，慌忙请罪：“奴婢多嘴了，请王妃原谅。”
　　怪不得昨晚主子由着梅主子胡来，原来王妃早就知晓家规是什么了！
　　捧月再看沈居安时，眼里有多了些崇拜。
　　沈居安莞尔，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书房，捧月本跟着沈居安往前走，沈居安却突然停在门口，对门口的谨言说：“烦请给爷传报一声。”
　　在这府里，万事还是小心为上，省的方斯微找个什么理由把她给做了。
　　谨言奇怪地看了看沈居安。
　　璧王府里什么时候有进屋要通报的规矩了？
　　想归想，谨言还是进去，对正坐在太师椅上阅览公文的方斯微说：“主子，王妃在书房门口。”
　　方斯微同样奇怪地看了谨言一眼：“直接进来就好了，多些多余的动作做什么？”
　　谨言垂头答道：“奴才也不知道。”
　　方斯微挥挥手：“去叫她进来。”
　　不一会儿，笑眯眯的沈居安就领着捧月走了进来，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在了桌上：“妾身见过爷。”
　　方斯微招来谨言：“叫厨房传膳。”
　　谨言领命，出了书房。捧月也自觉地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沈居安和方斯微。
　　方斯微瞟了沈居安一眼：“安居苑前院贴着的字，是你写的？”
　　沈居安一直维持着笑脸：“是妾身，爷要是喜欢，妾身就送给爷，不收银子了。”
　　方斯微“嗯”了一声，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收银子”？
　　这王府里的东西，居然还要收银子？
　　方斯微抬头，看着沈居安笑得极奸诈的脸，皱了皱眉：“难道你写的字到本王手里，本王还要给你银子不成？”
　　沈居安撇撇嘴：“那是当然，妾身最是缺钱，这字写的这般惊为天人，外边可是争抢不已，爷当然是要给钱的。”
　　方斯微抚了抚眉心，觉得很无语。
　　罢了。方斯微自动忽略沈居安瞧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神，指着檀木食盒，问道：“那这是什么？”
　　沈居安抿唇：“这是妾身送给爷的一些心意。爷大发慈悲地叫妾身来用膳，妾身便做了道菜来给爷添添趣。”
　　“哦？”，方斯微的兴致被勾了起来，也没管她怪里怪气的用语，吩咐道，“给本王打开看看。”
　　沈居安打开食盒，端出一盏巴掌大的碗，待看清里边的东西后，方斯微差点从太师椅上跌下来。
　　那碗里浮浮沉沉队着不少半透明的小圆子透过水晶般的面皮，隐隐瞧见一个个透着淡红色，瞧上去就已让人食欲大增，偏偏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方斯微吞了吞口水，接过沈居安递来的勺子就要品尝。
　　沈居安看着方斯微这副惊讶模样，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这红豆水晶圆，爷想吃多少？”
　　方斯微愣了愣，什么意思？
　　沈居安看着方斯微懵逼的样儿，接着说：“半两银子一勺，爷这是第一次品尝，妾身可以不收您银子给您吃一勺。”
　　方斯微：“……”
　　这沈居安是穷疯了吗？那么喜欢钱？沈风月这个老混蛋到底对女儿有多虐待啊？
　　沈居安腹诽，她再过不久就要跑路，银子是必需品啊！
　　所以趁现在，能坑一点是一点！
　　方斯微眼神深了深：“可以免费吃一勺是吧，好，本王就吃这一勺。”
　　沈居安笑容更深了。
　　还没见过谁吃过她的水晶圆，还能嘴硬不吃第二勺的。
　　方斯微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那娇小的圆子，顿时糯米的醇香混着红豆的甜糯在口腔中炸开，肆意地晕染扩散，一股甜而不腻的芳香在舌尖如平地惊雷一般轰轰烈烈地席卷着每一寸味蕾。
　　方斯微微微张嘴，几乎忘了咀嚼。
　　这该是何等美味！
　　沈居安也不出声，就笑眯眯地候在一旁，对上方斯微的视线，伸手比了个五
　　方斯微怪怪地看着沈居安，默默掏出五两银子：“剩下的，本王全要了。”
　　沈居安笑得更加灿烂：“好嘞，爷您慢慢享用啊！”
　　一盘点心下肚，方斯微觉着自己已吃了个半饱，便让谨言去厨房知会一声少准备些菜肴了。
　　待捧月收拾掉盘子，方斯微才让沈居安坐下，看着她道：“你可知丞相府来了书信，要本王将你休掉？”
　　沈居安挑眉。沈风月这次怎么那么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想将她一军？
　　心里那么想，沈居安还是装作慌张的样子，回道：“那，爷是怎么想的？”
　　方斯微冷哼一声：“他们想让本王做什么，本王就要做什么吗？”父皇不是不想留下沈居安么，他就非要保住她。
　　更何况这个女人比起那沈居瑶，不知好了多少倍，出了这档子差错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怪不得别人。
　　若是能将她留下，那自然是好的。
　　沈居安垂头叹了口气：“爷也别犟了，要是父亲那边同皇上一并催促的话，就与妾身和离吧。”
　　方斯微皱眉，盯着沈居安低垂的眸。
　　这女人疯了？好好的王妃之位不要，竟想听从沈风月的，离开这璧王府吗？
　　他的眸光愈渐深邃，难得的露出了严肃的神色：沈居安，需要本王告诉你一个弃妇在平日里是如何度日的么？”
　　和离过的女人，便是再才华横溢，国色天香，在街上也是人人喊打的存在。没人会去关心她为什么和离，世人只知道和离过的女人是被人瞧不起的。
　　这就是世俗，这就是偏见。
　　她只要一离开他，先不说看她那待遇回了丞相府会被如何折磨，就是继续活下去，也是要小心翼翼，几乎可以说是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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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居安回到安居苑时，天色黑了下来。被方斯微揪着语重心长地说教了两个时辰的女子妇德云云，早已说的她头昏脑胀。
　　关院门时沈居安特地四处瞄了瞄，这一路上风起院墙，时不时有草木沙沙作响，捧月垂着脸跟在她后头，两人午膳晚膳都没用，怕是饿得慌了。
　　沈居安慢吞吞地挪到桌前，将沈风月的家书收在桌上的小屉里，扯过一张宣纸，唤来众星给自己磨墨。她瞄向一旁紧闭的梨花木雕窗，抿唇。
　　捧月觉得自己今天也算自讨没趣，本想看看王爷与王妃之间的互动，结果王爷在王妃进屋后就没给过啥好脸色。厨房早就熄了灶火，成，连晚膳都没得用了。
　　“捧月，去将这北边的窗开开，这屋闷了一天，进来一下子心头有些难受。”沈居安笑眯眯地说，“然后去厨房，叫那生火的小厮把灶火生起来，今儿个连累你饿了肚子，我也过意不去，便做两道小菜填填肚子罢了。”
　　捧月走到沈居安瞄过的梨花窗前，拆出撑脚便把窗户拍开。
　　这动作似乎带起一股风，窗外低矮的灌木一阵摇晃，沈居安莞尔，双眼微睐。
　　捧月迟疑片刻，道：“王妃，要不还是奴婢去做小食吧，您金贵，还是歇着吧。”
　　沈居安挑眉：“今朝我难得有兴致，你就莫要再阻拦我啦。”
　　开玩笑，她不离开，外面那位怎有的机会进来？
　　捧月心知说错了话，冲沈居安躬身，便离开了安居苑往厨房去了。
　　沈居安摊开宣纸，拿起小篆狼毫笔，沾了沾众星刚磨好的墨，提气凝神地下笔。
　　五六行字在纸上铺开，沈居安收了气势，用竹纸吸干余墨，便细心折好，塞进一旁早已备好的信封中，挥毫写下几个大字，却是也未封口，重重往小几上一拍。
　　窗外立马传来一阵草木风走之声。
　　恰好捧月急匆匆进门来，被这响亮的拍桌声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家王妃的神色，仍是笑着的，便就宽下心来，道：“王妃，灶火已经在生了，您现在过去正好。”
　　沈居安点点头：“那便好，众星也随我一起去吧。”
　　三人走出安居苑时，沈居安状似无意地瞄了旁边一眼，嘴角翘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好戏，要开场了。
　　待三人身影消失在安居苑院门，方斯微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走进了后院。
　　这沈居安，难道发现他了吗？
　　也不对啊，沈居安是没有半点武功底子的，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心里是有底的。但这窗户开关，又一直发出吓人的声响，真不是在试探他？
　　也真是丢人，他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在璧王府里要那么偷偷摸摸地走路。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想看看沈居安会如何回应沈风月。
　　方斯微一边走到沈居安方才写字的书案前，瞧见桌上还未封口的信笺微微皱眉。
　　那么不注意，万一信被人调包怎么办？

　　日更的孩纸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