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乘香枕月

2、贰谋

　　沈居瑶轻哼一声，眼泪跟着下来了：“如今出了这般事，他竟只是派一个下人来请我？”
　　好一个英王府四姨娘，叫的她心都碎了。
　　谨言面色不改，又重复了一遍：“殿下请英王府四姨娘沈氏进府。”
　　沈居瑶发白的嘴唇动了动，硬生生是把已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默不作声地跟着谨言走了进去。
　　沈居安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些发蒙地看着仍挂着红绸的天花板，大脑一时空白，只觉着身下的锦缎床褥舒服极了，只想再多躺上一会。
　　在沈家吃的苦头太多了，一时忘了在齐地生活时那般逍遥自在舒心惬意的感觉。
　　沈居安躺了一会，敲着发酸的腰背坐了起来，只觉得四肢无力。
　　哦，想起来了，自己现在应该在方斯衍的床上。看来方斯衍昨晚折腾的不是很狠，除了头一回的疼痛，腿脚都不是很酸，但也只是能勉强走动。
　　也算感谢他了，沈居安在心中默默翻个白眼，伸了个懒腰，她开始盘算起以后在这英王府该怎么过下去。
　　好死不死，她瞄向一旁的酒盏，上面刻着张扬的“璧”字。
　　嗯，这雕刻技艺不错。沈居安挪开视线，打了个哈欠，却突然闭上嘴，满脸惊恐地拿起那个酒盏。
　　自己一定是瞎了吧，为什么会在英王府看见带有“璧”字的东西？还是用来喝合卺酒的酒盏？
　　英王和璧王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这东西还能随意交换着用？
　　等不及她想出个所以然，院门却被一下子踹开，沈居安还身着寢衣，慌忙钻进锦被里遮掩，就被飞速冲到眼前的人打了一耳光。
　　“啪”
　　清脆无比的声音，在喜房里响起，伴随着的是面部火燎一般的剧痛，沈居安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女人，眼睛眨了眨，才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大姐姐。
　　只是，沈居瑶不是应该心满意足地躺在璧王的床上嘛，为什么要跑到英王府里打她？
　　这是虐待她上瘾了？一天不捉弄她就难受？
　　“沈居安！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你居然敢偷换花轿！本小姐知晓你鬼心思多，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本小姐要告诉祖母和父亲！本小姐要让你跟你那上不了台面的姨娘一样被处死！”
　　沈居瑶刚刚进府，就瞧见两个丫鬟捧着一叠换洗衣服向主院走去，眼里闪着暧昧的光。是个人都晓得她们是去哪里做什么的。她一下子没忍住，就跟着那俩丫鬟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瞧这架势势必要把沈居安剁成肉馅。
　　沈居安皱眉，看向桌上酒盏。
　　酒盏上的“璧”字，怒气冲冲的沈居瑶，还有着身旁不符她妾室身份的打扮和头面……
　　要死。
　　沈居安心沉了沉，该不会是自己嫁错人了吧……
　　怪不得沈居瑶那么生气，那璧王方斯微可是沈居瑶平时爱慕已久之人。今儿个居然被她睡了，不管换谁都会生气吧，看来今日自己是免不了这顿私刑了。
　　沈居安闭上眼，也不管沈居瑶还在面前站着，就是向后一倒。
　　拉倒吧拉倒吧，她不管，肯定是梦。若这事追究起来，她肯定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能换王爷的轿子，对方一看就来头不小。
　　沈居瑶的侍女镜花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沈居安扯住，把她摁在原位，道：“二小姐可别晕过去了，大小姐还等着您的解释呢！”
　　沈居安在内心哀嚎一声。能不能让她装下死，她真的不想掺和啊！
　　沈居瑶见她这幅死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刚抬手欲再给沈居安一巴掌，动作却被后面伸来的一只手给制止了。
　　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食指上戴着个祖母绿玉扳指。一看就价值不菲。
　　方斯微从沈居瑶身后走出，颇有些嫌弃地甩了沈居瑶的手，沉着脸看向两个女人。
　　一个气急败坏宛如泼妇，一个胆小怕事想要装死。沈家的女儿就是这样？
　　他昨儿还想为何这女人头上的饰品如此差，原来昨儿和自己欢好的人根本不是沈家嫡女，而是他们的庶女！
　　想到自己也被糊弄了，方斯微脸色愈加难看，却还是站在两人中间，深吸了口气道：“本王请英王四姨娘去书房一叙，英王侧妃为何在这里叨扰我的新妃？”
　　沈居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斯微，凄声道：“新妃...阿微…她只不过是一个庶女，说不定这些事情都是她干的，不，就是她干的。为何你还是这么称呼她？”
　　方斯微面无表情。这沈居瑶以前每每会面都是一副娇羞含春样，他早就对如此纠缠不耐烦，这次答应娶她也是迫于大哥的压力，如今木已成舟，这女人却还来这里闹，还是在新婚第一天，这不是要闹得大哥和自己生隔阂么！
　　“就算本王娶错了人，但也轮不到英王侧妃来指手画脚。这事本王自会查个明白，把幕后黑手揪出。”方斯微把眉间不快隐去，抬头看向沈居瑶。
　　沈居瑶一下子哽住了，一时也找不着什么缘由再闹下去，只好作罢，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还一叙，叙个什么！本小姐不稀罕！”
　　镜花连忙跟了出去，还回头狠狠瞪了沈居安一眼，径直离开了璧王府。
　　事已至此，沈居瑶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只当一个侍妾，只有成为英王妃，才能彻查此事，然后，把沈居安给碎尸万段！
　　不管她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嫁给方斯微就是她最大的错！
　　沈居安此时没了镜花的支撑，靠在床帐上，哆哆嗦嗦地看向方斯微。
　　眼前男子生的很好看，剑眉星目，脸部线条刚中带柔，墨发用玉冠束起，泼墨般倾泻而下，一身傲气矜贵高调，深邃的眼眸此时正死死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是谁指示你的？”过了半晌，方斯微才开口。
　　沈居安：“……”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没有证据就来侮辱她降罪她殴打她？她一个庶女，能干什么？
　　方斯微见她不说话，就默认了是她心虚不敢答话，再次道：“不管你在这场戏里充当什么样的角色，本王都会把你背后的人抓出来，把你们的伎俩好好寻摸，你最好给本王小心些，省的本王把你一纸休书扔出璧王府，来与我寻死觅活。”
　　沈居安默默抬头看了方斯微一眼。
　　就刚刚那几番话，她就已经差不多知晓了这璧王方斯微是何等人。
　　妄下定论，唯我独尊。而且有种说不清的傲气。
　　这种人，在外界竟也能被沈居瑶等万千官家小姐暗许芳心？
　　她们瞎了眼了吧！
　　沈居安默默翻个白眼，决定还是先装怂一阵子。这个时候在王府崭露锋芒，就是自寻死路。
　　沈居安叹气，果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而且这个虎穴，貌似比狼窝还麻烦。这人生地不熟的，教她如何是好。
　　沈居安复叹了口气，微微挪正身子，看向方斯微，不卑不亢地道：“王爷如何知晓臣女在这其中必定有搅和？”
　　方斯微轻哼了一声，道：“本王与大哥离心，沈大小姐沦为侍妾，这其中得利最大的好像是你吧。你觉得是本王豁出脸面故意娶个庶女来布局，还是大哥不顾纲理伦常非要娶个嫡女？又或者是你大姐姐要自毁清白来陷害你？沈二小姐，你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了。”
　　沈居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这么一听，好像确实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沈居安布下的局，但是……
　　这矛头指向她也指得太明显了吧，明显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费心布局的。
　　沈居安只感觉头疼。她在沈府真的只是一个庶女，一没权利二没地位。有人要陷害她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搞不好最后幕后主使揪出来，是某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还不是她！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要不……
　　挣扎一下？
　　沈居安快速思考起来，无数人物在脑海中一一展现，错综复杂的关系在脑中拧成一团，她在之中寻找一个最折中的，然后……当作救命稻草，紧紧拉住！
　　方斯衍。
　　沈居安眉头一动。
　　天时朝的大皇子，娶了貌若天仙的沈居瑶，总比纳个庶妾好……
　　沈居瑶肯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的，高高在上沈家嫡女怎会甘心做侍妾？况且还有她沈居安这么层焦点，恐怕过不了多少时日，沈居瑶就会一脸微笑地站在英王身侧管她叫弟妹了。
　　沈居安顿感一阵恶寒。
　　那么……方斯微呢？
　　方斯微……
　　沈居安快速思考。
　　天时朝三皇子，是当今最得宠的皇子。看看这王府与皇宫的距离便知了。而整件事里，损失较为折中的，好像只有他？
　　沈居安暗自摇了摇头，偷偷看向方斯微。她是不相信沈居瑶真的会为了某些所谓功名放弃这位幼稚皇子的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