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拾肆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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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居安垂着头，眼里的光晦暗不明。正准备开口应声，脑海中却无端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儿臣以为，未等水落石出便这样惩罚方沈氏，对她未免太不公平。”
“沈居安，你可知道离开了本王，是什么下场？”
这个傻子。
沈居安抬起头轻笑一声：“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我还欠着人情未了，我一向是个之恩图报的人，定是要还清了恩情再离开的。”毕竟她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哦？”楚狐然眯了眯眼，“沈二小姐居然会为了点微不足道的恩情，就放弃离开的机会？”
沈居安弯了弯嘴角：“放心，我会离开的。”她有自己必须回去的理由，报恩也好如何也好，她不能再留恋。
过度贪婪只会越陷越深，她已经吃过一次苦头，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沉默半晌，楚狐然居然愉悦地轻笑出声：“不愧是沈无暇，当初在齐地的风姿与才华果真半点不假。既然你是这个意愿，那我也不勉强你，就找个人送你回府吧。”
她当时还当随便什么人大抵是璧王府某个小厮，谁知待她换了衣裳，怀王居然黑着脸坐在马车上，冲着她身后帘子大叫：“喂臭女人你别太过分啊！本王千金之躯怎么可以护送一个普通人回去！”
楚狐然懒懒笑了一声：“方斯律，再有意见就把你府里那尊玉石竹给连根拔了剁碎贱卖。”
方斯律僵了僵，半晌才答道：“本王送还不行吗，至于吗！？咱们好歹也是...”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瞟了瞟沈居安咽回了肚子里。
她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谁。楚狐然树敌太多，一旦曝光身份必将牵连亲友。
“无暇是吧？原来你就是我那木头三哥的王妃，长得还挺标致。不过还真惨，父皇好像很不喜欢你呢。”
沈居安哑着嗓子答道：“哦。”
方斯律见她那冷淡的态度，也不再自讨没趣，将她扶上了马车便走了。楚狐然从层层屏风后走出，遥遥望着摇摇晃晃离去的马车。
“沉鱼，你说她是不是变了？”
沉鱼从外头进来，恭敬地立在她身边：“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
楚狐然望了望雨过后明朗夜空，，深深吸了口气。空中是清新的草木味，糅合着泥土的微腥席卷而来。
让她变成那样的人是方斯微么？楚狐然笑了笑。
继续看下去吧，能帮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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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沈居安就这样回忆着，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就快要睡去。
现在想想自己的要求的确是太不妥了，报恩？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只是贪恋了璧王府一时的温存。看着有个大男人告诉她她会很苦，不惜讲解女则也要给她分析其中利害。她又不是算不到...
错嫁、背锅、走水...一切都像一场梦，无论怎样都如不了他们的意。
算了。她摇了摇脑袋，翻了个身安心睡去。
然而今夜，注定有人不宁。
不是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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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暇离开后，谨言回了方斯微身边侍候，却瞧见外厅三位主子又吵了起来，丽茗的贴身丫鬟还躺在地上，连忙问了门口的婢女。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四顾，才压声道：”方才丽主子故意出言刺激凤主子，两人吵起来了，梅主子也帮着凤主子跟丽主子对着干...然后龙井好像说了什么，凤主子就打了她一巴掌。”
刚那一巴掌她看着就疼的不得了，龙井被肢解拍在地上，脸颊肿的老高，像条爬虫一样在地上蠕动。
谨言皱了皱眉，问道：“丽主子说什么了？”
未等那婢女回答，身后传来冷飕飕的声音：“丽主子说刚刚过世的王妃是灾星，把自己克死了是件好事。”
谨言看了看身后走来的慎行，脸色有些难看：“这么过分？要告诉主子吗？”
慎行摇摇头，走到他身边：“主子已经醒了。”话音刚落，内室的纱幔忽被一把掀开，紧接着露出方斯微怒气冲冲的脸。
“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干什么！？”
凤此歌与梅浅浅立马闭嘴，退回到原位，而丽茗却还哼哼唧唧，蹭到方斯微身边：“爷，现在府里的女眷可欠管教了，您一定要整顿整顿后宅啊！”
方斯微阴沉的目光扫过丽茗的脸，看向站在一旁的谨言二人：“怎么回事？”
谨言赶忙跪下，诚惶诚恐地答道：“奴才刚刚送医师去安顿，也不知晓发生了了什么。”
慎行拱了拱手，沉声道：“回主子的话，方才丽主子与凤主子起了些争端，并无大碍。”
方斯微眯眼，看向丽茗。
丽茗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子，挺着腰杆：“爷，您万万不可信这贱奴之言，什么叫妾身同凤妹妹起争端，将妾身说的跟恶人似的。”
方斯微眸子暗沉无光，一言不发，梅浅浅心里一凉，丽茗却是一喜。
方斯微这幅样子，多半……是信她的吧。
丽茗身子不觉挪正，腰板也挺了不少。
凤此歌冷眼看着她，凤眸微睐，悄悄摁住身边蠢蠢欲动的梅浅浅。
她很清楚，此时谁动谁言，便是死路一条。
方斯微倏地松开了眉头，不想再多生事端，疲惫地挥了挥手：“散了吧，你们的事便找王妃去理论吧。后宅是她管。”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随即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丽茗也是脸色白了下来，找王妃去理论？沈氏早已被烧成灰了，难不成要去阴曹地府找她？
方斯微看着四个女人白下来的脸，也愣登了一下。
对啊，沈氏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牺牲”了。
作为政治权利的斗争的牺牲品，“牺牲”了。
方斯微望向一旁的小轩窗，思绪恍惚之下，好像看到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月光下抚弦。
江城子，江城子。
方斯微苦笑一声，收起愁绪转向几人：“方才是本王说错了，你们回去吧，本王近日不适，不用安排侍寝了。”
梅浅浅与凤此歌颔首，领着生辉与踏雪下去了。
刚出了主院，梅浅浅一把甩开凤此歌的手，看着她质问道：“凤此歌，亏你和那王妃看着交情不错，爷一出来你怎么跑的比谁都快？”
凤此歌被她这一出整的有些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释：“爷心里自有考量，我们说多了只会碍事，方才谨言慎行也在门口，丽茗这一回逃不了。”
梅浅浅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跟着她远离了主院。
丽茗却磨磨蹭蹭半天，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爷，您一定要重重处罚那个贱...慎行，如此目中无人，来日怕是要成祸患。”
方斯微站定身子，转头，眼里冷冽的光横卧：“丽茗，本王虽病了，可没聋，也没瞎，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本王已经给你台阶下了，别自己不知好歹，到时候在后宅中死了，宫里那位多半也不会为你收尸。”
丽茗吓得直哆嗦，向方斯微福了福身子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方斯微刚想回里屋睡觉，却瞧见地上还有个人。
龙井只觉得生不如死，凤此歌方才那下像是把她的骨头打断了，疼的厉害。
瞧见屋里的人都走完了，龙井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跪在地上：“王爷……救救奴婢吧。”
方斯微面无表情，走上前去，俯身低低说：“丽茗是个没脑子的，做出那么多事来少不了你的功劳，如今还唆使她诽谤逝者。梅浅浅去安居苑闹的那一次，也是你们挑唆的吧？恶奴，该杀。”
“谨言，拖出去，杖毙。”
龙井瞪大了眼，嘴张得大大的，还没来得及发出求饶声，便被谨言一闷棍打晕了。
方斯微转身，走进了内室。
丽茗在夜色中快速穿过，忽然觉得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
龙井呢？
此时后头上气不接下气跑来一个小厮，停下道：“丽主子，王爷让奴才来通报一声，龙井死了，杖毙。”
丽茗脸色惨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了水墨池。
王爷这是在警告她吗？难道……那件事他知道了？
守在水墨池门口的碧螺远远望见自家小主，正欲上前迎接，只见丽茗一副见了鬼了的模样狂奔回来，一进水墨池便关紧前门，草草梳洗一番便上榻窝着去了。
碧螺连忙跪在榻边，低声问：“小主，发生什么事了？”
丽茗睁开眼，眼里的恐惧清晰可见：“碧螺，记好了，以前的事，一个字都不准都别人说！”
碧螺神色一滞，缩了缩身子：“是，小主。”
丽茗合眼，身子却还在颤。碧螺小心翼翼地抬头：“小主，钱淑嫔托人带话来，说是丽昭仪，触怒了皇后娘娘，可能要被打入冷宫了……明日丽昭仪的宫女李嬷嬷会来璧王府，与您商议……”
丽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窗外夜色迷人，却无人欣赏。府内酒香弥漫，晚风醉人。
次日，方斯微一大早便起身，刚走到王府门口，门房便递给他一个东西。
“王爷，这是宫里刚刚送来的，奴才不敢耽搁，便送来了。”
方斯微点点头，打开一看，是一张请帖。
“三日后齐地与兰陵使臣到达洛城，召璧王方斯微进宫会宴。”
方斯微皱眉，昨日父皇说过，此次两国前来，必会带和亲的人，而父皇这么急匆匆地除去沈居安，怕是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他更加肯定了自己那日的猜测，心中对沈居安越发愧疚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拾肆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