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拾叁谋 ...
-
门外忽然传来匆匆脚步声，紧接着外头的门帘被人掀开，方斯律领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走了进来。谨言听到响动，出来看看，心中讶异道：“参见怀王殿下。”
凤此歌等人也收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纷纷向这位王爷请安。
凤此歌心中觉着奇怪，平日里不见这位王爷与方斯微交好，如今方斯微病了他怎么那么上心？可别是趁虚而入，别有用心。
如果真是这样，可别怪她不客气。凤此歌垂眸，敛去满眼猜疑。
方斯律点了点头：“你可是三哥身边的谨言？本王听闻三哥害了病，烧的厉害，特意带了这洛城最好的医师来瞧他。”
谨言愣了愣，看着他身后那人得了他的示意就朝里间走去，不禁开口问道：“｜恕奴才多嘴，这位...是何人？”
洛城的医师都已是不惑之年，现在这位单看身形都太过年轻，靠谱么...
方斯律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道：“本王还能害了三哥不成？让他进去！”
那个臭女人，又来指示他做这做那的，这回让他带个人到璧王府去，又不给他编理由。一路上他苦思冥想才想出那么个身份，也得亏这人多才多艺，扮一个医师是没有问题的。
谨言不敢再拦，看着那人掀开纱幔走到方斯微榻边，还是担心生什么变故，便跟着走了进去。
他刚进去，就听方斯律的声音隔着纱曼传来：“本王府上最近在换奴才，这医师就先在璧王府当个府医吧。”
众人心里都觉着奇怪，只是各自打算，都没有表露出来。
谨言应声，待进了房间看见那位医师在给方斯微把脉，连忙上前问：“这位医师，别的大夫都退不了王爷的烧，您能否试试？”
这样烧下去，非得烧傻不可。
思及此，谨言不禁抬头看了看那医师，低声问道：“敢问医师名讳？”
那医师顿了顿，重重咳了几声：“鄙人名讳无暇。”
谨言听着那宛如破锣嗓子一般的声音，不禁狐疑地又看了几眼。看这医师像是年轻人，嗓子怎的哑成这样？
斗笠里的人有些许心虚地抹了抹额头，继续替方斯微把脉。
方斯微只觉得自己的头好似要炸掉一般，乱的不行。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枕边来了个人，似是隔着纱幔千重，只在他身边徘徊。他的心冰凉一片，肌肤却烫的如火烧一般。外面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此刻也消停下来了，方斯微闭眼，又将昏睡过去。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他额头上。方斯微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一点。
无暇皱了皱眉，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再不及时降温只怕...
“这位大人，殿下是否淋了雨，现今寒气入体，害了不轻的风寒，答案体内邪火旺盛，阴阳相冲，才会一病不起。接下来需吃些降火气调和气血的膳食，将底子调回来。在下写几副药方，赶紧熬了给王爷服下。”
谨言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无暇。没想到方斯律并非心血来潮，这医师还真有几分本事。；连府内的老医师都没诊出来为何方斯微像是感染风寒，却一直昏迷不醒。他冲无暇拱了拱手：“多谢无暇医师。”
无暇摆了摆手：“无妨，请问谨言大人，在下住哪？”
谨言想了想，亲自引着无暇向外走去：“还请医师将就一下暂住东阁客卧，待明日王爷醒了再做安置。
无暇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正准备跟着谨言离开，手却被一把抓住，轻轻挣了几下都没能挣开。只听榻上那人哑着声音低低说：“别离开……”
屋内气氛登时尴尬起来，无暇转头看向谨言，尴尬地拱了拱手道：“”抱歉抱歉，在下替我家主子给无暇医师赔个不是。”
无暇却毫不客气的用另外一只手，敲了几下方斯微的魔爪，终于松开了。
谨言在一旁抹汗，这可是王爷啊！
方斯微轻哼了两声，手无力的垂下去，无暇没回头，径直跟着谨言离开了。
走出内室时，恰巧有两个丫鬟跪在门口，伏在地上低声抽泣，丽茗得意洋洋地站在她们跟前道：“区区贱婢，也想见王爷？你们那短命主子早就烧成灰了，居然还有脸来这求见爷。不知好歹。”
其中一个丫鬟抬起头，居然是众星。她执着地哀求着丽茗：“求求您了，丽主子，求求您让我们见见爷吧...”
无暇愣了愣，不禁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听着那头的动静。
”丽主子，逝者已逝，奴婢们同王妃好歹缘分一场，如今苍天无眼王妃落得这般下场，奴婢们只是想求求爷将王妃安葬得体面些...”
凤此歌皱了皱眉，轻声道：“众星，你先下去吧。爷还病着，别失了抬举。更何况王妃毕竟是王妃，该有的待遇爷一样也不会缺她。”语罢，凤此歌感觉有道视线扫了她一下，她状似无意地扫视一周，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无暇叹了口气。众星现在来这么一出的确有些不识抬举，而且...
见那两人愣了愣，沉默良久就向几位主子请安退下了，无暇也不再停留，快步跟上了前头的谨言。
待目送了谨言离开，他才好似松了口气，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缓缓取下了斗笠。乌黑斗笠下赫然是一张倾城的面容，竟然是本应”死去“的沈居安。
外头忽然传来极其细微的吸气声，沈居安松下来的脊背一下子崩得笔直，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外头却好似一阵风刮过，再没了声息。沈居安又静坐了一会，心中不自觉犯起了嘀咕。大概是她刚刚多心了。
沈居安随手将斗笠丢在一旁，往床上一躺，看着有些陈旧的天花板，心中唏嘘不已。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回来了。她苦笑一声，抬手遮住眼睛。
想想这么一走了之还是太过愧疚，看来她还是没有放下那些...不必要的东西。
这个幼稚王爷毕竟曾经那么护着她，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至少...帮他治个病。
当然，这份人情绝不是一次医治就可以抵消的，若不是方斯微前几次护着她，她现在指不定...
啊啊啊啊啊！沈居安有些烦躁地将头闷进了被子里。帮他治好病就走！留下来只会徒增烦恼！但想起几个时辰前那令人窒息的境遇，她陷入了沉思。
======================================================================
——三个时辰前
沈居安在一片难闻的烟雾中昏昏沉沉晕了过去，隐约感觉到火舌舔舐在她身上撩起的剧痛，想要醒来却怎样都无法动弹。她一片心灰意冷，对于近在咫尺的死亡无法释怀。
忽然有一双冰冷的双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拍了拍：“沈居安？沈居安？”
沈居安浑身难受，一张嘴就开始猛烈咳嗽。
那双手的主人似是不满地“啧”了一声，也不再呼唤她，放下她不知做了什么，沈居安只感觉忽然一片清凉袭来，整个人登时舒爽不少，她隐约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一下子放松下来，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沈居安头痛欲裂，闻到一股清冽的茶香，环顾四周全然陌生的格局，不由贴近了背后的墙壁。
“沈无暇，别来无恙啊。”
门旁一处被屏风围得密不透风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怪模怪样的女声。
无暇是她的小字，知道的人超不过一只手掌。沈居安皱起眉头，沉下声问道：“你是谁的人？”
一开口她便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大抵是吸入了太多烟尘给熏哑了。.
那女声却哧哧笑起来：“我可不是谁的人，救你也只是顺手，每日行一善。”
沈居安眯了眯眼，拢了拢微微有些凌乱的鬓发。无缘无故来救下了她，说什么日行一善，真当她是什么小白兔好糊弄？
那女声似是感觉到她的腹诽，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沈二小姐应当很急于脱离璧王府和丞相府，回到齐地寻你那苦命的母亲与情郎吧？”
沈居安眸光渐寒：“你们没资格提他。”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幽幽开口道：“是在下唐突了，竟然忘了自报名讳。在下江湖诨号楚狐然。沈二小姐清楚自己该怎么说话了么？”
楚狐然？沈居安皱着眉思索片刻。能跟这个名字扯上关系的...
“小女子不敢，楚狐楼楼主。”
那声音似乎被她放低的姿态取悦了，媚笑一声，娇嗔道：“明白就好，沈二小姐大概很好奇在下是怎样救你的吧？”
沈居安知晓自己此刻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她知晓，便也不再多些动作，就直勾勾地看着重重屏风。
“既然沈二小姐知晓楚狐楼，应该能想到在璧王府下头开个洞也没什么难的吧？更何况实在是不凑巧，那靖王烧死你的那所屋子，恰好就是在下在璧王府留的通道。不过为了绝后患，在下带走你之后，伪装了尸体，填平了那通道。”
沈居安垂眸：“小女子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真是很完美呢，这样她就彻底“死”了。这样一走了之也不会再有阻碍，宫里那位也再没有什么理由来针对一个死人。
“沈居安，新身份我已经安排好，你若心急，待个一两日调理一番便上路吧。”
那人从窗外接过纸条，看了看那上头的字。
——垂头不语，神情不变。
“沈二小姐难道不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拾叁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