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难为》尔东橙

2、出府

　　此刻□□院中。

　　舒玉、金平和周方正齐齐抢夺着吕氏家法。

　　舒玉非要周管家到少爷的面前罚她一顿，周方自是不会由着她胡闹，金平也在旁边劝着。

　　正一筹莫展之际，只听中庭里传来一声“放肆！”
　　金平如遇大赦，将铁鞭双手高举，跪在回廊上，呈给元容。

　　“少爷，您劝劝舒玉姐姐吧，如今吕府里已开始遣散下人，少爷您留着体己可用的人里，便只有舒玉姐姐和沁玉姐姐了。”

　　金平面露难色，“沁玉姐姐现随陆老爷返乡下月才能回，如今这段时间只靠舒玉姐姐照顾少爷的饮食起居。”

　　他捧着铁鞭往元容处挪了挪，又呈了上去。

　　“小平是个天生愚钝的，没法为少爷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但若是能打一顿让少爷出出气，早日想出办法，小平愿替舒玉姐姐挨了这顿，只求少爷能振兴吕府，好让老爷安心，少爷！”

　　金平以头抢地，等着元容的吩咐，他是吕家的家生子，虽年幼，但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有些傻气。

　　“周叔！”

　　元容虽面无神色，但杏眼中的浮光是掩不住的，他双手背在身后，绕过跪在地上金平，并未理睬这傻小子，“如今人牙子可有来过？”元容正色问道。

　　“少爷！奴是家生子！父母皆在吕府中，不能发卖的！”金平抬起头，瞪着圆圆的眼睛，语气越说越委屈。

　　周管家知道金平是个傻气的人，此时乃危急时刻，也不容与他过多解释：“回少爷，昨日上午来过两位，将外府的门房小厮都领走了，说是如今城郊清锋山上新修了数座道观，道长们还未进山入观，正是缺人看守打理的时候，这些小厮也是好运，能得这份差事。”

　　一边听，元容一边往前厅走去，舒玉和周方跟在身后，独留金平捧着鞭子，愣在地上，望着远去的三人。

　　“剩下的内院侍女婆子，等未时会另有人牙子来领，说是将近年关，各府内院都是需要熟练人手的时候，乡野里的还要花心思调教，哪有那个闲工夫，前几日还有大夫、侍郎的府上为了添置人手，提高买价还购不齐的呢！能在如今被挑入官家的府里，是她们的幸事！也是少爷给她们恩情！”

　　金平听着周管家说些事情，和少爷越走越远，思考了片刻，便起身将家法送入祠堂，也往前厅赶去。

　　步入前厅，元容坐于锦垫上，“周叔，你去库房，将今年新入府的江东布取一些发给丫鬟婆子，毕竟是我们吕府出去的人，也不能轻易叫人看轻了去。分好之后，你让她们到前厅里来，我还有些话要交代。”

　　“是少爷！”周方应声后，就往库房走去。

　　“舒玉，你去拿一身你的裙衫到我房里来。”

　　接着，对气喘吁吁、杉杉来迟的金平的说，“小平，你去我的院门口守着，谁也不许放进来。”

　　说完，立刻起身回到院中，舒玉的房间在元容所居卧室的前厢，不多时舒玉就取来了衣裳，“少爷，您真的想好了？非这步不可？”

　　舒玉心中开始隐隐后悔，不该这么胡闹。

　　“快点吧，时间不多了，你帮我把头发梳起来。”

　　一边吩咐，一边手上不停地脱下衣服和束胸，是的，这都城第一富商家的公子，其实是女儿身，若不是迫不得已，吕尚又岂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身处多年的尴尬之境，如今暴露身份实在是迫不得已，可若不是这女儿身，还真是破不了今日这般死局呢！

　　元容与舒玉身型相似，多年的男儿装扮，让她的身姿比舒玉看上去更挺拔些，待穿好最外面的小褂，元容急急抬手，将平日特意画粗的眉毛卸去，露出原本的柳叶眉，配着高挺的鼻梁，比之王司徒家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大小姐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舒玉没想到元容的女装如此惊艳，不由得看呆了。

　　看到舒玉的表情，元容好似想到了什么，“拿些黄脂来！”，“唉，好！”舒玉回过神。

　　元容用黄脂将过于白皙的脸涂成了暗黄色，衣物没能遮住的脖子和手也是如此，拿起眉笔将眉毛画成了平平的一刀眉，还在脸颊轻点了许多小痣，乍看之下，这平平无奇的面容与先前的可人儿相比，真真是云泥之别，但眼神中的清明灵动确实掩藏不住的。

　　待装扮结束，元容走向卧榻，俯身将藏于卧榻之下的包裹取出，又用江南布在外仔细包了一层，才走出房门。

　　“若是后日午时我还未回府，你就和周叔和金平一起回平川等我，切记此地不可久留！”

　　舒玉默默的点着头，眼眶含泪，不敢流出，赶紧伸手将它拭去。

　　金平见元容出院门时，竟是女儿装扮，吓了一跳，不由心想“少爷为了吕府竟连女儿家都下得狠心了去假扮，自己定更要好好守护吕府！”

　　“金平，你立刻去找周叔，就说我最近心神不宁、夜不能寐，让他去永安堂找徐大夫开一些安神的方子给我，一定要走正门出。”

　　元容扶起跌坐在门框上的金平，“还有让等在西门府外的米铺掌柜先行回去，嘱咐他们按之前价格的米价继续买卖，之后若有变动我会派人通知他们。”

　　说完往前厅走去，路上正遇上几个收拾妥当的丫鬟婆子前来谢恩，元容趁机隐入她们之中。

　　舒玉看清元容的眼色，远远的跟在她们身后，拉开距离。

　　前厅里已来了不少人，待舒玉入了门，嘈杂之声即止。

　　众人背上新发的包袱，赶紧分好行列，低着头，等候公子的嘱咐。

　　舒玉走到她们的上首，拿着平日里大丫鬟的作派说道：“少爷最近多思操劳，身体欠安，因此今日送各位出府一事由我代劳，往后你们在其它府邸做事当更为勤勉，安分守己。切莫丢了我平川吕府的脸面。”

　　“是！”众人应声，有些年纪较小的丫头已经开始偷偷抽泣了。

　　舒玉又接着说了些其它琐事，快到未时，才领着众人往与昌乐街相连的东门走去。

　　人牙子赵婆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是舒玉来开门送的，上前巴巴的行了个礼，道了声：“舒玉姑娘。”

　　舒玉点了点头，侧身，待外套婆子们都出去，才理了理衣裙，与赵婆说道，“我吕府出去的人，可都是纯良之辈，赵婆子千万别猪油蒙了心，同那冯姥姥一样做出什么糊涂事，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昨日已同周管家交代过，今日这批是要送到殷尚书、庞都督和禾春斋董老爷府上挑选的，舒玉姑娘，这个时候，各个婆子都在忙着送人，若是被人抢了先机挑满了，老身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了。”

　　赵婆子眼挤着笑着，满脸的虚情假意。

　　“舒玉姑娘，我这就先走了！”向舒玉行完礼，赵婆子冲众人一挥手，“都跟我走吧。”

　　便领着众人往昌乐街外走去。

　　舒玉盯着远去的人群，强忍着眼泪，迅速关上府门，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抱着膝哭出声来！

　　此时，守在吕府的各处的暗探，将府外发生的事向相府报去。兵分四路，一处留在吕府继续监视，另外几个跟着周管家、米铺掌柜和赵婆子，看看有无异常举动。

　　是夜，月明星稀，人牙子们领着人在往日空旷的齐平街上来来往往，本该是寂静之时，敲门之声却此起彼伏。

　　“铛铛铛――”工部尚书殷怀钰家的侧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