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丽君之明月伴花眠》醉眠花

3、第 3 章

　　这顿饭吃得很鬼畜。
　　饭桌上，蒙小筠很细心地去除鱼刺，然后把鱼肉夹到孟夫人碗中，甜甜地叫着“娘”，把孟夫人哄得很开心。相比较，孟丽君倒是过于中规中矩，很礼貌地跟每个人说话，间或玩几句小幽默。
　　孟子儒是饭桌上被开玩笑最多的那一个，也是特别能自黑的那个。但当众人提起他跟卫勇娥的事，他就假装翻脸。
　　“那根本是个汉子，不是姑娘。我孟家绝对不能娶个男子过门做媳妇。”孟子儒说。
　　“不喜欢人家，就不要天天跟人家泡在一起。”孟丽君说，“表哥，当心伤了人家的心，又伤了你的心。”
　　邵骅差点被鱼刺卡到了。孟丽君这句话跟一首歌词高度吻合，这首歌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红遍海峡两岸的歌手孟庭苇的一首歌，叫《伤了你的心的我的心》，蒙小筠曾经很多次唱给邵骅听的。据蒙小筠说，这首歌是她妈妈哄她爸爸的必备歌曲之一。
　　歌词既唯美又直白。“找不到你，我的世界不再美丽。找不到你，我的世界不再美丽……三月的花都已经凋谢了，四月星星坠落你眼睛，五月的雨为你下不停，六月天空轻轻在哭泣，等到七月开始下雪，我知道我这次真的真的伤了你的心。怎么让你伤心？伤了你的心的我的心好伤心。”
　　“仔细噎着，舅舅家的鱼要不要这么好吃啊？”孟丽君含笑看着邵骅，邵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真的很好吃的。”苏映雪说着，把去了鱼刺的鱼肉放到孟丽君碗里，“吃鱼就不许说话了。”是满满的宠溺语气。
　　气氛突然就有些怪异，孟士元和孟子儒对视一眼。孟士元满脸的担忧，孟子儒则下意识地用舌尖舔舔筷子头。
　　“嗯，你也多吃点。”孟丽君对苏映雪说，然后伸手拍了孟子儒一下，“表哥，吃相要文雅些，要不然就娶不到媳妇了。”
　　“我吃相难看？”孟子儒不服气了，“那个卫勇娥吃相才叫难看呢，还是个女孩子。”
　　“没人提她，自己反倒惦记上了。表哥，你喜欢上人家了。”孟丽君调笑着说。
　　“吃饭，吃饭。”孟子儒心虚了。
　　这一刻，氛围变得其乐融融，邵骅也享受到了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饭的欢乐。
　　邵骅自小生长在一个离异的家庭，母亲非常强势，在仕途上很是风光。邵骅基本是跟外婆长大的。缺爱的孩子一直没有安全感，也没有享受过太多的天伦之乐。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她一直显得非常不合群。除了运动和听歌，她没在太多的爱好。许多人都觉得她难以接触，但她的内心却是非常欢脱的。小时候，她喜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长大一些，就跟男孩子玩到一块。再后来，就是一个人去跑步，边跑步边听歌。读高一的时候她没有寄宿，而是一个人住在校园附近的学区房里。听母亲说房子是借朋友的，到后来邵骅才知道母亲在骗她，房子实际是一个搞工程的老板送的，那人自称邵骅是他的干女儿，所以房子是送给邵骅的。邵骅跟母亲吵了一架，把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撕了，才认真做了一名寄宿生。
　　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母亲想让她上人民大学，将来很可能进入国家部委，跟她一样走仕途。邵骅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医科大学本硕连读，因为外婆得了癌症。可惜的是才读到大二，外婆就走了。从此，邵骅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了。到后来她跟蒙小筠确定了关系，才觉得不那么孤单。被一个人爱了七年，追求了七年，她就是座冰山也应该融化了。
　　应该说，和蒙小筠在一起的四年她过得很开心，就是蒙小筠跟陈小元攀缠的大半年来，蒙小筠还是很关心她。她想过放弃，想过逃离，但每一次都让蒙小筠的乞求和眼泪泡软了她的心。
　　说到底，她还是没弄懂蒙小筠。
　　而现在她也不需要弄懂了。蒙小筠是蒙小筠，她是她。她们将会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饭桌上，文亦舒一直安安静静地吃饭，眼神间或在孟丽君和苏映雪之间停留一下。做为一个小亲兵，她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多吃点。”苏映雪看文亦舒不说话，知道她很拘谨，于是给她夹了块红烧肉。文亦舒说了声“谢谢”，声音像蚊子在哼哼，小到她自己都听不见，脸都快埋到米饭碗里了。
　　文亦舒一直没有吃那块红烧肉，直到把米饭都扒拉完了，才一口吞掉了那块红烧肉。
　　“我去喂马。”文亦舒说，赶紧离开饭桌走了。
　　孟子儒听到了，说：“我带你去找草料。”
　　文亦舒赶紧说：“我备着呢，不劳烦孟公子了。”
　　“哈，皇甫将军，你这个亲兵真是眼皮上吊虮子，有眼虱（色）。”孟子儒说。
　　“亦舒真是我的好帮手呢，也算是我的小师父。”邵骅说。
　　“咦，我表弟不是你师父吗？怎么又认师父了？”孟子儒说，“已经有师父了，可不许再认师父了，再认就只能叫干爹。”
　　邵骅苦闷地扒了口饭，说：“我只是打了个比方。”
　　苏映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看，你师娘笑得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孟子儒夸张地说，作势在脸上抹了一把，“以后你就叫你的小亲兵：干爹。”
　　“一天就没个正形。”孟士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吃完饭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
　　邵骅心想，孟丽君难得回家一趟，自己不便打扰，才要开口告别就听到孟子儒急匆匆跑来，说：“不好了，刘奎璧不见了。”
　　众人均大吃一惊，这刘奎璧若是逃掉了，只怕会剥丝抽茧，连累到孟家上下所有人。
　　“我们分头去追。”邵骅说。
　　“不急，我们先看看逃跑的现场。”孟丽君说。
　　来到关押刘奎璧的柴房，看到绑着他的绳子完好地堆在地上。
　　“是有人存心放他走的。”孟丽君判断。
　　邵骅点点头，绳子是被人解开的，这个推断是合理的。问题是，孟家只有两个佣人，一个是挑水砍柴看大门的，还有一个是洗衣做饭的老妈子。其余的就是孟家三口，外加蒙小筠。当然，还有自己跟文亦舒。
　　孟丽君拿起绳子仔细看了看，再用手细细摸了一遍，然后摊开手心，手上有些微亮色的粉末。孟丽君无奈地摇摇头。
　　“舅母呢？到哪去了？”孟丽君问。
　　是孟夫人？为什么呢？
　　孟丽君似乎看到了众人的疑惑，慢慢说：“绳子上有芒硝，是给舅母治病的药材之一。因为它亮晶晶的，舅母总是喜欢拿上玩，手上常常会沾上这东西。”
　　这个刘奎璧真的很狡猾，一定是他骗孟夫人放了他。
　　众人找了一圈，才发现孟夫人也不见了。
　　“刘奎璧带走娘，一定是想从娘嘴里问出什么话来。”孟子儒说。
　　“我们吃完饭不过一炷香时间，闲谈的时候舅母才不见了的。想是那时舅母才发现刘奎璧并放他走的。刘奎璧有伤，又带着舅母，一定走不远，我们快去追。”孟丽君说。
　　众人跑到了街上，一打问，并没人看到有男子带着孟夫人离开。
　　“休要中了奸人调虎离山之计。”孟丽君说。
　　就在此刻，突然听到有人喊：“着火了，快救火啊。”
　　着火的正是孟府。
　　“娘肯定还在里面。”孟丽君急了，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身份。
　　大家就又往院子里冲，文亦舒和孟丽君几个起落，已经跑到了着火的大屋。邵骅也不甘示弱，紧紧跟在后面。孟子儒脚都快软了，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跑。
　　火势凶猛，已经听到房梁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孟丽君已经冲进了火场，文亦舒也要往进冲。邵骅一把拉住她，说：“危险，快把大屋旁边连着的房子推倒，别让火势蔓延。”说完，用水把自己浇透，扯了一大块衣襟掩住口鼻，匍匐着爬进大屋。
　　邵骅掌握着现代人必备的火场逃生技能。因火场上的烟气温度高、毒性大，吸入后很容易引起呼吸系统灼伤或人体中毒，所以必须要用浸湿的毛巾、口罩等捂住口鼻，以起到降温及过滤的作用。至于匍匐前进，也是火场谈生的技能之一，这是因为火灾发生时烟气大多聚集在上部空间，因此在逃生过程中应尽量将身体贴近地面匍匐或弯腰前进。
　　冲进火场的孟丽君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焦急地呼喊母亲，烟气越来越浓，她的神志开始不清。邵骅顺着墙角爬在地上，沿着墙壁搜寻孟丽君和孟夫人。时间一分一秒都在燃烧，焦灼着所有人的心。
　　终于，邵骅摸到了一个人的脚。
　　“快爬到地上。”邵骅说。
　　孟丽君愣了愣，爬到了地上。邵骅把捂住自己口鼻的湿衣襟递给她，说：“掩住口鼻，顺着墙壁往门外爬，千万别站起来。”
　　孟丽君依言做了，说：“我还没找到我娘。”
　　“少说话。”邵骅说，“我已经救她出去了，你跟我一起爬出去。”
　　孟丽君不疑有他，两个人顺着墙壁慢慢爬。
　　爬啊爬，爬啊爬，火光不见了，只有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