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眠》夏洛特 伍德

23、22）Because me inside is not outside

　　Because me inside is not outside
　　--Charlotte Wood
　　离开家我开车前往里昂家。打开车窗，我跟自己说我一定不能哭，风打在脸上，吹动头发的刘海，眼睛专注的望向前方，被玻璃割伤的伤口有点疼……
　　把车停在停车场后，我往通向里昂家的楼梯走去，因为已经是凌晨所以楼区的人几乎已经睡下了……“啊”叹了口气，真是糟糕，我居然这样就出来了……停下脚步我扯着衬衫的衣襟看着被玻璃划破的几条口子。啊，算了吧。反正已经不可能更狼狈了……我继续往楼上走。
　　到了门口，我轻轻敲门。很快的，门被打开，里昂的扑克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着他，我笑了笑。可是他却皱起了眉头，原因我知道。
　　“干嘛？藏了女人啊？我看看是哪家的女人？！”我假装没事的打着哈哈。
　　这时一阵脚步声很快的接近门口，沙伦的脸从里昂身后露了出来“亚刃！你来啦！你怎么……只穿了……一件衬衫……啊？”沙伦语气原本高兴的声音在见到我的一瞬间慢慢的低缓下来，笑容也随之消失。
　　“你怎么了？！！！”拨开里昂，她拉起我的胳膊，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
　　我勉强的笑着低下了头……
　　坐在沙发上，里昂已经找出了药箱给我处理伤口，深的伤口用纱布包扎，浅的伤口用创可贴先贴好。
　　过程中沙伦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我旁边，皱着眉头一直盯着我看。
　　“你到底怎么搞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不能说诶……”我依旧笑着。
　　“你为什么在笑啊？”看得出来，沙伦已经很生气了。里昂给我包扎伤口的手也停了下来……
　　“什么不能说！你伤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沙伦接着问，声音因为气愤已经是在吼的音量了。
　　突然觉得无法面对沙伦的脸，我低下头没有说话。心里越发的郁闷。
　　“跟艾尔有关系，是吗？”见我不说话，沙伦更加恼怒。“一定跟她有关系！我去找她！”说着沙伦就往门的方向走。
　　就在她将要打开门的时候，里昂拉住了她的胳膊。“别冲动。”里昂声音闷闷的说。
　　“我不能像你一样保持沉默！”沙伦脱口而出。我转头看向他们那边，眼睛停在表情像是说错话的小孩子的沙伦脸上……
　　我猜想里昂现在一定很是胸闷……
　　“对不起……”沙伦的情绪一下子降了下来。
　　里昂拉着她的胳膊一起回到房间，沙伦坐回我的身边，里昂则继续给我包扎伤口。
　　我看着沙伦的脸突然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咧着嘴大笑起来。反而是沙伦和里昂愣住了。
　　“亚刃，别勉强自己。”沙伦看着低声说。
　　我的笑声立刻停住，垂下眼帘，感觉胸口更加的闷了。
　　“你需要休息，这样下去不行。”难得开口的里昂说“你可以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要让我们知道，你没事。”
　　听着里昂的话我的眼眶立刻觉得酸楚起来……用力的点头我说“没事，我没事。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的话音刚落，沙伦抱住我说“你还有我们。你还有我们。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们。”
　　一下子我觉得释然很多，把脸埋在沙伦的颈窝，虽然很是很难过，但是心底却多了一股暖流……
　　过了一会，里昂终于把我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完毕。
　　我看着胳膊上贴的一块一块的创可贴，我可以感受到里昂的用心。
　　这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进来。
　　沙伦走到门口打开门，前后进来了丹尼尔，温迪还有克里斯。
　　丹尼尔气喘吁吁地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注意到我的伤口已经都处理好了，紧张的神情才稍稍舒缓。
　　温迪则迅速的蹲在我的腿边检查我有没有别的伤口。
　　克里斯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脸担心。因为没有帮上忙，克里斯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腿……
　　“我已经没事了。里昂已经给我包扎好了，你们看！”我说着举起一边的胳膊给他们看。
　　“我已经跟维吉尔说了，你需要休息，他也同意了，乐队新歌的事你就先不用管了。”丹尼尔说“这段时间你就专心休息，什么事都不用管。”
　　我看了看温迪，她对上我的眼神也点点头。看来刚才丹尼尔和温迪真的去找了维吉尔谈话。
　　“对啊，这段时间你就去散散心，多余的事别想，专心休息。”温迪说。“乐队的事情就先放放。”
　　“好。”点点头，我笑着看这一屋子因为我全部伊利安焦急的人……啊，不包括扑克脸的里昂，虽然我知道他也很担心我……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车启程前往位于威尔城郊的我家庄园。
　　我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早晨天空就很阴沉，终于在半路的时候下起了雨。
　　我没有回家带任何东西，直接从里昂家出发。我知道现在我还是难以面对艾尔，甚至只要想起她的脸，心就会很闷……很难过……
　　想到这，突然车子熄了火……“嗯？？？？？？”我踩了踩油门，没有任何反应。我打开车门，下车检查发动机，摇摇头，说不清楚到底是蓄电池的问题还是火花塞的问题。叹了一口气，扣好大衣的扣子，索性走路去庄园……
　　我不紧不慢的走着，看着眼前因为我的呼出的白气，环在胸前的胳膊又往里收了收……雨还在下，冬雨打在脸上，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转过头往身后看看“还真的没有车经过啊……”我自嘲的说。“早知道就呆在车里了”心里不禁的想，加快了速度，我继续往农庄的方向走。
　　又过了一会……实在是太冷，我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结果发现手机早已因为没电关机了……“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说着我又忘左右边望了望，还是没有一辆车子经过，仰天长叹“我该不会死在这吧”
　　“咳咳”咳嗽了两声，我继续往前走……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衣早已被雨水淋湿，我站在路边发着抖，眼睛盯着上山的路，心里们到极点。“真是又饿又冷”我心想“还会更衰吗？”
　　就在我冷到不行的时候一辆车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赶忙对车招手。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孩“你怎么了！”看着我她问。
　　“一言难尽……能把我载到LOOM农庄吗？”我勉强的笑着说，眼前已经有点模糊。
　　女孩点点头说“我正要去。”说话间她扶着我，上了车……
　　“谁的声音？是谁的哭声？我在哪？”望向四周我站在被雾气笼罩的空地上，四处无人，我只听得见女孩的哭声，是谁在哭？这个声音那么熟悉我却想不起来……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我赤着脚，仔细追寻着哭声的方向走着，脚步仿佛走在水上，我能看见因为我的脚步漾起的水纹。
　　我感觉到有轻缓的风扑面而来。
　　雾气渐渐变淡，我的眼前却依旧空旷，只是传入耳朵的哭声在提醒我，我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你在哪？你在哪？我来了，我就在这……”莫名的这样的句子从我的嘴里自然地说出。
　　站在原地抬头仰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在我的心底产生，脚下的波纹在一圈一圈的扩大，随着水纹我看见水底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我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水底居然有一座类似鸟笼的东西。“你在里面吗？”我的视线很模糊。
　　“亚刃？”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哭声也随之停止。
　　突然的我的视线清晰起来，我看见让我日思夜想的女孩正仰头看着我，她的脸颊还留有泪痕。
　　“艾尔！”随着她的名字冲出口，我开始用拳头砸将我和她隔开的透明水晶地面。
　　她的哭声再次传进我的耳朵，我停止了动作。眼泪瞬间滴落下来……
　　胡乱的用手擦干眼泪，我仔细端详着她，这是第二次我看见变成人鱼的她。
　　微卷的金色长发，在水中自由的飘动，以及那条无法忽视的红色鱼尾……她双手抱在胸前，灵动的金色眼睛直视着我，眼神哀伤……这就是我们之间距离的体现吗？隔着透明地面我用手抚摸她的脸，她也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从我指尖传来的温度……
　　不甘心的眼泪再次落下来。
　　“亚刃，原谅我……原谅我，亚刃，我已经在这等了你太久……”她的声音充斥着悲伤。
　　“我根本没有怪你，其实，我才应该求你原谅我，我要订婚了……”我的眼泪滴下来落在隔着透明地面的艾尔脸上。
　　她睁大了眼睛摇头，同样带着哭音的她说“你骗我，你在骗我……你还在怪我！”她对我伸出手，我再次开始敲打地面，我太着急，以至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艾尔！”大叫着，我从床上弹起来。
　　“少爷您醒了。”我还在犯迷糊，转过头看见管家站在我的床边，我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管家递给我毛巾，我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我怎么回来的？”
　　“少爷您忘了？是一辆送货车送您回来的，当时您已经因为发烧晕过去了。您已经睡了两天了。”管家一板一眼跟我叙述了事情的原委。
　　“哦……”弄明白状况的我点点头心想“真是惨啊，不过还好总算是到了庄园了。”
　　我看向窗外缓缓的飘下雪花，我披了件衣服走出门。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不远处我看见已经结冰的湖，心血来潮走了过去。我刚想把脚踩在湖面上，就听见有人喊“湖面还没有冻结实，别往中心走！”
　　我冲他点点头，看着雪花落在结冰的湖面上，故意呼出一口白气，忽然觉得有趣。傻笑了两声便往回去的路走。
　　吃过晚饭，我站在露台看雪，不知不觉中艾尔的脸再次浮现在脑海……
　　风在我的耳边轻轻拂过，像是艾尔在耳边低语。我爱你，真是一句有魔力的话，我在想自己是真的中了你的法术，无法自拔了……
　　夜里我从沉睡中睁开双眼，朦胧间我看见一抹想念的身影在床边萦绕，伸出手却抓不住她。她穿过墙壁在窗外向我招手。我的嘴边扬起笑容追着她走出了家门。
　　雪依然在下我穿着单薄的衬衣，风吹着，我的头有些疼，手脚冰凉。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还在不死心的追着那缥缈的身影。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知道这样改变不了任何事，可我的双脚却好像是要扎根在这雪地里。我看不见前方的路，我爱的孩子，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呼吸，我好怕再一睁开你已经不再这世上。我好怕你活着却忘记了我，我把你印在我的心脏里，别让时间无情的将你从我的记忆中擦掉。
　　我走着，引入眼睛的全是雪白，她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我，我向她走过去，双脚踩在冰面上发出咯吱声，我继续走想起白天那人对我说湖面还没有冻结实。
　　啊啊，我望向她……笑笑，心想，这样也好。
　　耳边传来了碎裂的声音，我的双脚没有停下，我用手挥了挥手眼前，心想，这迷雾好像总是遮住我的双眼，我想知道的太多，我想忘记的也太多太多。
　　我望向我心爱的女孩，如果她是一个平凡的女孩该有多好。
　　我哭不出来。
　　这时我的双脚开始往下陷，身体也跟着重重的摔倒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我的上帝啊，请看在我如此虔诚信仰的份上别让人发现我正在下沉的心脏。
　　请别让我心爱的女孩发现我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请别告诉她一切的真相。
　　我的身体正被刺骨的湖水侵蚀着，但是我却感觉到我的心自由了，有一把火正在燃烧。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快乐，没有人会知道我有多快乐。但是。
　　但是你一定知道春天来了。春天回来了。
　　你不会再哭泣。
　　我心爱的女孩请头也不回的返回深海，闭上双眼睡吧，睡吧……这样就也没有忧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