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迟》十八余

4、004 还要亲他？

　　在周余迟记忆里，没见程初这么哭过。
　　初中时候她在学校外面被人抢钱，她都能淡定地把身上的钱全拿出来，然后回家和他告状。第二天他带着一帮人守株待兔，教训了那几个人，把钱连本带利拿了回来。
　　此刻，他不知所措。
　　“没打你，别哭。”
　　程初从来不是暴露自己情绪的人，她只是觉得疼，疼得泪流满面，但也只是一会儿，很快自己就止住了。
　　周余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纸巾，给她擦着脸上的水意，隔着一层薄纸，他感受到了她皮肤的柔滑与温度。
　　她的皮肤很白，完美无瑕。
　　摸着一定很舒服。
　　周余迟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个念头，心头一跳。
　　“周余迟。”程初通红的大眼睛看着他。
　　周余迟缩回手，直接把纸巾塞她校服口袋里，“嗯。”
　　程初无奈地把纸掏出来，扔到旁边垃圾箱，她咳了两声，揉着眼睛，清清嗓子：“我不哭了，你去上课吧。”
　　为了见到上体育课的程初，周余迟是逃课出来的。
　　“不去了。”周余迟摇摇头，刚刚一瞬的烦躁被压下去，顺手把校服脱下来，垫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看着时间快也放学了。
　　程初从他屁股低下拽出来一点校服，也坐了上去。
　　周余迟莫名有些别扭：“别靠这么近。”
　　程初觉得自己没听清：“什么？”
　　校服宽大，两人间并没有多近，程初是保持着和平时一样的距离。
　　周余迟犹豫半天：“我靠，你不会和别的男的也挨这么近吧！”她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程初皱眉，他成天都想的什么？
　　“唉！”周余迟用食指敲她的头，“你是女生知道吗？”
　　程初直视前方：“现在才知道，谢谢你提醒。”
　　周余迟忽视她的阴阳怪气：“要懂得和男生要保持距离。”莫名想起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他把条件符合的人都过滤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程初斜眼，一把握住他乱动的手，眼神认真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怎么？”
　　“你是男生，你是不是也要和女孩子保持距离？”
　　“那当然。”
　　“那我呢？”程初还握着他的手，手心里出着汗，本来有些期待，忽然又想到什么，“你是不是都没把我当女的！”
　　周余迟哈哈笑，抽出自己的手，然后用手指弹她的脸：“我有的是妹妹，又不是弟弟，小傻子，你想什么呢？”
　　程初非常苦闷，她想的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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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程初洗完澡，呆呆地坐在书桌前，她拿出一本小册子，里面夹着一张医院诊断书，字迹潦草，只有上面的三个名字依稀可以辨认。
　　这是程初上初一那年，因为楼梯太滑从二楼摔下去，旁边的周余迟眼疾手快拉住她，不料也被拽下楼，他把程初圈在怀里，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硬是让自己当了肉垫。
　　程初只受了点皮外伤，周余迟左腿骨折，在家里待了三个月。
　　程初摇摇头，妹妹永远是妹妹呢。
　　门外有人敲门，程母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程初拿课本盖住桌子上的东西。
　　“妈妈。”程初伸手接过牛奶，一口一口喝着。
　　程母温柔地给她顺着头发，笑得有深意地说：“我家女儿长大了。”
　　程初把杯子放下，想着可能被看到了，战战兢兢地放低声音：“妈妈，你会生气吗？”
　　程母摇摇头，“女儿有喜欢的人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正常的家长不是应该阻拦吗？”程初想起那些电视剧里面的画面。
　　程母笑，把她搂在怀里：“我不生气，我只是担心你。表面看着柔柔弱弱的，心里太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跟你爸一样。”
　　程初摇摇头：“不会的，妈妈。”
　　程母还是有隐隐的担忧。
　　女儿心里想的什么，她和程天其实早已察觉到了，程母心疼又无奈，他们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越是强制，越是叛逆。他们商量后决定不干涉，不拆穿，只做一个好的引导。
　　青春期的感情，总是如昙花一现，瞬而枯萎。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程初的感情维持这么长时间，愈来愈烈。
　　程母拍了拍程初，母女连心，她觉得程初这几天情绪很低沉。
　　程母想了想说：“那个孩子和你不一样，你每天有爸爸妈妈陪着，可他一直是一个人。”
　　程初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有些惊讶不安：“妈妈，你…都知道！”
　　程母笑：“你是我女儿啊，你每天见到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为我白养你这么大？”
　　程初觉得有些羞，她的心事彻底暴露在母亲面前了。
　　程母看她羞愧地样子，考虑着自己的女儿还是少女，斟酌着言语：“挺不错的孩子，就是太缺爱了，也不肯把爱给别人。”
　　程初点头，同意妈妈的话。
　　程母心底还有一句话没说，这样的喜欢与付出太辛苦了。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循循引导：“我家女儿也不错，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喜欢一个人，就要先把自己变得优秀，这样他才可以看的见自己。”
　　程初想着她的话：“所以妈妈，我不能太着急了，是吗？”
　　程母摇头：“这需要你自己来判断，做出你这个年纪可以承受的决定。”
　　程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教自己的女儿怎么追人。
　　回到屋里和程天说了，程天躺在床上，沉默良久：“是啊，我当初追你使了多大劲，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先把我睡了。”
　　程母：“嗯？不是在谈女儿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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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入冬了，第二天程初已经穿上厚厚的毛呢，又围了一条大围巾。
　　出门的时候难得碰见周余迟，他们高三的早读比高一的早半个小时，看这样子是迟到了。
　　周余迟一点都不着急，远远看着程初有些好笑：“小蚕蛹？”
　　程初看他还是一身卫衣黑裤，“瓷娃娃，我打赌，你再继续这样穿下去，还会生病。”
　　周余迟想起被忘在屋里的外套，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回去拿，又想太麻烦了，反正在教室里不冷。
　　周余迟刚做完决定，程初已经从他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把自己书包扔给他：“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程初刚进屋，就看到那件熟悉的灰色外套在门口衣架上。
　　看来是又忘记穿自己的外套，程初觉得自己手里拿的他的把柄太多了。
　　程初把外套丢给他，却没有去拿自己的书包：“我帮你拿了衣服，你就帮我把书包拿到学校吧。”
　　周余迟穿上外套，“男人才不怕冷呢。”
　　一边说一边扣着扣子。
　　程初不理他，死傲娇。
　　而后又听抱怨：“沉死了。”
　　才不沉，程初书包里就放了几张卷子而已。
　　“大少爷，娇气包！”
　　“你说什么？”
　　……
　　两人吵闹地走到学校，周余迟把书包丢给程初就进了教室。
　　一句话没说，明显是在气着。
　　程初进了教室，默写完昨天背的单词，趁着还没有上课，坐在窗户旁发呆。
　　冯度悄无声气地过来，“汪”了一声。
　　谁知程初并没有被吓到，她淡定的回头：“你被附身了吗？小狗度度？”
　　冯度撅着嘴：“我今天很不开心，我男神有女朋友了。”
　　“你男神？”
　　冯度点头，一脸受伤等安慰。
　　“谁啊？”
　　冯度炸毛了，“程初，咱们同桌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知道我男神是谁？”
　　程初有印象冯度和她说过，只是她的男神一周一换，这周不知道轮到谁了。程初有些无辜：“我每天记欧亨利塞万提斯马基雅维利这些名字都记不来，是实在腾不出脑子来记其他人的了。”
　　冯度无奈，被她说得一点气都没有，谁让她也记不住呢？“算了，我也不和你说了，反正明天你就忘了。”
　　冯度拿出一本书趴在上面，依旧显得很悲伤。
　　程初凑过去，悄声问：“冯度，你追过那么多男神，应该有经验吧？”
　　冯度不好意思：“也就…一点点…一点点。”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程初想了想问：“那，如果你把一个男生惹生气了，要怎么哄？”
　　“这要看具体情况，嗯…你和他原来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
　　“五年。”
　　“你们经常见面？”
　　“每天。”
　　“哦，他脾气好吗？”
　　“我觉得挺好。”
　　“好吧，你觉得好就好，那你们家离得近吗？”
　　“…近。”
　　冯度唔了一声，随后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八卦地看着她：“你终于准备追你家周余迟了？”
　　程初哑然：“这么…明显吗？”
　　冯度白她一眼：“你从认识你的人中，随便拉一个出来问问，学校里面知道周余迟的人哪有不知道你的，知道你的哪有不知道你喜欢周余迟的？”
　　这下轮到程初爬桌子上哭。
　　冯度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追人要自信一点，况且你比萧宜宜好看多了，凭良心说，要不是你平时比较低调，咱学校的校花肯定是你。”
　　程初看着她说：“我伤心的是，全校人都知道的事，只有那个笨蛋不知道。”
　　冯度思来想去说：“哎呀，你们之间可能却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程初不懂就问。
　　“比如你和他一块待在一个房间里，或者你遇到危险他来救你，他生病了你去照顾，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去安慰你……”
　　程初听不下去：“停！别说了！”
　　越说越心塞，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契机的。
　　“你就和我说说，怎么哄男生吧。”
　　冯度回忆着看的小言里面的情节：“一般就是女孩子撒个娇，卖个萌，装个可怜，或者…冷不丁亲他一下，男生最喜欢这种小动作了。”
　　撒娇卖萌装可怜，还要亲他？
　　程初放学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可一扭头看到周余迟那冰冷冷还在气头上的脸，就觉得做不下去。
　　从教学楼出来，一句话都没和她说，程初正想着怎么说第一句话打破沉默。周余迟在后面拉了下她的书包，示意她等等。
　　他转身进了学校旁边的奶茶店，不一会儿，拿了一杯热奶茶出来：“喏。”
　　程初接过，徘徊良久，说了一声：“谢谢。”
　　周余迟眼神不善地看她，摸了摸她额头：“没发烧啊？”
　　程初举着奶茶问：“周余迟，你是在哄我吗？”
　　“我干嘛要哄你，是你惹我生气的！程大小姐！”
　　程初不反驳，就让他出出气算了，她又再次非常诚恳地说了声：“谢谢你。”
　　周余皱眉：“干嘛这么客气？是不是还准备还钱？”
　　程初坚定摇头，“钱是不可能还的。”
　　“嗯。”活得挺明白。
　　“人倒是有一个！”程初突然来了一句。
　　周余迟吓一跳，看她半晌：“我要你人干什么？”
　　“我很好用的。”程初觉得不能他瞧不上自己，“我会做饭洗衣服拖地，画画和跳舞都拿的出手，小提琴也会一点，学习虽然比不上你，但也还不错。”
　　周余迟奇怪地看着她：“我知道啊。”
　　“所以呢？”程初期待着。
　　“嗯？”
　　“你不觉得我很优秀吗？”
　　“你很优秀，毕竟有我这个更加优秀的哥哥，我知道你有压力，但是没关系的，不会有人因为我而忽视你的。”周余迟长篇大论一番，鼓励她。
　　程初忍住想打他的冲动。
　　“周余迟，你有喜欢的人吗？”
　　周余迟思索着：“暂时没有。”
　　“什么叫暂时没？”
　　周余迟像看白痴一样：“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我总不能不谈恋爱。”
　　“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想到谈恋爱。”
　　“程初，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是正常人，你都可以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行？”
　　程初扭头不看他，小声嘟囔说：“你可以喜欢别人，但别让我知道。”
　　周余迟突然一顿，问她：“你说什么？”
　　“没事！”程初看着还有几步的家门口，立刻跑过去，在书包里套着钥匙，开门进去。
　　周余迟看着她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