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迟》十八余

13、013 一如既往

　　喉咙处突然的温热，让周余迟僵住，敏感地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就条件反射地推开她。
　　“程初！”
　　程初没有挣扎，很顺从地离开。
　　周余迟抬手摸她的脸，摸到一片湿意，骤然离开，心里狠狠地抽痛着。
　　怎么会这样…
　　如果是以前，他会把她揉进怀里，摸摸她的头，再说几句话哄她、逗她开心。
　　可现在，他做不出任何动作，有什么东西充斥着他的心脏，狠狠抽痛着，越来越深刻。
　　他放下了手，垂眸看着她。
　　程初看到他眼里的隐忍与痛苦，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从相遇那时起，他不提，她不说。
　　可终究什么也没有变，她没有控制住那颗再次为他跳动的心。
　　或者，从来没有忘过他。
　　而他，一如既往。
　　程初松开紧握着的拳头，带着冰凉的汗意，她终于控制不住了泪水，哭着说：“周余迟，你能把渣男体质维持这么长时间，累不累啊！”
　　说完转身离开。
　　推开门，外面猛然袭来凉意，唯一亮着的只有路灯。
　　周围很安静，程初慢慢走着，裹紧了大衣，盲目地沿着大路一直走，她不记得路，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她跑了三百多公里来到这个地方，这里的房子、人、空气都是陌生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地跟着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踏着凌乱的夜风，影子随着离路灯的远近不断变化，后面的人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过了许久，走得有些累，她停下脚步。
　　“周余迟。”
　　那人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快要笼罩住她。
　　“你不要过来。”
　　周余迟停住脚步，和她保持着距离。
　　“你要是追上我，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程初觉得自己的心，抽疼抽疼的。
　　她望着远方的路灯：“周余迟，你的前女友是个怎样的人？”
　　周余迟低头看她，昏黄地路灯打在她披着的头发上，撒下一片阴影，“挺不错的。”
　　“是吗？那我和她比呢？”程初声音颤抖，她忍不住想知道，在他心里，她到底是在什么位置。
　　“程初。”周余迟卷起左边的衬衫袖子，露出在光照下愈发显得白皙的胳膊，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我从来不会拿你和别人比。”
　　程初转身，脸上带着泪痕：“那又怎样？什么都证明不了，周余迟，我太难受了，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周余迟向前，走到她面前，替她擦去泪水：“我说过，我一点都不好，不要喜欢我。”程初的泪是热的，拭在他冰凉的手上，有些烫。
　　听了他的话，程初眼泪不止。
　　周余迟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帮我把表解下来。”
　　程初不明所以，却看到周余迟认真的眼神，还带着些……害怕…
　　她看那块表，表盘反射着光，直直看过去有些刺眼。
　　表带很宽，程初摸索着找准锁扣，咔嚓一声，表带松开，程初正要拿下，手心却触摸到几块不平整的地方。
　　仿佛想到了什么，程初心里一惊，翻过他的左手。
　　“周余迟！”程初痛心、难过地喊他，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那几道明显的伤痕，刺着她的心口，无法呼吸。
　　“就是这样，有好几次，就快要死了。”周余迟平静地说着，眼底下掩埋着不堪的回忆，“每次都很及时地醒来，然后止血，去医院。”
　　程初不敢去摸那几道疤痕，声音带着哭腔：“你疼不疼啊！怎么会这样，疼不疼？”
　　“很疼。”
　　周余迟收回手，把袖子捋下来遮盖住，然后抱住她，不想再让她看到自己隐藏不住的丑陋，声音沙哑：“可是，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你…怕吗？”
　　程初紧抓住他的衬衫，在他怀里摇头，哭得更大声，“不怕！不怕！”
　　周余迟一震，僵住了片刻，环住她，“程初，我并没有想过，身边会有一个人陪着我。”
　　程初心下一滞，感受到他胸腔微颤，又听到他说：“其实也不需要，程初，这对你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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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初猛然惊醒，她看了时间，已经九点，早上的课算是被睡过去了。
　　寝室里面没有人，程初在群里看到她们发的一条条消息。
　　“老师没有点名哦，醒了就别来了。”
　　“好好休息。”
　　……
　　都想着法儿安慰她来着。
　　程初苦笑，昨晚她听到了什么？
　　程初，这对你不公平。
　　程初，以后不要见面了。
　　……
　　字字诛心。

　　程初想要把周余迟从生活中抹去，她像往常一样去餐厅、去画室、去图书馆。
　　时间久了，程初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晚上，程初从图书馆回来，手里拿着一大捧玫瑰。
　　张月看到：“程初，又有人和你告白啊。”
　　程初点头，她一路拿着也挺累的，只是路上人多，扔路边也不好。
　　她找到自己的垃圾桶，丢掉。
　　张月看着这一幕，哭丧着：“怎么说咱们也是月初组合啊？为什么你追求者这么多，老天爷能分点给我吗啊啊啊！”
　　程初笑：“不要打趣我了。”
　　张月恢复正常：“不过程初，你这天天去图书馆，准备做学霸吗？明明可以当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女神啊！”
　　程初白她一眼：“我去做作业，李老师布置的十张人体尺寸图，明天就要交，你画完了吗？”
　　张月突然想起来，一拍脑袋：“卧槽！忘了！”
　　……
　　王可和李雪回来时，看到张月在书桌上奋笔疾书，一旁的程初悠闲地拿着画册涂描。
　　两人一起站在程初旁边，一边看一边摇头。
　　程初有种不好的预感，张月也从书桌中抬起头。
　　程初合上画册：“何事吩咐？”
　　李雪叹气，摇摇头，做出一副痛恨的表情：“果然这个社会是看外表的。”
　　王可直接把一张表放程初前面：“DH的名单出来了，你和建筑系的一个同学。”
　　程初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撞大运了吧。
　　过了一天，她和另一位被选到的人一起去实验楼报到的时候，程初觉得李雪的话一点都没错。
　　不是她自恋，是这位建筑系的同学，蛮帅的。
　　他名字叫吴苼，非常清秀的男生，和程初打着招呼：“你好，我叫吴苼，今年的新生。”
　　程初礼貌回着：“程初，规划系的。”
　　两人聊着天，教室门被打开。
　　进来的两个男生，程初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们好，我是秦光。”在前面走的人笑着介绍，看着自己的同伴，“这是李沉意，我们都是大三的。”
　　“秦学长、李学长，你们好，我是程初。”
　　“我是吴苼。”
　　“我知道。”李沉意回着，他看着程初说，“这次项目不难，学校这样安排就是先让你们接触一下，不用有太大压力。”
　　吴苼问：“就咱们四个人吗？”
　　“还有一位学长，他今天有事赶不过来，我们先给你们讲一下这个项目。”秦光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拿出电脑。
　　这次的项目是一个医养结合健康城，把养老项目和养老产业相结合，虽是一种新兴的概念，但在国内外已经建成了不少项目。
　　程初觉得很新颖，也很有兴趣。
　　秦光大致讲了一遍，说到最后：“项目明天就要开始，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基地。”
　　李沉意拿出矿泉水递给他们：“你们大一的课多，闲时来就可以，不要耽误上课。”
　　程初接过水：“谢谢。”
　　吴笙点着头：“我们大一的作业太多了，尤其是学建筑，每天要描摹好多作品。”
　　秦光搭着他的肩，看着这位小学弟：“基本功要练好，虽说现在的设计都是靠的计算机，但手绘是融入血液的，是你的功底和美感。”
　　吴笙有些烦闷：“可是，真的有人会认真画吗？还要了解比例与尺度，太难了。”
　　他周围的同学，大多数都是在网上找的现成的尺寸照着画。
　　李沉意笑了笑，语气带着些敬意：“有，改天给你们带他的作品，你们会膜拜死他的。”
　　程初突然对那个人有些好奇。
　　是有多热爱，才会不顾这些辛苦。

　　第二天下午，程初没有课，李沉意联系她，说基地布置好了，可以来看看。
　　程初把书包背上，到实验楼206，门没关，她看到里面多了几台电脑，三个人坐在电脑前。
　　一个人背对着她的方向，懒散地坐在座椅上，头微微斜着，随意又严谨，细长地手指在键盘上敲个不停。
　　程初正要敲门，就听到李沉意叫她：“程初，快进来。”
　　键盘敲击的声音突然停住，周余迟回头，看到程初带着怯意的眼神，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李沉意没有察觉，给周余迟介绍着：“这是程初，大一规划系的。”
　　周余迟收回视线，淡淡说：“知道，认识。”
　　李沉意惊讶，正想说都认识那就好办了，却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很奇怪。
　　秦光发现气氛不对，赶紧说：“程初，还有两个位置，你随便选一个。”
　　程初看那两个空位置，一个在周余迟对面，一个在李沉意旁边。
　　她背着书包，走到李沉意旁边，坐下。
　　周余迟在电脑前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他把目光重新投到电脑屏幕上，把思绪投入到手上的工作中，却发现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李沉意把一个黑色优盘给程初：“电脑是新的，什么都没有，里面有需要用的软件。”
　　程初接过：“谢谢学长。”
　　周余迟从来没有觉得她的声音软弱轻柔，听得一阵燥意。
　　李沉意不好意思：“没事，应该的。”
　　秦光看着李沉意这个样子，打趣着：“你怎么害羞了？”
　　李沉意把一支铅笔扔过来，秦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砸到额头：“毁容了怎么办！”说着要去追李沉意。
　　李沉意赶紧拿起书包，率先跑出去：“该上课了，这节李老师的，你敢不去吗？”
　　秦光一听，也收拾起书包，看向周余迟：“余哥，你去不？”
　　周余迟摆摆手，盯着屏幕。
　　秦光一个人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程初和周余迟，程初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安静了许多。
　　她把优盘打开，一些软件安装包她听老师提起过，只是他们现在的课程还没有接触过这些。
　　程初正想着用手机查一下，这些东西要怎么装。
　　斜对面的周余迟突然站起来，把坐椅推得声音很大，让程初不得不看着他。
　　周余迟也看着她的方向，走到她旁边，直接俯手控制住程初电脑的鼠标，他微微弯腰，离程初越来越近，程初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周余迟用鼠标点了几下，又敲了几下键盘，研究了一会，随后直起身，有些可惜地说着：“这台电脑坏了，装不了软件。”
　　“啊？”这怎么办…她不懂电脑，看着乱七八糟的数字，头疼。
　　程初想问下他能不能修好，又听到周余迟说：“修着很麻烦，你换一下，用那台机器。”说着指了指另一个空位置。
　　程初看他：“真的坏了？”
　　周余迟认真道：“做不了工作，不过你想玩玩纸牌游戏的话，可以用。”
　　她玩什么游戏…！
　　程初垂眼，拿好书包：“我换。”
　　周余迟看到她安安静静地跑到他对面的位置，站在那儿没坐下，回头望着他：“要不要来检查一下这台。”
　　周余迟象征性地点了几下：“这台没问题。”
　　程初把手里的优盘给他：“那就再麻烦学长帮我把软件装一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