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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血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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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鸠最后出发缀在整支队伍后头,在原地立了半晌,风吹过,有几分凉意,但日头正大,到处曝着光,几人躺过的破草席被风吹起个角。
前边赶路的守台人愉快地哼起小调,天光之下,只余人影几点。
廉鸠嘴角忽然勾出个笑来,有意思。这是他自出院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
不论是荒诞还是诡谲,阴谋又或阳谋,死与生也好,游戏与闹剧也罢,至少,他如死水一般的生活里,有了乐子。
是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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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走了半小时就到了城门口,斑驳的城墙边立着两个人,破旧的短打和众人款式相似,眉头紧锁着,神色凝重,他们一左一右伸出根木棍子拦在众人前面,不吐一字。
“是我。”谷池轻飘飘撂下一句,把脸凑进一个守卫,对他微笑一下。守卫面色不动,棍子抬起来,直接放了人。
“把红布包亮出来就可以进来了。”他仍坐在那个被全身黑抬起的软榻上,眼睛微眯着,并没有看众人。
闻言,正华先掏出了那个红布包,两个守卫似有所觉,移开了木棍,让正华进城。
“我,我怕,能不能不进去啊?”离皖拽着齐禹的袖子,把小半张脸埋在他手臂上,声音嗫嚅着低声询问。
齐禹自己也慌得一匹,但还是抚了抚她脊背,转头去看后边几人。
“无所谓,外面不见得安全。”开口的是李岸,他越过二人,将布袋捏在手上,顺利的进去了。
“玖先…先生,您进去吗?”开口的是槐湘,她双手抱着手臂,眼神无助望向廉鸠。
“这样吧,你不敢进,我帮你。”声音是好听的,但槐湘莫名一阵瑟缩。颤抖着唇:“好,好的…谢谢您……”
话还没说完,一股力量袭上脊背,“啊啊啊!!”槐湘拿红布包捂住脸,身体随之踉跄了几步,直接扑倒守卫身上。
背后有个懒洋洋的声音,“对不住啊,准头不行。”
好在守卫没计较,只是脸色白了白放她进去了。
小情侣面面相觑,互相搂着也进了。
最后是廉鸠,他双手插兜,大条条走进去。
等到众人进了城才发现城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破败,青石黛瓦,房屋齐整,虽没有烟柳画桥,但自有一派古色古香。
但是明明大白天,天光正盛,街上却无人影。
六人跟着谷池到了一处僻静院落,走进去才发现是一座破庙,庙里有几间空房,有些破旧,却整洁干净。
“现在,你们的设定是城里的流浪汉,各自挑一间房住下,等到钟响后必须回来。否则,呵呵,关我什么事呢~有什么疑问可以来这里找我,或者接受不了自己的死亡找我做做心里辅导也是可以的,唉,现在像我这样敬忠职守的守台人可不多了。”谷池的眼睛还搭着,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让全身黑把他抬进了屋。
“你不会说谎?”正华开口。
“不会,我已经以这种身份出场了,不会屑于骗一群菜鸟。”
“现,现在怎么办啊…我我们真的要去认,认什么血吗?”廉鸠瞟过去,是离皖终于止住了哭泣抬起了头。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一起去探探怎么完成所谓的任务了。”正华眉峰紧锁,不知道这里太过平静是否暗藏杀机。
李岸点点头:“我赞成,最好大家一起去,有什么可以互相照顾。”
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先去城中逛逛,看能不能遇到人打听打听消息。
石板路起起伏伏,被脚底板子经年摩擦得高低不平,缝隙里落入些泥,长出杂草来,时不时轻轻勾一勾人的脚脖子,再吹来一阵凉风,让人感觉很不适。
四周门扉紧闭,院子和屋门都落了锁。街道空旷,反而生出一种莫名压迫感。
齐禹忍不住开口:“这,这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看到人?”
“确实,大白天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出门。”正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众人:“要不,试着去敲个门询问一下?”
齐禹道:“那,那万一不开门呢?会不会有危险?”
“简单。”廉鸠这时插一句嘴。“这大哥不是人民警察吗?亮亮警察证,理不直气也壮。”
正华投去个复杂的眼神。
他的眼睛如果没坏的话,这人的铺满泥土后的五官应该算深邃英俊,正正经经的,怎么怕不是个制杖。
“诶我活跃下气氛嘛。”好吧,廉鸠觉得其他人并不认为好笑。“我去吧。”他耸耸肩,向一户锁死门的人家走去。
铁环外侧的铜已经生了锈,嵌在不怎么牢实的木门里,廉鸠扣动两下,两下,又两下。
门里没有响动,廉鸠继续敲,活像扫黄大队来的,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吱呀————”门被推开,再伴随着断断续续咯吱咯吱的木头间的摩擦声。
一张枯瘦的面皮贴在门缝里,露出的半张脸上一只黑色的眼睛像浸在昏黄的死水里一般,没有丝毫温度,也照不进一丝光亮。
廉鸠离得近发现这张脸主人嘴唇紧咬着,干燥起壳的嘴皮子被他咬出血印子,是在害怕什么。
“先生,我们是城里的流浪汉,这都饿了几天了,您行行好,给赏点饭吃吧。”他语气变了变,一气儿三喘的说完自己的台词儿。本就身音沙哑,表演起来简直毫无违和感。
正华惊了,这,骚操作。
还有你讨饭的语气怎么就这么熟练啊。
门缝里的男人没动静,压抑着情绪尽量平稳的呼吸,眼睛一眨不眨,隔了好一会儿,廉鸠听见他巨?大的吞咽声,之后是咯吱咯吱的开门声。
“只可以招待一顿饭,我们家没地方供人休息。”他喑哑的声音像被挤在木门里,一字一句的挤了出来。
屋里没开灯,窗门又被钉的死死的,缝隙里都塞着布条,没有一丝光线。
“什,什么味道?”离皖刚进屋就捂住了鼻子。
正在点蜡烛的屋主道:“那是安神的熏香,内室有疾,特地点上的。”
蜡泪被滴在桌子上,蜡烛的底座放上去被凝固的烛泪固定好。
“你们稍等,我去准备饭食。”说完便拿起一根点燃的蜡烛向厨房走去。“还有,请各位不要四处走动,打扰内室休息。”
屋主的说话声很轻,很慢,一直克制着让自己的吐字,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李岸围着桌子走一圈停在桌角,指了指上边摆放的蜡烛:“白的。”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是白色的烛身,蓝黄的火光正在上方的黑暗里跃动,诡谲森然。
“这…这里,太可怕了吧!白蜡烛,黑房间,怕光,他…他们难道是…guiuiui呜呜呜吗?”槐湘本就胆小,此时声音颤抖着十分无助,本能的向一旁靠得住的正华靠拢。
齐禹道:“确实很古怪,不过不是有那个红布包吗?应该没问题吧?”目光也望向正华。
“我真是受…受够了,什么游戏,什么乐土,极致,古驰呜呜呜…我想回家。”另一个离皖也开始嘤嘤嘤了,不过她有男友,好歹被安抚住了。
李岸倒是很冷静,他坐在板凳上,用手撑着下颚,“情绪先稳定下来,暂且把一切看做一场游戏,现在我们的任务主要有三个,一,在钟声后必须回庙里,毕竟这里诡异,不知道危险会不会发生,二,想办法了解【认血】,既然这间房可以进,那么城里总有些地方有书籍,碑文等文献资料,三,保命,红布包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这里不会这么平静,总之,大家都小心一些吧。”
众人都沉默着,在思索李岸的话,这档口,屋主走了出来,将两盘菜放在桌上,一盆白水煮鸡,鸡肉里还带有血丝没有处理干净,有些连在一起没有完全分开,皮肉粘腻的累在一起,一股子腥味在盆里窜。另一盆里是白面馒头,有些馊了,但比之那些鸡肉简直算得上美味。
屋主又踏着有些虚弱的脚步走了过来,放下六双筷子,又数了六只苹果。他的脸自下而上被烛火照亮,面庞在跳动的火光里青白森人。
“吃吧,很好吃的。”又是一声吞咽声,是屋主发出的,像冰冷的尖刺缓缓的插入耳膜,众人脊背一缩,一股子阴冷从脊背直往上窜,在耳中掀起一阵嗡鸣。
想起刚刚的商讨,李岸将目光移向正华,示意他询问一下有关“血”的东西。
正华嘴唇张开又闭上,最后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清了清嗓子,舔了嘴唇开口道:“您好,感谢招待,请问,您一直住在血城吗?实不相瞒,我们才来这边不久,若是这里有什么差事的话,您可以给介绍些,我们也可以自己干活填饱肚子了。”
屋主沉默一会儿:“不需要干差事,只要有血就可以干任何事情。”照旧是一字一顿,但最后一句话是完整连贯的。
“是人血,还是所有的血都可以?”李岸适时补充。
“众生一律平等,当然是所有的血都可以了。包括死物。”屋主显然对这些很感兴趣,说话明显顺溜许多。
李岸在黑暗中缓缓点着手指,“那,我们该如何用血去干任何想干的事?”
屋主像百科全书般有求必应,“在桥下,水里,有祭台。”
众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