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人》柒扬

5、第 5 章

　　单橼被面前的惨象吓懵了，几分钟前还好好地一个大活人现在软软地趴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一动也不动。
　　小女孩脖子上的大动脉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没有可以供血的地方了，依旧努力运作着将血液供向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地方，就像喷泉一样在空中飞舞着。
　　单橼浑身一震恶寒，手脚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胃酸一阵翻涌，捂着嘴干呕了半天，喉头泛着血腥味。
　　“别看了，快走！”齐莫空拍了一把单橼的腿，语气带上了一丝急躁。
　　他们这个角度视野过于狭隘，看不见外面太多的情况，但是齐莫空听见了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正在向这边靠近。虽然刚才发生的事情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跑出这个地方。
　　单橼此时有些浑身无力，被齐莫空拉回现实后想要努力向前爬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用不上力。
　　齐莫空看出了单橼的窘迫，眼下的情形不允许他们再多待一秒，齐莫空咬了咬牙推着体重并不轻的单橼在通风管道里前进着。
　　单橼双手双脚并用往前爬着，手忙脚乱之中还不小心踏了身后的齐莫空几脚，齐莫空发出了几声闷哼，暗暗地骂了两句脏话。
　　该不会踏脸上了吧，单橼默默地想着，把齐莫空那漂亮脸蛋给踩坏了他可赔不起。
　　“他们是不是追来了啊？”单橼听见了通风管道里多了几个说话的声音，瞬间慌乱了起来。
　　“别停下，快爬！”
　　齐莫空也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管道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就在这好似没有尽头的管道里爬了好一会儿，突然，单橼伸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居然是通向上方的梯子！
　　“有梯子，你快跟上！”单橼回过头压低了嗓子对齐莫空说。
　　不知道身后的人到哪里了，单橼一刻也不敢停留，摸索着站起身子就爬了上去。
　　听见前面有通向地上的梯子齐莫空暗暗地松了口气，想到手机里收到的任务和刚刚发生的一切后又提起了一口气，跟着单橼往上攀爬着。
　　不行了...还有多高啊...
　　单橼爬了好一会儿，梯子又陡又滑，好几次他都差点儿脚一滑踩空，他的体力耗费的极其严重，双手已经有些抓不稳梯子了，腿都打着晃。
　　刚下来的时候是地下多少层来着？好像是18层？杀了我吧，我快要累死了！
　　单橼欲哭无泪，想着要是被抓住就要被做成人肉罐头，于是咬着牙拼命攀爬着。
　　齐莫空细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声音越来越小，感觉离他们有些距离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催促着单橼让他爬快点儿。
　　通道里没有亮光，空气也很稀薄，两人的体力都耗费的相当严重。正当单橼喘不过气大脑发涨感觉快要不行的时候，他看见了上方有一束微弱的亮光。
　　他们快到地面上了！
　　得知胜利即将到达眼前，单橼像喝了10瓶红牛一样，想着平时健身房的钱也不能白花，加快了手脚的速度，追着那道光线向上爬去。
　　他摸到了通风口的盖子，用力晃动了几下后就成功将那满是铁锈的陈旧盖子打开来，扔到了草地上，像狗一样连滚带爬地钻了出去。
　　“我的妈呀，终于出来了，可累死我了。”单橼整个人瘫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他贪婪地看着夜空上挂着的圆月和零散的几颗亮眼的星星，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它们这么好看过。
　　齐莫空将盖子重新盖了回去，站在那里喘着粗气，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单橼有些无语，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干嘛啊，让我歇会儿。”单橼很是不满。
　　“再歇会儿人就追上来了。”
　　齐莫空拉着虚脱地单橼绕过这栋工厂，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跑进了他们刚见面的树林里。
　　“你干嘛啊？要对我图谋不轨？我告诉你，我可是...”单橼被齐莫空带到了树林里，双手护着胸警惕地看着面前脸色不太好的齐莫空。
　　“这里比较安全。”齐莫空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个弯的...单橼的话被噎了回去。
　　齐莫空被传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树林里走过一圈了，确定了这里面没有什么危险，没想到还没出去就看见了这么一个“惊喜”。
　　单橼跟着齐莫空继续往树林深处前进着，他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条发给齐莫空的消息是什么，谁发的，为什么要下去看见那样一副场景，自己又为什么要跟着齐莫空走。
　　他被蒙在了鼓里，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任务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下去看？你到底是谁？”单橼终于忍不住了，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齐莫空。
　　齐莫空听见单橼带着怒气的声音后也没有继续前进了，转过身来注视着他，月光从天上照射下来，被树林分散成一缕一缕的，打在他们两人的脸上。
　　沉默了好几秒，齐莫空终于开口了。
　　“任务说让我们阻止更多的受害者被骗进工厂，我想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才能确定受害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从而完成任务。”
　　单橼一愣，他以为是要解救那些孩子，没想到齐莫空说的任务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些孩子怎么办？就让他们继续受苦受难吗！”单橼语气急躁了起来，他忘不掉工厂下面那些又哑又瞎的孩子，他们之前肯定是健康幸福的，但是却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忘不了那个小女孩...那个拿着蝴蝶结头花递给他们笑得一脸天真的孩子，那个感受到活人后激动而又不敢伸手触碰的孩子，那个拼上性命也要把他们送出去的孩子...
　　就那样死在了他的眼前，还那么的残忍，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成了个注定要飘散在这里的无头野鬼。
　　齐莫空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单橼，单橼的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他猛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抱着头暗骂着。
　　齐莫空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慰他，还没有触碰到他的头发时齐莫空就闪电般地缩回了手，眼底多了一丝悲伤的情绪。
　　他当然知道单橼想的是什么，他也不忍心抛弃那些可怜的孩子，也忘不了小女孩，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蝴蝶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别想了，他们已经变成那样了，把他们救出去有什么用？又瞎又哑的废人而已，心里肯定也扭曲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齐莫空看见单橼抬起头红着眼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但是他还是得继续阐述这个事实。
　　“而且这是在梦境中，不是现实，我们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好。”
　　“你他妈的说的是人话？！”单橼猛地站起身子怒吼道，“什么叫又瞎又哑的废人？！他们都是孩子啊！我他妈这辈子都忘不了刚才的场景！忘不了那个拼上命救我们的孩子！”
　　单橼觉得齐莫空简直不可理喻，他难道是个畜生吗？内心完全没有一点儿触动吗？
　　“你救不了他们。”
　　齐莫空默默地听完单橼的怒吼，拍了拍腿上的杂草站了起来，看着单橼。
　　“那么多已经变成废物的孩子，你怎么救？我也想啊，但是任务不允许，我也不想让更多的受害者被骗进来，我们要阻止他。”
　　齐莫空想了想最终还是只拍了一下单橼的肩，“你分清楚梦境和现实，要不然咱们都出不去。”
　　单橼沉默了，他摸了摸口袋找到了香烟盒子，打开取出里面最后一根烟，没有找到打火机。
　　“有打火机吗？”他叼着烟闷闷地问着齐莫空。
　　齐莫空摇了摇头。单橼又蹲了下来，叼着那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思考着，手上还不停地拔着地上的杂草。
　　过了一会儿，单橼取下香烟，又放回了盒子里，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有打火机了再继续抽这根宝贝。
　　他想通了，眼下确实是完成任务更重要一些，不能对着完全虚拟的人和东西过于流露自己的情绪，反而还会害了齐莫空。
　　“对不起，我刚才...”单橼低着头，声音有些小。
　　“没事，想通就好。”看出了单橼拉不下面子，齐莫空也没有刁难他。
　　“我进来过好几次了，有一些经验，只要按照任务完成好，咱们就会平安无事地出去。”
　　齐莫空把手从口袋里取了出来，看着时间也过去好一会儿了，就让单橼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着，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这时，单橼看见齐莫空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口袋里突然掉下了一个东西，被月光照的还有些发光。
　　他蹲了下来拿起东西，正准备开口叫住齐莫空的时候却愣住了，他看清那个东西的样子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戴的那个老头给的项链，居然和齐莫空的一模一样！
　　“你东西掉了。”单橼追了上去。
　　齐莫空闻声听了下来，下意识地翻着自己的口袋，回过头来一看单橼手上的东西后表情居然有些慌张。
　　“谢谢。”齐莫空一把拿走了项链，塞进了口袋里，没有再说话。
　　“我也有一个，好巧啊。”单橼旁敲侧击地打探着。
　　“我这是算命的给的，你的呢？”
　　“家里祖传的。”齐莫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单橼哦了一声，拖了很长的音，齐莫空有些不自在，往前走了两步，眼前看见的东西拯救了他。
　　树林走到了尽头，他们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到达的地方让两人皆是一愣。
　　冷风越吹越大，地上被吹起的落叶发出的声响在这幅场景里格外渗人，天上飞过几只乌鸦，发出了不吉利的叫声。
　　“咱们...这是有多点儿背啊...”单橼看着面前的一切，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齐莫空的胳膊，不小心地摸到了他的手，冷得像一块冰一样。
　　齐莫空眼眸暗了暗，那是一片荒凉的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