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千金归隐记》一潭星

10、第 10 章

　　“往年没有吗？”碧鸳顺口接了一句，一边找了一颗最大个的葡萄送进嘴里。“哎呦，鸳儿，葡萄性寒，现已八月中旬，吃了身体会受不了的。翠竹，把这个用热水泡一泡，去去寒气。”

　　“用热水泡过的葡萄不也是葡萄嘛，二娘，我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我身体好得很，都快能骑马射箭了。”说着，在地上转了个圈圈，明眸皓齿，虽夕阳已落，仍是灿若星辰的少女模样。

　　二姨娘宠溺地看着她，“往年，一品以下大臣皆是由下人送来名册，管家把菜品和饮食禁忌写上去，再送到秋光阁。我也是不大能见到杜公子的，虽说他不当朝为官，一心扑在经商上，毕竟是皇亲国戚，怎么会往我们这儿跑呢？”

　　“可能是闲的慌，一时兴起罢了。”

　　“上次见他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今日一见当真潇洒霖逸，自有一种味道。”说到这儿，二姨娘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在朝中没有一官半职，与亲家没有一点助力，能嫁与他的只有三四品以下容貌上等的女儿了，不知便宜了谁家丫头。”

　　哼，说话老呛人，温柔多情嘴甜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生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尽管很不想跟杜少鸿有半点瓜葛，耐不住二姨娘的软磨硬泡，品茶会碧鸳还是去了。

　　百闻不如一见，秋光阁果然气派得紧，殿内四根雕花赤色大柱直通房梁，共三层，最上一层张灯结彩，放有上等红木案几，摆放整齐，每张案几放有糕点十二样，各色瓜果八样，琳琅满目，是一品大员和王公贵族的位置。二层则除了糕点和瓜果品类有所减少，案几只是普通黄木制作之外，并无区别，是二品以下官员的位置。一层是大厅，大厅正中央放着一张圆形大桌，也随意摆放各色美食美酒，是有钱的商人花了银两才得了帖子进来，不过，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富商并不多，是以大厅也没那么拥挤。

　　临出门前，恒远却想喝二姨娘煲的乌鸡汤，碧鸳只好一个人带着翠竹去了。

　　在二层角落里找个案几坐下，便开始安安静静看着各方来客。

　　与以往一样，淑儿，云涧和曹雪雁她们几个还是凑成一堆，只淑儿一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其他几个看着她笑，时不时推推她的肩膀，喂她几口糕点，看着甚是热闹。可能因着曹雪雁的关系，她们在三层坐着，没有注意到静悄悄看着她们的碧鸳。

　　忽而听到门口的动静极大，先前进门的时候已经发现街上挤满了百姓，都是听说公主前来便早早候着想一睹这位圣上最宠爱的女儿的风采，只听有许多人嚷着，“来了来了！”然后猛然一下，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想来是越走越近，有公公示意大家安静。

　　果然，先有两位衣着精致的公公在前面引路，然后四名带刀侍卫分站两侧，公主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而入，后面又跟着四名带刀侍卫，宫女嬷嬷各两个，低头垂手，跟在最后面。杜少鸿早带着两名伙计等在门口，单膝下跪，“恭迎公主殿下。”秋光阁所有人皆下跪恭迎公主，公主带着还未褪去稚气的声音道，“今日只是寻常赴宴，各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一会儿说话不必再跪。”

　　走到三层最中间铺着明黄色大案几那儿坐下，公主道，“往日品茶会都是比赛琴棋书画，今日我们比个特别的，骑马射箭怎么样？”

　　话音刚落，淑儿便第一个说话，“好啊好啊，公主的主意极妙。”

　　长安城里各家公子小姐，除了功课外，琴棋书画，烹茶，蹴鞠，打猎，骑马，射箭都是人人必会的，到了一定年纪，家里就会雇这些方面的好手来教。碧鸳身体不好，所以只精通功课，其他东西一概不会，只除了世子前几天教她的骑马。

　　一听说要比赛，碧鸳就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往后门挪，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掉。刚走到后花园，翠竹就看到了前来陪同王妃来品茶会的世子，母子二人齐齐望着碧鸳行色匆匆地往外走，翠竹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衣襟，悄悄说道，“王妃。”

　　碧鸳听了一脸懵，王妃就王妃，跟她有什么关系，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跑，眼看世子和王妃就要看见她们了，翠竹一把抓住碧鸳的衣服，自己跑上前去，“奴婢见过世子爷，拜见王妃。”

　　碧鸳猛地停住脚步，暗暗调了气息，款款下拜，“傅碧鸳给王妃请安，世子爷好。”世子看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赶着往哪逃似的，就算这时乖乖巧巧的，也能觉察出她气息不稳，极力压制，王妃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自己的未来儿媳妇，仔仔细细瞧了个遍，模样嘛，凑合，就是太瘦了，早就听闻这丫头身体不好，若非彦儿着急，他这个世子妃还是得再挑挑。

　　懒懒“嗯”了声，便绕过她，带着世子进门去了。世子忙说，“母亲，我想起来送公主的礼物还在马车上没带，我去拿一趟。”“让冷冽拿就行了，跟我一起进去吧。”“是我亲自放的，别人拿我不放心。”“去吧。”

　　拉着碧鸳的手走到一座假山后面，魏吾彦问，“夫人，什么事这么着急？”碧鸳看着无比自然的攥着她的那只温热的大手，暗想什么时候我与他这么亲近了？又想起教她骑马那次他那句清薄的话，脸上微微发烫，连忙挣出手来，说道，“我与你只是订亲，你，以后不能这般无礼。”
　　世子听言，望着她红红的脸，反而把她的两只手都轻轻握住，“倘若我偏要呢？”他就是喜欢看她害羞紧张的样子，我见犹怜，明明没什么杀伤力，还凶巴巴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简直就是奶凶奶凶的小奶猫，可爱极了。若不是爱惜她，按他以往的作为，真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见挣不开，她着急说道，“再不走来不及了，公主要大家比赛骑马射箭，我刚学会骑马，到现在连箭都没摸过，”

　　“怕什么，没骑马的时候你不也说不会吗？后来差点摔下马便学会骑马的，不是我家夫人是谁？”来，我先来教你两招，顺手从冷冽那儿拿上弓箭。

　　“站的方位很重要，两脚比八字合一点，侧位，拿弓，拉弓的时候右眼跟拉弦的那只手是同一侧，瞄准，箭头和靶心瞄在同一条线上，右肩用力，放手。”手把手教过一次后，魏吾彦让碧鸳自己试着用身体感知舒服且得力的姿势。

　　“前面那棵树，自己练吧，我得进去陪母亲了。”拍拍她的手，魏吾彦便进去了，他很放心碧鸳的身手，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强大，只要给她机会。

　　自告奋勇出来观察场地的曹雪雁恰巧看见这番场景，世子亲亲密密地教着，碧鸳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瞧着却像是世子巴巴迎上去似的。默想这傅碧鸳看着沉默寡言，勾引人的手段倒是厉害，果真是“深藏不露”，怪不得能和世子订了亲，说不准之前就看准世子了。

　　按着世子教的，碧鸳凝心静气，让翠竹守在假山口，自己练着一遍又一遍找感觉，心里却又暗暗着急比赛开始众人发现，不禁有些烦躁，多练无益，便罢了手。

　　欢声笑语渐渐逼近，碧鸳眼瞅着一大堆红红绿绿的姑娘们簇拥着公主出来，曹雪雁道，“公主，这儿比较空阔，最适合赛马射箭。

　　杜少鸿也道，“这片开阔之地当初就是为了客人吃饱喝足寻个乐子设的，场边上马厩，弓箭，甚至兔子，鹿，野鸡什么的也养了不少，放在林子里，供打猎玩。”

　　“少鸿哥哥当真有头脑，怪不得秋光阁生意兴隆。”公主赞道，她比杜少鸿小两岁，小的时候最爱出宫来找杜少鸿玩。他不像其他兄弟一样，整日忙于公务，有的是时间玩耍，认识的民间稀奇玩意也多，跟着他总是很新鲜。

　　“不过，上次蹴鞠赛，吾彦哥哥倒是让长安城的各家子弟都吃了一惊呢。”此前魏吾彦一直岌岌无名，公主之后就与他亲近了许多。“就让吾彦哥哥来给我们当裁判吧！”

　　第一场，比骑马。从起始点绕场一周，最快者得胜，赏秋光阁桂花酿一坛。赏赐只是个彩头，不值一提。只是各人纷纷想在杜少鸿和魏吾彦面前展示自己的风采，她傅碧鸳就算订婚了又如何，圣上还没有指示，最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尤其是曹雪雁，看见方才傅魏二人亲亲我我，早憋着一口气想争个胜负，各人心思不定，确定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傅碧鸳身体不好，都等着看她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