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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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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的七月已经是非常炎热,迟渊已在剑阁休养了近半月,先前的伤几乎已经大好,而看师尊的情况却好像仍未有要离开的念头。不知为何,迟渊总觉得来了剑阁以后师尊好像有意在回避他,就连迟渊亲手做好的吃食他也不再吃了,有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但师尊几乎终日都在房内闭关清修,迟渊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惹得师尊不快了,每次他故意从窗前经过师尊也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这让他连和南季下山去城里“体验”风土人情都没了兴致,整日不过恹恹地,不管何时瞅对面师尊的房门都是紧闭着。
这天下午,虽快近黄昏,但日头还是那么毒,迟渊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地逗弄着手边盆栽里的花草,一盆好好的盆景硬是被迟渊掐得这里缺了一块那里缺了一块。钦原从墙头“嗖”地飞进来落在房里的屏风架上,迟渊快速地瞄了一眼师尊的房间,见没有任何动静便悄悄地走到屏风后头将钦原招到手里,取出它带来的密音。耳识里传出妖王白兮的声音:“若要昱言不死,实在好办,你且先替我送上昆仑虚一长老首级吧。一命换一命,划得来!”什么?!迟渊本也做好的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讯息他还是不免吃了一惊,她要的“投名状”竟是他昆仑虚的长老首级!这该如何是好?别说他是否杀得了长老,就算他能轻而易举杀死昆仑虚长老,那师尊还能放过他么?若为了自己活,却不惜夺取他人的性命,那他和那些无恶不作的妖怪又有什么两样?他虽惜命,但要他做出如此残暴自私之事也是不能的。可是...若只有他自己的命倒也罢了,偏偏昱言却在她手里...那可是待他最好的大哥啊...迟渊忽热觉得头疼欲裂,他不禁用双手抱住了脑袋蜷缩在床脚边,脑子里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混沌,像是一锅煮糊了的粥越搅动越粘稠,那些记忆,自己的、月瑶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都统统涌了上来,那一瞬他竟都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了。
“迟渊?迟渊!怎么回事?!”恰逢南季来找他吃饭,刚来便从窗口看见迟渊蜷缩在屏风后的地上,他立即推门而入,奔到他跟前推了推迟渊肩膀,迟渊并无反应,他抱着头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着好似正沉沦在什么难过可怕的场景里,南季连忙并指将灵力从指间汩汩传入迟渊眉心。半晌,迟渊才缓过神来,从深渊似的杂乱记忆里浮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太阳穴处还伴着阵阵疼痛,“南季?何事?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是怎么了?”“我?啊...我...也不知...”“你刚刚好像被什么给魇住了,怎么都推不醒。”“是么。”迟渊扶着床起身,抬头时看见一人的身影模糊地印在屏风上。“师尊?”迟渊忙不迭地推开碍眼的屏风,真的是师尊,许是被他房里的动静惊扰了才出来看看,此刻他就站在迟渊房间门口冷冷地望着他。迟渊起身向他走过去,他起得急,头一晕,步履还带着蹒跚就直直地摔在群玉怀里。“见过掌门。首座他...”“我看到了,你先退下。”南季见有群玉护着他,便要退下,走时不放心地又朝迟渊看了两眼,却不想对上了群玉冰冷的眼神,那眼神像是生人勿近似的让他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疾步退了出去。
“阿渊,怎么了?”“师尊...师尊别不理我了,是不是徒儿又做错了什么,您说我一定改!”“....没有。”“师尊为何自从来了剑阁就不搭理徒儿了?”“...为师需清修些时日,不想被任何人打扰。”“那师尊连我做的东西都不吃了...”群玉不言叹了口气将迟渊从地上扶起来,“师尊?师尊现在都不愿与我多说话了么...”“没有。”接二连三的否认让迟渊乖觉地不再问什么,两人便是这样对坐着一言不发,都不知对方心底在想什么。许久,迟渊才打破了沉默道:“师尊不必担忧,徒儿刚才不过是失血留下的后遗症,有些头晕。师尊曾在徒儿身上用了分元术,徒儿究竟是否有恙,想必师尊也是清楚的。既然您需要清修,徒儿这几日便不打扰师尊了。”说罢便从凳子上起了身,俨然一副“送客”的样子。群玉见此便不再多留,心知自己这个徒儿虽年纪轻偶尔也会想跟他撒撒娇,但心底里还是十分骄傲的人,怕是自己的态度已经伤了他的自尊。他刚踏出迟渊的房门,身后的门便关上了,他只得叹了叹气回了自己房间。
入夜,迟渊一身夜行衣轻巧地越过墙头,日间的那些话不过是他顺水推舟,这样一来哪怕再多几日他没有出现在师尊房前他应该也不会察觉不妥,此刻便是夜探妖界的大好时机。
他从乾坤袖中放出钦原,跟着钦原走,他便能找到白兮常住之所。此前他故意以钦原传信要求妖王放了昱言其实已知断不会那么容易,不过是让钦原好熟记来去的路线罢了。他跟着钦原一路穿行到妖界的一片密林,他隐蔽了全身气息又放弃御剑而行,静悄悄地摸进这片林子里。林子深处有一方白玉石搭建的小殿,殿内两侧林立着各族妖兽的石雕,以狐妖大族为首依次有蛇族、鸟族、树妖、狼族等,这里定是妖界的圣殿了。迟渊放缓了脚步,慢慢摸了进去,殿内黑黢黢一片,钦原则停在了殿内的榻上。想必此处便是妖王白兮长居之所,只是不知为何今夜她并未在此。“不在更好,避免正面冲突。”迟渊心道,紧接着又以血灵大法之连系施令给钦原令它找寻昱言的气息。不一会儿,钦原便停在了殿内床榻旁的一尊蛇像上,他在黑暗里看不清只得伸出手胡乱摸着那蛇像,想要找到机括所在,他摸进了蛇大张的口里掰了掰蛇嘴里的两颗獠牙,果然,有一颗是松动的,他使劲儿按了下又转动那颗牙,忽听得“咯吱”一声,那蛇像后头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随之蛇像后露出了一人的空隙。迟渊迟疑了一下但下一秒仍闪身进去了,“怎么会如此简单?”话音未落,黑暗便传出昱言歇斯底里地叫声:“快走!”迟渊顿时心道不妙,定然是中计了,他一回身,蛇像露出的间隙已然关闭了。“哈哈哈——首座大人莅临,我等怎能怠慢呢。”暗室里忽然之间灯火通明,白兮正站在昱言身侧笑嘻嘻地望着他。“好一招引君入瓮。我竟大意了。”“诶,若不是关心则乱,你在群玉身边我还真一时奈何不得你呢。”“呵,妖王陛下可是手握禁咒秘术,怎会奈何不得我这个小人物呢。只消你动动手指启动禁咒,我便神魂被拘了。”“哈,你倒明白。不过嘛,我还用得到你,这么轻易就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既然如此,我已是你掌中之物,你又拿了昱言作何?!”“早知你不会轻易臣服于我,自然多个挟制也是好的。”“你——”迟渊气的咬牙切齿,却恐昱言伤于她手,始终进退两难。昱言似是看出他的疑难,不顾妖王的挟制道:“你快走!别管我!照顾好我小妹的魂魄!”刚说完白兮已经一爪探进了他胸膛将妖丹生生挖出,像是故意展示给迟渊看,“你走,我便捏碎他的妖丹。”“别管我...你走...她不会杀你...她还没达成她的目的呢,又怎会舍得杀你...”“昱言!”“你真多嘴。”白兮一鞭子打过去,迟渊再也忍耐不了一剑将白兮的鞭子横空挡下。他手捏真火诀趁她不备打向她肩头,又是一个转身一剑将昱言身上束着的绳索劈开。他在这瞬间的爆发中身法奇快,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将昱言驮在了背上。“哼,想走?”白兮幻化出九尾又手执长鞭皆朝迟渊袭去,迟渊也驭剑相搏,一手稳着背上的昱言,一手捏着印凭空操纵着飞卢抵挡白兮的进攻。不过百招,迟渊已经落于下风,他脑里忽然闪过昱言刚刚说的一句话,咬牙赌了一把,下一秒在白兮尾巴攻来之时陡然撤去了所有抵抗,果然预料的攻击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被施加的主人生生收了回去。白兮拼着反噬也收回了致命的攻击,她果真忌惮着什么,自己虽被施加禁咒但看样子他的作用也绝不紧紧只在杀死几个昆仑虚长老上。如此一来,他更加有恃无恐。他一剑将暗室大门劈毁,背着昱言从里面飞跃而出,白兮紧跟其后高嗥一声,圣殿内迅速集结了各色妖怪横在迟渊去路前。“此番定不会让你如此轻易就跑了!既然你不服从于我,我倒不如洗去你所有的神识,让你做我的傀儡好了!”迟渊听言只觉得气急,傀儡又是傀儡!“去你妈的傀儡!”妖王要将他做成傀儡,巫灵也想他做他们的傀儡!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