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衍那》玉漏寒花

27、昱言

　　一番苦战后，业已近子时，再三确认所有花妖都逃遁后迟渊才让候在外头许久的官差进来。小地方的官差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等他们一个个打着哈欠从门口进来才陡然被里面的惨像吓得手足无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被吸干的尸体，还有被群玉斩杀显出了原形的花妖，桌子底下和柜子里还藏了几个早已吓得神志不清的嫖客。这场面足够他们收拾好几天了，为首的郡长见此也是愁眉不展，大概正琢磨着怎么写折子和朝廷交代吧。

　　迟渊二人未在众人面前现面便已离去，他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着实不方便见人。“师尊，那桃夭究竟是什么？区区花妖断不可能与您不相上下。”“不错，她虽非妖类，但却能掌令所有花妖。她真身原是一节桃木制成的琵琶，原属妖皇之物，后来妖皇成圣她便也跟着脱了妖籍，也能算是个...半神吧。”“半神？还有这种阶次？”“正是由于大家都说不清楚，看在圣人的面上才勉强称她一声半神，实则她既非妖界管辖亦非天界管辖，说到底她不过只能算做是圣人的一个私物罢了。”“所以，师尊是疑心她此次为圣人所遣？”群玉迟疑着摇了摇头道：“不知，但应该不会。许是被人利用也未可知。”“为什么不会？”“圣人既是圣人，是断不会插手六界之事的。圣人虽位高，但也有他的桎梏。他是不能插手凡事的。”“那师尊您看，她是被妖界所利用么。”“此事不予置评，还需详细勘察。”迟渊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先前听桃夭言下之意她并非由妖界派遣，既如此还有谁想要师尊性命呢？“阿渊，你也早些休息。明日我们离开此地直接去蜀中的分部，此事需派遣更多的弟子去查探一二。”“也好。”迟渊告退了师尊，回到自己房间里，一开门便发现钦原已经从妖界传信回来，正停在桌子上等着他。他连忙关上门，捏印取出钦原妖丹里的密音，又传进自己耳识之中，昱言的声音微弱地在他耳内响起：“月瑶，斩仙飞刀...”声音戛然而止，听昱言的语气似乎像是受了重伤，迟渊想起桃夭曾跟他说昱言已得到他应得的惩罚，再联想此刻的密音，发生了何事自不言而喻。上次一别，昱言定然是已从他不经意间泄露的称呼发现了更多的事情，恐怕回了妖界后他更是探得了他小妹魂魄被缚于他身体里的真相，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在危机关头仍然将讯息传递了出来。眼下昱言生死未卜，他带出的讯息又不知从何下手，迟渊有些慌乱，身体里月瑶那魂也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波动，挣扎着竟想从他身体里出来，然而受着肉身的限制魂魄之力有限断然挣脱不了肉身的禁锢，她在他身体里悲鸣着不住的扭动着，迟渊连忙盘腿而坐，催动浑身灵力试图舒缓引导她的情绪。两方力量对峙，迟渊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白衣的女人坐在青水岸边，她倚着一株月桂正用水低头盥洗着自己的长发，她似乎感觉到有谁在看便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长相竟与月瑶有五分相似却比月瑶更多出三分妩媚和柔美之感，乌发上的水珠顺着额前的发丝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她好像看到了迟渊在看他，竟隔着青水冲他莞尔一笑。画面一闪而过，迟渊身体里挣扎的魂魄也终于安静下来，那画面让迟渊觉得十分熟稔，但又说不上来在哪见过，许是月瑶魂魄里带着的记忆吧。迟渊没有多想，他将钦原收到乾坤袖内，此刻他心里只想着该怎样解救昱言，师尊是定然不会帮他去救一个妖的了，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无法和妖王抵抗，更何况他身体里还沉寂着妖王的禁咒，他不能与之撕破脸皮，他得让妖王相信他、用他，只要有利用的价值他才能说服她放了昱言。他需要一个“投名状”......

　　他不知这样想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醒来时已经过了辰时。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却见师尊坐在一旁的圆桌边已不知等了他多久。“师尊？徒儿起的晚了，师尊见谅。”他一边说一边赶紧穿上靴子，群玉手微微一挥一旁架子上的衣服便直直地飞落在迟渊身上，“是较从前更懒了些，快些来吃了吧，再不起粥都该冷了。”群玉伸出手扣了扣桌子，迟渊才发现桌子上放了一碗白粥，师尊不仅静静地等他起床还特意给他端来了早饭？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讷讷地将白粥送到嘴里，唔...是有些凉了，还...有些糊味儿...“师尊，是不是太早了厨房里没人看火啊，粥都有些糊底了...”嘴上埋汰着，但一点也没妨碍他将粥喝完，师尊亲自给他端来的就算是糊成了黑粥他也得喝完啊。群玉神情有些不自然，迟渊穿好了衣服才发现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师尊，您没事吧。是否是那巫灵...您为何还不用了烛龙牙？”群玉朝他笑了笑，勾起的嘴角都较往常失了些血色，“昨日不是才拔出了镇龙针么，昨晚已经用了烛龙牙了。无碍，恢复几日即可。”迟渊只道是烛龙牙摧毁了巫灵影响了师尊的修为内核，来不及思忖过多，二人皆弃马御剑直奔蜀中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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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圣殿暗室。一男子赤裸着上身被缚在铁柱之上，他的胸前血肉模糊，不少地方的伤口深可见骨，他垂着脑袋喘息着，整个狭小幽闭的暗室里回响着他的喘息声。暗室的门一转，闪进来一个白衣女人，正是妖王白兮。她手执一条长鞭，长鞭却由精铁制成，一节一节连贯穿插，每一节上还生着铁倒刺，挥舞间的灵活度倒一点儿也不输皮质长鞭。她将鞭子一下接着一下抽在那人身上，每抽一下，鞭子上的铁倒刺便刮下一缕血肉来，经不得几下，墙壁上干涸的血迹便顷刻间又被新鲜的血迹覆盖了。白兮像是仍未出完气，她伸出一手化作利爪扎进男人的胸腔里，小心地捏住了男人的心脏，脸上露出狡黠之色。“昱言，你的好妹妹啊，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只可惜我还得借她完成一些事，否则我可真想现在就送她去阿修罗地狱呐。”她的爪子紧了一分，男人终于痛呼出来，他忍着疼忍得浑身战栗，口里不停地流出鲜血。“陛下...请你放过我妹妹吧...她都已经失去了肉身了，只能寄居在他人身体里，求您，放过她吧...”“放过她？可笑！可笑至极！你知道我为了她花费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我为了让她降生在我妖族又付出了多少吗？放过她？不可能！”“她究竟有何特别？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她？！”白兮抽出了自己的爪子，冷哼一声未及言语便甩袖而去，昱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感到一丝绝望，身体上的疼痛让他虚弱无比，然而妖丹未碎他不会死，他无力地垂下头嘴里仍念叨着：“陛下...陛下...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