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衍那》玉漏寒花

22、阿修罗

　　上古巫妖之战，参战者众，巫族联合魔族进军妖族。罗睺妄图颠覆妖族取帝俊而代之，集天下生灵之怨气以壮魔兵，一时之间，天地流血，浮尸漂橹。幽冥血海中自此孕育一天生胎盘，冥河老祖自胎盘中而出，生而为准圣，仿魔族集怨气之法辟新法“修罗”，自尸山血海中炼阿修罗族，又炼化幽冥血海化生为红莲之火，可焚尽六界一切事物。阿修罗族因尸山而起，皆凶猛异常，能食六道生灵魂魄，因此化身杀神，又合妖族之力勠尽魔族，罗睺惨败于阿修罗，率残部隐匿于九幽之地。巫族式微，逃至母神圣地昆仑虚得以保全。此后，妖皇成圣，与阿修罗族缔约，升任全族为战神，同归六界，责令世代居于幽冥血海之畔修罗镜中，无战不得出。

　　——《洪荒往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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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玉未曾料到在这南方小镇竟能遇见“修罗魂”这等法术，为何偏偏在他们身在附近之时发作？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只是巧合？这黑影到底想做什么？妄用“修罗魂”这等上古秘法是想借此翻出什么大浪？

　　群玉捏起法咒抵抗不断缩小的红色禁制，若被这禁制箍住周身，恐会被吸食尽浑身血气灵力，就连魂魄怕是也会被“修罗魂”里的怨戾蚕食殆尽。他眼里金光闪现，手中的法诀不断变换，硬生生地将禁制撑开不少。飞卢剑来，劈向禁制，是迟渊！群玉眼里的金光陡的一暗，禁制瞬间趁此良机又逼了回去！“师尊！我来助你！”迟渊手握长剑不断劈向禁制，然而禁制却纹丝不动。“哈哈哈哈，好啊好啊，能让昆仑虚掌门和首座助我壮大‘修罗魂’法咒，我的计划定能实现了！”“岂有此理...”迟渊迟迟无法得手，干脆转念返身攻向黑影。他心知那黑影定然隐藏了实力不敢小觑，将飞卢剑锋握在手中毅然一割，“以吾身之血祭！”他催动灵力，将血从手掌处的伤口逼出，以血为墨凌空画就符咒，是焚血大法！他将血咒打向黑影，又令飞卢剑身之火性将血咒燃起，那黑影果然有惧，逼得它不断后退，血咒上的笔划瞬间拆分开来从四面八方将黑影围住，并将其罩在其中不断的施加压力，血咒上的火焰逐渐将黑影身上缠绕的黑雾焚尽，显露出它的真身来。它的真身竟是一个孔武的大汉，大汉身形魁梧，浑身皮肤却呈现鲜红的颜色，他身着同样红色的衣服站在血咒当中狠狠地盯着迟渊。“没想到，你竟连命都不要了。”焚血大法需要以施术者半身血液为媒，以命点燃血咒，迟渊倒也聪明，施术时将燃咒一节替换成了用神器的火性来点燃，这样一来，他至少性命无碍，但失却了半身血液也已让他虚弱不堪。那大汉怒吼一声，浑身燃起一片红色的火焰，转瞬间便将血咒焚化殆尽，迟渊从看到他真身起便心里有数了，这个血咒是困不住他的了，他的长相这样特别，但凡是修炼之人看见都能即刻知晓他的身份——阿修罗族。“阿渊！”群玉在另一边早已看得胆战心惊，他都不知他何时学会了焚血大法，他眼里的金光再也隐藏不住，腹下那根镇龙针已然从穴位中冒出了大半，他大喝一声，周身金光一闪，禁制便应声而裂。群玉挽了个剑花，飞身到迟渊身侧扶住他，剑尖直指那大汉，并对他说道：“阁下既然是阿修罗族族人，便应守战后则约。如今出现在此地，不怕圣人怪罪么！”大汉冷笑着负手踱步至群玉剑前，冷眼打量了一下他举着的剑道：“青霜剑，看来你真是昆仑虚掌门。”“自然不假，在下昆仑虚掌门群玉。”大汉又仰天大笑了几声，转身走到案几跟前，看了一眼案几上供奉的牌位，又看了看被群玉扶着的迟渊，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这是你徒弟？修为不错，悟性也高。只可惜...”“可惜中了禁咒，要入你们阿修罗地狱。”“怎的...还聊起天来了...若相识早说啊，我也...不用这么拼命了...”迟渊一下委顿在地，大量失血的虚弱感袭来。群玉一见，周身杀气渐浓，剑尖的光芒也明朗起来。他眼里的金光似要燃烧起来，低语道：“不认识，既伤你至此，便留他不得。”他刚要举剑，手臂一滞被迟渊拉住，又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师尊，凝神静气，莫要被他掌控。”群玉一愣，他知道他说的是谁，他强忍住心里翻涌的杀意，将身体里蠢蠢欲动的巫咸之灵又镇压回去。听迟渊断断续续在他耳边低语道：“看那大汉现下的样子，像是不太想与我二人为难，不然以他阿修罗战神的修为，不会容我们喘息这么久。”群玉刚刚观他神情，就已疑心他在此处所作所为恐与此祠堂主人有关，现又听迟渊如此说道，心下更是明朗不少。他一把夺过案几上陈池的灵位，一边观察着大汉的反应一边对那大汉说道：“这个陈池也不知是何许人呐。”那大汉果真被他突然的举动给激怒了，眼光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牌位。群玉又道：“这案几上其他牌位都被胡乱的翻倒了，有些甚至还有被老鼠啃啮的痕迹，唯独这个牌位完好无损端端正正的放在案几最前头，虽然布满灰尘，但却是个新做的。不知此人是谁，何德何能竟让阿修罗战神如此紧张？”“你给我放下它！”大汉低吼着，很显然他十分愤怒却不好全数发作。“如果我不呢？”群玉更进一步，拿青霜剑尖指着牌位，他刚刚伸出灵触探知这个牌位，没想到竟感知到一缕微弱的幽魂似附着其上。这便使他更笃定了。“大胆！枉我刚才看在你二人惺惺相惜的份上还想放你们离去，没想到竖子阴险至此！”“我要知道你为何在此地行‘修罗魂’这等禁术，杀害如此多的人，难道你就没有悔意么！”“呵，悔意？他们不过是区区凡人，为了‘修罗魂’献身，是他们的荣幸！”“哦？那这陈池不是凡人？”大汉面色一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之意。“你将青霜离他远点，他的魂魄受不起青霜的寒气。”群玉听言，心中有些不忍，他收起青霜，却为防万一仍握住牌位不放，只要对方有进攻的意图，他便能以法诀捏破牌位中的魂魄，令其中魂魄之主再也无法转生轮回。大汉见群玉收回了青霜剑，长吁一口气，只得娓娓道来。“我名为元锡，乃阿修罗族副族长......”

　　原来虽有战后则约限制，但长年月久修罗镜的结界也弱了不少，加之万年来阿修罗族人遵循天帝管辖，从无逾矩，有些族人常化身凡人模样出了修罗镜在凡世游走玩乐，天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他们在凡世游走玩乐的时间也不过是天界的几日罢了，只要不伤人命，不与其他各界闹出乱子，天帝仰仗他们的战力，便对此缄口不言了。元锡便是此时下界的，他初入凡世的时候是陈池收留了他，他以为他是为战乱所祸的流民，便将他带在身边做了一个侍卫。陈池原是东晋朝左丞，他的祖父曾是大儒陈涉，学生广布天下，陈池而立之年便已位极人臣，后却被奸人算计弹劾丢了官，便回了祖籍晓庄，原打算就此归隐，没想到那奸人仍不放过他，竟令人暗杀了他满门。

　　迟渊虽虚弱，但听元锡说完仍不由得十分感触，并问道：“那时你在何处？”“我由于族中之事暂回了一趟修罗镜，未曾想，他们竟趁我不在...”“那你为何不去找那杀人的人报仇，何苦要杀了全庄的人！”“你以为我没有吗！我当着那贼人的面杀了他全家，还令他看着我吞了他最钟爱的小儿子。”迟渊一阵恶心，又问：“那便可以了，为何还不放过这些人，他们都是陈先生的同乡啊！”“什么同乡！他们都有罪！陈池一家就死在他们眼皮底下，青天白日的，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与之搏斗，他们一个个冷眼旁观，甚至在出事之后都不曾有一个去报官，不曾...有一个愿意来给他们收尸。你可知道！陈池就曝尸在你们来的那个石牌坊下，整整三天，我来时，尸体上的肉都被庄里的野狗蚕食得差不多了...”他声音越说越低，喉咙里嘶哑着带着哽咽的哭腔，似不忍回忆，他闭上了眼。这样一个杀神，竟为了凡人流泪了。群玉第一次看见阿修罗的眼泪，元锡的眼角挂着的泪如血一般的颜色，令他想到凡人常吟的一句诗：杜鹃啼血猿哀鸣。虽然他没有详述他们之间的事情，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他们之间一定所交匪浅。群玉心中好似有根弦被拨动了，他低头看了眼倚在他身侧的迟渊的侧脸，心里那根弦便更猛烈的震颤起来。元锡看着他俩的神色，脸上似有些艳羡但转瞬即逝，又听他道：“我拼尽全力才搜集到了他早已散去的一魂一魄，又盗了‘修罗魂’咒谱，想着以全庄的性命为他重铸身体。昔年，老祖能在血海里炼出我们，今日，我便拼尽一身修为灵力和性命也要让他重生过来。”话音未落，元锡祭出修罗禁制冷不防将二人罩在其中，又道：“今日，谁也阻我不得。你二人...很好，好好珍惜彼此，别后悔莫及。”他一挥手，禁制带着他们困入空中的黑气里。迟渊振奋起精神，抬剑欲要打破禁制，被群玉拦了下来。“让他去吧，他不会成功的。”迟渊想问为什么，但看到师尊笃定的神情，还是缄了口，二人虽被元锡困住却更像是被他护在空中。他们俯望着下方的情形，只见黑气大作，自黑气里又缕缕腾出暗红色血雾，元锡正在施法完成‘修罗魂’禁咒，他浑身在灵力透支和禁咒的反噬下越来越透明，陈池牌位上的红光却大盛，一缕白光闪现，自牌位中飘然而出一个幽魂，是陈池。他一身儒士的白袍，眼神炬炬又带着无限温柔的看着即将离散的元锡，一声叹息从他口中发出：“元锡啊，你是何苦呢。”“陈池，陈安峦，我此生终于还能再见你...”元锡唤他的字，陈安峦，陈安峦，陈安峦，好像怎么唤也唤不够，他的眼角旁又滴落一滴血红的泪，最终还是消散干净了。“元锡啊...”陈池也近乎哽咽，元锡一消散，笼罩在整个晓庄的所有法力皆随他而散去。群玉二人身上的禁制也随之消散，黑气散尽，他们从空中跌落下来，群玉揽过迟渊，护着他轻身飘下。

　　“陈先生。”群玉朝陈池颔首，陈池亦向他作了个揖礼。“陈池也不多留了，牵累了二位，实在对不住。我代元锡向二位赔罪了。”说罢又朝他二人做了个揖礼，一道火光从陈池幽魂脚底蹿上来，弹指间幽魂也消散了...“师尊，他...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