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衍那》玉漏寒花

21、晓庄迷案

　　赤水自古便是黔北川渝要道，往南直汇入南海。沿着赤水上游走过去，许多城镇都因便捷的水利发展得十分富庶，汉人南渡后凡世间建立起东晋王朝，与北朝各林立的胡族相互通商，中原地区大有欣欣向荣之势。迟渊师徒二人沿着赤水向上游不远的晓庄而去，有了昨日的经验，今天群玉已经能自己握着缰绳小跑一阵了。不到三刻钟，二人已经到了晓庄近郊。还未进得庄子，已经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奇怪，大白天的，即使是闹鬼也不会一夜之间传得人尽皆知吧。竟没有一个过路人么？”迟渊下马查看，刚碰到庄口的石牌坊便被一股外力弹了回来。群玉一见，忙道：“当心！是结界！这里果然有问题。”迟渊后退几步，拔出飞卢，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打在结界上，结界当即应声而破。“师尊，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想必里头的应该也不会太难对付。”“别小觑了，世间高人山外有山。”“是。”“进去吧。”迟渊牵着两匹马，跟在群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庄子。

　　晓庄坐落在赤水畔，本就是依水而生的小镇，庄子不大，只有百来户人，说是小镇，倒更像是为过路商队而存在的一个“落脚点”。庄子里静得可怕，一丝声音也没有，好像连风都不来“光顾”这个庄子了。临近午时，日头开始毒起来，火辣辣地打在青石板路上。庄子里一切都是安静的，小摊贩的摊子还摆在原地，桌子上仍有未收走的吃完了的汤碗和筷子，临街的门户窗外还晾晒着衣服，就是看不到人，一个人也没有，更别说是鬼了。好像所有人都是在瞬息间被什么给掠走了，先前客栈里的人说的断胳膊断腿的场景，他们并未瞧见。“莫不是真是那些人胡诌的？”“许是有夸张的成分，但看眼下这情形只会更糟不会更好。”“这是为何？”“若是现场鲜血淋漓且尸身残缺不全，便可能是妖兽所为；若现场没有什么血迹，尸身也完整，却失了精魄，便可能是被已化形的妖所吸食致死。但看现下这情形，既无大片血迹，也找不到庄里失踪的人的尸身，那只有可能会是大妖所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更高阶的东西。否则，庄内百余户人不会瞬间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徒儿受教了。”群玉环顾四周继而闭上了双眼，捏着法诀催动灵力伸出灵触，将庄内庄外都探查了一遍，察觉到有一处的灵力波动甚为厉害，便使了个眼色，二人弃马同御一剑飞驰过去。那里是个简陋的宗祠，年久失修，许久没有人去祭拜过，不知这家的后人是早已不在了还是搬离了此处，宗祠里的牌位都还尚在，案几和牌位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黑灰，显然是已经很久不曾打扫过了的。整个宗祠上空都弥漫着一股黑气，群玉停在半空中再次伸出灵触探知，不，不是一股黑气，是无数股，无数股黑气交缠在一起飞舞在这个宗祠上空。“师尊，那是什么？！”“是怨气。”“果真是恶鬼作祟？”“恐怕已经不是恶鬼了...”“那是什么？”“不知道，未曾见过这样的情况。”难道已成魔？群玉不敢肯定，巫妖之战中巫族曾勾连魔族一同抵御妖族，落败后，罗睺带领魔族归匿于九幽之地已经数万年，之后再也不曾听闻过魔族的消息，难道今日在此地是魔族出没的痕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管怎样，还得进去一探才知。“阿渊，你在这里等着。”“师尊！”“眼下情形难料，你若进去，我怕难以护你。你现在此等候，我去探探！”迟渊不好反驳，师尊说得对，万一他跟着去了没能帮上忙反而成了拖后腿的岂不更糟，他不如听从师尊的吩咐，先御剑观望。群玉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右手已唤出佩剑，转身从他身边飘然而下。

　　一落地群玉便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席卷而来，刚刚从半空中看这祠堂好似并无异常，然而下来了才发觉，这里的戾气重得让人压抑，血腥味也重得冲鼻子。群玉屏息着又抬手捂了捂鼻子，原来上空中的怨气竟将这里头的血腥之气给完全掩盖住了，难怪他们在庄子里闻不见血腥味。他走到案几前拿下一块满是黑灰的牌位使劲儿吹了吹，模糊的能看清上头写的字：先考陈池之灵位，正疑惑这陈池是何许人之时，群玉目光倏地一撇看见一节断掉的残肢露在陈列牌位的案几后头，他绕过案几穿到堂后，只见遍地的残骸堆满了整个后堂，多得竟连可以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看来这庄子里百余户口人便都在这儿了...群玉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剑，那些残骸断口之处血肉破碎骨骼却是完好的，他脑里浮现出一个词，一个凡世创造的酷刑——车裂。这些人都是被外力分离了四肢和头颅，爆体而死，死相残忍，不知背后黑手究竟是什么东西。迟渊在半空中看见师尊进了内堂却半晌仍未出来，正有些待不住了，忽听得一声桀桀地笑声从空中那团黑气里传出来，一个人面自黑气里浮出，对迟渊道：“黄口小儿，找到此处来是特地来寻死的么。”“呸！你是个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哈哈哈哈，连我是什么也不知道，还想收了我？！真是可笑至极！”迟渊嘴里虽显得满不在意，手上则早已结好了五雷印。群玉一听到空中传来的声音，便心道不妙，“不好，中计了！”他连忙想走出内堂，然而却被一道强大的禁制困在了原地。好一招声东击西，这样将他二人给分开就能逐一击破，这主意打得甚妙！迟渊霎时明白了过来，看来这个东西是想先解决了他这个弱的，再集中精力对付师尊。这东西聪明得狠，看来不是什么未开智的妖物。既然如此，迟渊也不客气了，他趁那人面说话之际已将手里的五雷印打出去，天雷轰轰瞬间就将那人面和黑气击散，可一弹指间黑气又聚集起来，人面再次浮现出来道：“哈哈哈，黄口小儿倒有两下子。但却伤不得我！”迟渊皱起眉，这东西着实不好对付，它没有实体，不管怎么打都奈何不了它分毫，看来还得从这黑气里找门道，需得完全驱散了黑气才能显现出那东西的真身！迟渊催动全身灵力，将飞卢从脚下招来，凭着胸腔一股真力使他仍悬浮在半空中而不落，继而他又握紧了飞卢在半空中舞了一套剑招，只见剑光缭乱，招招剑影重叠激起一阵强大的飓风将黑气撕碎。那飞卢剑身上的红莲之火印记在剑光中显得格外醒目，炙热的剑气焚灭了不少黑气，然而剑招一停黑气又似有聚拢之意，但相比前一次却慢了不少。“看来，你怕火啊，正好，我的玄阳之体怕是你的克星了！”说罢，迟渊以剑为诀将灵力尽数输到剑身里，又催动昆仑虚真火诀，一道火焰瞬间从剑尖里喷发出来冲天而起，烧得刚刚聚起来不少的黑气又不得不散开来。“真火诀？你是昆仑虚的人？”“正是，在下昆仑虚首座迟渊。”黑气萦绕在四周蠢蠢欲动，虚空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黑影，真真就是一个黑影，全身漆黑只能见到四肢和头部的轮廓，没有五官，更没有任何穿着，就像是真的从人身上分离出来的影子。迟渊又皱了皱眉头，觉得那样子真是难看，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黑影再次发出桀桀地笑声，“你还是先顾顾你的同伴吧。”什么？！迟渊听言大惊，忙朝祠堂看过去，他已与黑影在半空中对招了这么久，师尊却仍不见踪影，一定是被困住了。他顾不得面前的黑影，飞身下去，闪身到堂后，只见群玉被围在一道红色的禁制之中，禁制正不断的在缩小，自他身后的尸山里源源不断地飘出一缕缕暗红色的血气，那是横死之人的怨念和血气的结合物。当年，冥河老祖便在巫妖之战后形成的尸山血海里炼出了阿修罗族，这些横死之人聚集的怨念和血气结合成的暗红色丝雾被冥河老祖称为“修罗魂”，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看到有人妄图仿照复制当年冥河老祖的行为！看来那黑影实力非同一般，刚刚不过只是在隐藏真实实力试探迟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