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篇 敖烈》伥鬼游歌

9、放手

　　第九章
　　西海龙宫
　　老龙王扫了一眼殿前打闹的鱼虾们，鼻孔里吐出了几个气泡。龟丞相连忙吆喝走了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龙王，东海出的事你也知道的，你要是真去找猴子要回三太子，必定会吃亏的啊！”
　　“天杀的弼马温，不敢打我儿，竟然借混天绫把他绑走。李靖那个兔崽子也真不是东西，都做天神了还跟弼马温一个鼻孔出气。我龙族究竟做了什么孽，摊上这几个魔头啊！”老龙王抚额，重重地拍了龙椅。

　　龟丞相小心上前，“臣有所闻，那猴子受制于金蝉子和观音，并没有伤害三太子，只不过是没了马，想要讨个说法罢了。”见老龙王仍是愁眉不展，龟丞相又道：“臣有一计，龙王可否听听？”老龙王抬头，“说。”

　　“唐三藏此行取经，乃是造福世人功德无量的事。待他一行人功德圆满，必会受封西天。”老龙王：“你是说……”龟丞相接着又言：“三太子此番被抓，若是能自愿随唐三藏西行，拜他为师，便是也能晋升尊神，前途无量啊！”

　　老龙王细想，虽说弼马温心狠手辣，但观音嘱托加上唐三藏随同，定然不敢真的对烈儿做什么。而西天的编制岗位只有从前他龙族老祖宗进过了，若是舍得孩子去套个铁饭碗回来，肯定能在几个兄弟里挣个大面子。说不定以后西海的关系网还能扩大不少。思及此，老龙王发灰的胡须动了动：“龟丞相所言极是。”说罢他便要出海，去会会唐三藏。

　　看着老龙王离开留下的洋流，龟丞相抖了抖厚重的龟壳。殿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粉色的小龙，又吓得他差点重心不稳。“老乌龟，我父王真的要让王兄当秃头和尚？”小公主敖逢迎敲着他的龟壳道。龟丞相笑道：“公主怎会这样说，龙王是在助三太子成佛呢。”

　　敖逢迎疑问地戳他的龟壳：“可是这样王兄就不能娶妻了唉，长欢姐姐怎么办？”虽然敖逢迎这个月追着他问绿帽子是什么意思，老龙王还是下令不能让纯洁无公害的小公主知道真相。她现在还以为万圣公主失踪了敖烈才会打碎夜明珠，天真地等他们回来给她生小侄子。龟丞相揉了揉敖逢迎的脸蛋：“公主唉，虽然成佛不能娶妻，但位列西天可是无上的荣耀，光宗耀祖的事呢！”

　　“呸，你个老乌龟又在搪塞我。”敖逢迎爬上龟丞相的背：“背我去凡间玩，赶紧的。”

　　西天路远，唐三藏又是凡人，肯定要走很久很久。他这乌龟一样的速度，加上那只引人注目的猴子，应该好找才对，然而我飞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在人间发现他们的踪影。我盘算着老爸醒来的时间，望了一眼夕阳。这会儿应该是四叔在上班吧。

　　突然，头顶的太阳被挡住，我看到一大团黑影唰地过去了。那个影子，好像是一条白龙。我来不及多想，加大马力跟了上去，一边大声喊：“敖烈！是你吗！敖烈！”前面的大龙减了速，迟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坚硬的龙角，发灰的胡须。他是一条长得像敖烈的老龙。并且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
　　“你是，左使尊神的童子？”老龙迟疑开口。我想起来了，他是敖烈的老爸！“你是西海龙王？”我飞到了他的头上。敖烈他爸：“本王正要去找我儿，没想到又遇见了你。上次你替我儿挡雷刑，本王该道声谢。”我的个乖乖，这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不用道谢！”你可是我未来公公，帮我救我对象，我该谢谢你才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救敖烈吗？”我凑到他的龙角边。

　　“额，事不宜迟，本王还得赶紧去，你站稳了别动！”他像辆银色的加长林肯，又稳又快，很快就找到了唐三藏。此时，他们正在高老庄歇脚，见飞龙降临，当地人竟不怎么意外，而那个光头和尚彬彬有礼地上前道：“敢问尊者是？”敖烈他爸把我放一边，自己化成了人形向和尚道：“本王乃西海之主，你座下徒子前日刚拐了我儿，他们人在哪？”原来这个眉清目秀的和尚就是鼎鼎大名的金蝉子转世。

　　唐三藏合手：“阿弥陀佛。我那徒儿顽劣，此时正与小白龙在后山斗法。但悟空此番行径，皆是因为贫僧的坐骑被小白龙吞去，出于无奈才牵他至此。老龙王莫要怪罪他。”我闻言立刻飞去高老庄的后山，却见老龙王丝毫没有着急，还和唐僧聊了半会儿天。这爹心真大。就不怕儿子被猴子打死吗。

　　不管他们俩，我穿过层层森林，只听树木倒塌声便寻到了他们。敖烈被一大堆红绳捆成了陀螺，却还是揪住了那个猴子的尾巴：“你既不能伤我，为何还与我缠斗？”那个长满毛的臭猴子仰天大笑：“若要伤你，俺老孙早就取出金箍棒将你打成旱地蛇了，还不是怕你趁我不在带着混天绫跑咯，消耗消耗你的体力！”说罢，猴子一个后空翻将混天绫扯到了老远，敖烈的小腰被缠地紧紧的。我立马飞来替他解开，“别怕，我来了！”哪知那猴子反应快的一匹，转个大圈将我俩一起捆进了混天绫。
　　“雀枝，快走，这猴子泼皮无赖得很，小心被他伤了！”敖烈急切的抓住我被困住的手。猴子一跃上前：“哦哟，哪来的小乌鸦生的这般可爱，是来救小白龙的吗？”

　　我怒道：“死猴子，就会欺负老实人。赶紧把我们放开，你简直就是土匪！”混天绫再度收紧，我被迫化成人形，学着鳄鱼仔骂人的口吻继续道：“短毛和尚臭猢狲，你可别让我把你逮着了！”“这你对象？”他问敖烈道。敖烈忍着愤怒道：“放了她，我们俩的账和雀枝无关。”猴子冲我做了个鬼脸：“你男人把我师父的马吃了，不赔钱还想跑，你说谁是土匪？我师父半个月只能走五里路，你说谁是老实人？”我一时无言以对，猴子又说：“俺老孙本来想让小白龙驼我师父飞去西天，省时又省力，没想到他个土匪把我师父从天上摔下来，要不是俺老孙接的及时，我师父就成肉酱了！”他戳了戳敖烈的龙角。敖烈隐忍着：“佛祖给取经安排九九八十一难，你一心让唐三藏赶紧结束就让他御龙西行，就不怕佛祖怪罪？”我也连忙点头：“对，你个偷工减料的臭猴子！”

　　猴子像是被怼着了，又想拉混天绫，背后却传来一声：“悟空住手。”原来是唐三藏带着敖烈他爸过来了。“大圣，可否收了混天绫，让本王和我儿单独说两句？”敖烈他爸笑的很假，我都能看到他的拳头握出筋来了。猴子笑道：“老龙王，俺老孙可不会上你的当，若是你带小白龙走了，我找哪儿要坐骑去？”唐三藏：“悟空休要胡言，快替小白龙松绑。”

　　没想到这泼皮无赖竟然也有怕的人，他一听唐三藏训斥，就乖乖松开了我们。我连忙给了敖烈一个大抱抱：“敖烈，我们回鹰愁涧！”一旁的敖烈他爸却咳了一声，“烈儿，随我过来。”敖烈抱紧我，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就跟着他爸去说话了。

　　我不爽地看着一身毛的臭猴子：“哼，强盗。”猴子眯着眼就要过来教训我，却被唐三藏呵住。我见唐三藏正经又讲礼，自觉地行礼：“多谢法师。”猴子在一旁逼逼赖赖：“师父，她可是女妖精，别被那副皮囊骗了！”唐三藏却对我笑道：“女施主可勿要怪罪我这徒儿，他生性不羁，不过是爱玩些罢了。”哇，这和尚温温柔柔的样子让我都想给他当坐骑了。我摇了摇脑壳，看向那边正在说话的敖烈父子。敖烈他爸似是正苦口婆心的劝他什么，但敖烈此刻却看向了我，那个眼神里是无奈和慌张。

　　奇怪，敖烈他爸不是来救人的吗，干嘛让小白龙这么紧张。我冲敖烈招了招手，他勉强收起愁容回了我一个微笑。随后敖烈他爸注意到我，带着他一起走了过来。

　　“烈儿，就按我刚才说的做吧。”敖烈他爸道。我在一旁愣着，敖烈竟向唐三藏下跪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猴子挠着腮帮子道：“小白龙，你这闹哪样呢？”我也正想问敖烈，唐三藏却开口道：“此去西行路途艰险，徒儿切莫退缩。”他说着去拉敖烈的手，我才反应过来敖烈想要和唐三藏一起去西天取经！

　　“我和你一起去！”我对着敖烈道。可待我也跪下向唐三藏行礼时，这和尚却没有收我。“女施主，西行不是你能去的，请自便吧。”他叹了口气就带着猴子走了，敖烈他爸嘱咐了几句也腾龙而去。留下我不知所措地看着敖烈。“你若是西行，我该怎么办？”

　　我焦急的等待他的答案，而他别过头不愿看我。“雀枝，此事事关我整个龙族的前程，是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分明已经哽咽，却还是残忍地说出了下面的话：“你走吧，是我敖烈不配。”

　　“什么不配！你顶配绝配天仙配！”我毫不犹豫的从背后抱住他，眼泪已经溢出我的眼眶：“我等这么久，不是为了听你说让我走，你明明心里有我，又为什么这么决绝？”

　　他的背轻轻发抖，明明也很痛苦的样子，却不愿意给我的拥抱任何回应。良久，待我的泪水已经浸湿他的白衣，他冷冷道了句：“我从来薄情寡义，你也好，长欢也好，对我都不重要。我眼里只有西海龙族的利益，你比不上的。”

　　这句话让我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抱紧他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只能用喑哑的喉咙发声：“可你你真的舍得不要我吗？”第一次，我站在他身边，发现自己这样矮小。他一身白衣长身玉立，而我像个撒泼打滚的孩子。

　　真是黄粱一梦啊。

　　突然，他转过身，泪湿的双眼紧闭，将我狠狠的抱在了怀里。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臂环得更紧了。我在他的怀里感受到温暖，也感受到他的无奈和绝望。头顶是他哽咽的声音：“对不起，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快乐。再见了，雀枝。”语毕他不舍的松开手，抚上我的脸颊。他的眼睛像是湛蓝的天空，此刻盈泪注视我，而我只想抓住他的目光。

　　他笑了，嘴角是无尽的苦涩。“再见雀枝。”随后他转过身，无情的离开了我的身边。留下我一人在林中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