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篇 敖烈》伥鬼游歌

7、接近

　　第七章
　　南海普陀山
　　暮紫色的竹林中一阵大风刮过，许多细长的竹叶在空中翻飞起舞。南海龙王敖钦抱怨道：“你个老瘪三，害的烈儿困守鹰愁涧那旮瘩就算了，现在还要带我来拉老脸求观音。我跟你讲啊，观音做佛祖秘书好些年了，啥奇珍异宝没见过，你西海那点存货全当礼送了，都不一定够。”
　　西海龙王熬闰一拳头打到敖钦的背上：“那泼猴也就观音的话能听进去点儿，我这不是没辙才找你这个东道主一起来送礼嘛。小点声，人观世音菩萨普渡众生，就算不收礼也会帮烈儿找活路的！”熬闰大声说完这番话，又悄悄靠到敖钦的耳边：“她这么多年，吃你的用你的。这点礼加上你南海的面子，应该会答应吧。”

　　敖钦白了一眼，向林深处继续走去，直到听到泉水的涓流声：“南海敖钦同西海熬闰拜见观世音菩萨。”他们一齐作揖，待观音的回复。

　　不一会儿，大风从两个龙王身后刮过，刮起成团的竹叶为他们开了一条路，两边挺立的紫竹绵延到了莲花座。座上一个稚嫩的女娃一身白裙，眉间一点慈蔼的朱砂痣，正手忙脚乱地整理案上的文件，感到不对劲，她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向他们，咧开了嘴角笑道：“两个老龙王早上好啊。”

　　“观音大士安。”熬闰走上前，悄悄在观音的案上放了个小礼盒，随后再作揖道：“大士，我与二哥此行，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经意地看了小礼盒一眼。熬闰：“犬子敖烈触犯天条，本该被罚雷刑，幸得左使护法尊神出现，让他去做金蝉子西行第九难的恶龙。可本王担心，那金蝉子坐下的毛猴顽劣不化，若是随手打死犬子，西海就绝后了啊！”

　　观音用小肉手扣了扣案台：“唉，鹰愁涧龙王原是半妖半龙的妖物，佛祖让他做第九难，也是想借悟空的手除掉这个祸患。没想到恶龙死的这么早，轮到了三太子做炮灰。”敖钦缓缓开口：“云程那个关系户上位的大鹏鸟，哪里考虑得到这些后果。我们两个老东西今日来紫竹林，还是想向大士讨个说法，究竟如何做才能让烈儿免过此劫？”观音同情地看向熬闰：“三太子既已被安排进了第九难，就肯定是要面对那只泼猴的。”她从莲花座上跃起，在案牍堆里翻出一张白纸，执起紫毫毛笔写下了一行小字。

　　熬闰接过，上面娟秀的字迹写到：悟空，不准伤害鹰愁涧小白龙，不然我扒你小短裙。观音姐姐留。“悟空偶尔会听我两句话。”观音无奈的笑了笑，又盘腿坐回了莲花上，“对了，既是要作难，三太子还是要有个恶龙的样子。你替我转告他，不要伤害金蝉子和悟空，就挑——那匹坐骑下手吧。完成任务你就去接他回家！”她伸手抓到小礼盒，打开竟是个白玉做的小娃娃。
　　“谢观音大士。”敖钦和敖烈一同向观音告谢后，各自飞回了自己的海域。

　　第二天，
　　鹰愁涧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我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见敖烈化为人形抱着哄我睡觉，直到口水流满了袖子才醒了。一睁眼，阳光正照着洞口的小白龙闪闪发光，晶莹的龙角散射出彩色的光芒。

　　昨晚他让我睡洞里，自己却化成龙形在洞外趴了一夜，也不知道着凉没有。我把手掌搓得热热的，想要偷偷抚上他的龙角。哪知道他睡得这样浅，我刚接近他就行了。“早啊，雀枝。”他耸拉着眼皮，没有精神的样子。
　　我把手捂在他眼皮上：“这儿附近那么多妖魔鬼怪，你昨晚一定没睡好吧，多睡会儿。”他似乎被我的举动唐突到，耸拉的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

　　“咳。”周围竟然有个老头儿在咳嗽。我慌乱间四处张望，看到一个绿油油的老爷爷向我们走来，他的背上还背了个沉重的乌龟壳。这莫不是成了精的大王八，我向后退了一步，小白龙却欣喜道：“龟丞相，你怎么来了？”

　　“这就是龟丞相？”我冲到龟丞相面前伸手道：“久仰久仰。”他僵硬地和我握了手，脸上挤出了几个难看的皱纹：“龙王还担心你一个人在此受苦，没想到还有个这么伶俐的小女娃照顾你。”见小白龙羞红了脸，他才从龟壳里掏出一张纸说起正事：“你父王跟你二伯一起去紫竹林给你讨了条明路。”

　　我悄咪咪看了眼纸条，边角处写了‘观音姐姐留’几个字。敖烈真是家底雄厚世代显赫，观世音菩萨的信笺唉，这样的神级buff都能搞到手。龟丞相对我笑着道：“小姑娘，我这会儿要和三太子聊些私事，你去一边玩儿啊，聊完我给你免费算算卦。”于是他拉着敖烈，悄悄去山洞里商量事情。

　　无聊。我放弃等待，飞到了鹰愁涧下的龙潭玩石头。前脚落地，后脚划水，突然从水里冲出来了条丑鳄鱼。我的个龟龟，还好反应快一个扑棱飞到了半空，不然我的肉脚就被它的血盆大口咬了一半。“哥们儿，你长的也忒寒碜了。”我捂着胸口道。他扒拉岸边了半天拿我没办法，愤恨道：“可别让我逮着你，丑乌鸦！”
　　敢说我这人畜无害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老乌鸦丑？我直直立他背上，啄他那双丑眼睛。
　　“哦哟，痛。赶紧住嘴，信不信我翻过来咬你。”他使出了三百六十度螺旋转发动攻击，而我旋转跳跃就是让他咬不到，“我可是御龙飞行过的鸦，这点平衡能力还是有的。”

　　“你是说那条新来的公龙？”他停止攻击。
　　“你也知道我对象有多厉害吧。”我踩着他的眼睛骄傲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刚来就纵容你欺负我，小心我召集兄弟伙们把你俩烤了！”他冲我凶道。

　　然而龟丞相出现，并反手给了他个龟壳攻击。“西海三太子也是你个乡野户能欺负的？”小白龙立在一旁，向我担心地招手道：“快过来，雀枝。”我欢喜地飞了过去，化为人形道：“你们讲完了？龟丞相是不是要带你离开鹰愁涧啦？”

　　龟丞相穿好龟壳，揉了揉我的肉脸蛋道：“小雀枝，三太子已经向我说明了你的来历。我代西海六千万鱼虾谢谢你了。”我只看向敖烈：“我什么也没做，还害他在这鬼地方受罪。对不起，龟丞相。”

　　龟丞相只是笑着从龟壳里取出了六文铜钱，边摇边道：“你的心意我已经明了了。”他摊开手，竟然——还是六枚铜钱，但他看了良久方才开口：“你与三太子的造化既然已经定了，我也不多说，这段时间就请你好好照顾他，我会时常过来的。”他勉强笑了笑，拍了拍敖烈的肩就走了。

　　我还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水里的鳄鱼经受龟壳的重击，痛苦地向我们喊道：“你个小白龙竟然是西海的皇室血统，刚刚揍我那下就算了，能不能把我介绍给龙王，让我谋个海里官职啊？”

　　敖烈淡然地笑了，他拉着我腾云上了山洞。我看着他伸来的手，不由自主地笑了。他
　　此时正直晌午，老爸还在辛苦上班。
　　我先开口道：“龟丞相找你什么事呀？”
　　“父王替我向观音要了说法，待唐三藏来了，我只用吃掉他的马就可以回西海。”敖烈拿出了龟丞相给的字条。老龙王果然赛高，我内心欣喜，却看他一脸愁容：“那你怎么不高兴呢？”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洞口道：“龟丞相说，九头虫已经被捕了。”“这不也是高兴的事吗？”我傻愣愣地站在他旁边，他却摇了摇头：“长欢仍旧下落不明。她被贬妖界，居无定所，如今……”
　　“打住！”我生气地蹲下，用小食指戳他的袖子：“她骗了你，你还想着她？”这年头的水族心胸都这么宽阔的吗，看那龟丞相一身绿竟然还笑嘻嘻的，搞不懂搞不懂。
　　敖烈意外地看着我，随后抿起嘴角：“我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在大婚那日那么生气，究竟是因为九头虫的话，该是因为我真的喜欢长欢。”他很是温柔道：“其实长欢不要我，我并不难过。只是当得知她一直在骗我时，我才控制不住自己，打碎了夜明珠。”

　　这说的啥。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我歪头作不解状：“可我那天来扶桑国找你时，你的确一心想着她啊。”他闻言，双手不自然地动了动。僵硬了许久，他一只手缓缓环过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浅浅的拥抱。“对不起，雀枝，从头到尾，都是我看错了人。”他温暖的鼻息触碰到我的额头，我想环住他的腰来回应，可我怕他会躲开，只能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再说对不起啦，能这样和你呆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看他，我咬了咬牙吞下心底的话。

　　我喜欢他，谁都知道。可比起要他接受我的喜欢，我更想静静待在他的身边。只要看他一眼，吃再多的苦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