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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冰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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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梦见敖烈被天雷劈成了焦炭,梦见敖烈被一只丑的要命的猴子打死,梦见他被囚禁在一个陡峭的山崖哭嚎着让我救他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一阵钝痛,我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是云程。臭小子打了我一巴掌的手还停在空中没有放下。“醒啦?我看你被梦魇住了,又哭又叫的。”他的语气竟是不一样的温柔。我往脸上一摸,果然湿漉漉的。回忆起那些梦,心里一阵恐慌。敖烈受了那么重的刑,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去找他。
“你又去哪儿,找敖烈吗?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呢,停下,你踩到绷带啦。”我扑倒在地,平坦的胸脯竟然一点也不痛。云程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掌。我眼泪马上就下来了:“云程,敖烈伤的那么重,没人照料会死的,你让我去见见他。”云程嘴角一扯,冷笑道,“老龙王几千年的宝物都屯着呢,他儿子不会有大碍。倒是你,差点被天雷劈走了五十年的道行,要不是我抢救及时,你爸那些金丹就白费了。”
我不想听他说这些,一心急切道:“我去看着他就好。”“唉,我迟早会被你拖累死。”云程说完默了默,放下了手,“等等多带点药去鹰愁涧,用完有剩的你就分点给那小白龙。”我抱着云程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教练,你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大鹏鸟,等我回来请你吃饭喝酒。”云程塞给我一大瓶膏药,“你认识很多个大鹏鸟吗?快拿着药滚吧!我要让你写欠条,这会儿得有佛经那么厚了。”“得勒!我这就滚。”我拖着被裹成一个球一样的身体飞往鹰愁涧。病怏怏的小白龙正在那里等我!
西边蛇盘山我并不曾到过。但听我妈和其他路人鸟说,蛇盘山地处极凶,千百成峰险象环生,山峦间遍布毒虫瘴气。我曾经觉得是他们没见过世面,所以夸大了这座山头。毕竟我跟着老爸和几个叔叔也见过点世面。
但是,我在斜入蛇盘山的大石头前踩了急刹车,我滴个乖乖,这鬼地方咋回事儿啊?层峦耸翠,隐天蔽日。我老爸那么强的光在这里愣是一点儿也看不见,偏偏这些树还长得又高又壮,但听不见一声鸟叫,只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往前飞,不怕,我这么黑,有妖魔鬼怪的估计也看不见我。
可我忘了,蛇盘山,顾名思义到处是蛇。而老妈说过,蛇是靠热度进行捕猎的,它根本不在乎我黑不黑!嘶~树上忽然掉下一条大蛇向我吐出了细长的信子,它阴森的眼睛向我发出贪婪的目光,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它的蛇子蛇孙也正赶来。
“妈妈!老爸!敖烈!救我,哇~”我闭着眼睛在林间横冲直撞,嘴里胡言乱语也不知道在喊什么,感觉不停地有东西在我身边掉下来,甚至擦到了我的尾巴,凉凉的,搞的我浑身冷汗。鸦皮疙瘩都起来了。
咚一下,不知道撞到了啥,我也不敢睁眼,“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大姐们,小乌鸦我无心冲撞,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感觉我被什么东西捉在了手里,暖暖的,不像是蛇。“别怕,是我。”是敖烈的声音!我睁开眼,面前一片漆黑,我看不清他的脸。“敖烈,是你吗?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敖烈把我放进他的袖子。好温暖,云程的袖子太大,而小白龙的刚刚好,在飞行的过程中,我甚至还碰到了他的臂膀。一阵风灌进长袖,他落地了。我依依不舍地从他的袖中飞了出来。
啊~好刺眼的光,我眯了眯眼,努力适应。“你刚才飞到后山去了,那里瘴气环绕,滋生了许多邪物。这里是鹰愁涧,是蛇盘山阳光最好的地方了。”我终于看清了敖烈,他一身锦冠白袍,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长身玉立,仙气逼人。只是脸色变得苍白,眉眼也多了一丝忧愁,看起来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药,对了。我给你带了药,是云程给我的。云程是西天的厅级干部,他的药肯定有用。”我变回人形,把药瓶摸出来塞到敖烈手里。“你快试试。”敖烈修长的手指捏着药瓶,苍白的骨节抖了抖,欲言又止。“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他垂下了头,“雀枝,你对我有情有义,我却不相信你,还对你说那些决绝的话。你的伤也是我害的。”他不安地站起身,手指不停地摩挲药瓶,不敢再看我。“我敖烈为人不辨黑白,害你至此,你又何苦来这龙潭虎穴送药给我。”
我雀枝岂是那些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气鸦,我跑这么远还不是馋你的……还不是担心你的伤势。“药给你了,你就好好用吧,对雷刑留的伤很有用的。你看我就恢复的很好啊。”我用肉肉的手揉小圆脸给他看,表示我活蹦乱跳丝毫不慌。不对,伤口好像在背上。不对!云程那小子是怎么给我上的药!
我忽地反应过来,却看见小白龙对我笑了,这个笑容,真是和春风一样。我兴奋道:“之前的事又不是你的错,受伤也是我自愿的,况且我都痊愈了,你不好起来,我就一直在这儿陪着你。”敖烈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句:“你这小乌鸦,好傻啊。”就算是苦笑都这么好看,敖烈真是长到我心坎上了。我盯着他的脸犯花痴,“敖烈,你笑起来好好看啊。”他原本苍白的脸开始不可思议的变红,不自然地抬了抬手:“咳咳,雀枝,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这里待久了会损你的修行的。”
“这地方这么险恶,我即便走,也要带你一起出去。对了,我来这一路都没有天兵看守,走,我带你逃出去,我们去海边喝酒,去云端看日出。”
敖烈闻言,像是被捉弄一样,苦涩地笑了。
他站起来走到洞口外面,望向远处隐隐约约的夕阳。他一身白袍透过霞光,隐约可见孱弱的肩膀。我跟上去,站在了他的旁边。
这景象,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朝阳。他缓缓开口道:“三界之内每一寸地,皆归王母和玉帝管辖。我既是待罪之身,逃到哪里都躲不过天劫,又何苦连累父王和西海一众鱼虾。”我看了会儿夕阳,又看了看敖烈白皙的侧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可总不能真让敖烈去招惹那可怕的猴子吧。
唉,愁个死鸟。咕~我尴尬地转头对上了敖烈看过来的眼睛。这可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抓了抓头发,眼睛瞟向夕阳,“我中午没吃饭。”敖烈变回了小白龙,向我摆摆头,龙须一晃一晃的。“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个,我很少吃东西,没有准备。上来吧,我带你去找吃的。”靠,这也太爽了吧!我兴奋得差点蹦起来,我肖想再次御龙飞行好久了。赶紧变成小乌鸦,兴奋得搓手手地跳上他头顶,把着那双晶莹剔透的龙角。他看了一眼又黑又小的我,嘴角扬起一个迷人的微笑:“左使护法尊神能收到这么可爱的童子,是他造福人间的回报了。”“我才不是他跟班儿,而且他个流氓还趁我病给我擦…”我转头看了看小白龙的背,两道长长的伤疤狰狞地印在龙皮上,看得人触目惊心。“敖烈,你的伤还没好透,这么飞没关系吗?”“父王给我输了真气,现在只剩一点皮肉伤了。就飞一会儿,不防事儿。”
待飞到山顶,他把我放在了视野最好的一颗果树上。我们化为人形坐在粗树干上,一起看着天上透亮的晚霞。
“他们说的那个猴子,真的很厉害吗?”我想起来王母的话,担忧地问道。
“那个猴头五百年前抢走我大伯家的定海神针,还大闹了天宫,天庭众将士,没一个是他的敌手。”见我一脸愁云,他拍了拍我的小发髻笑道:“没事啦,我龙族遇见那么多魔头,都以为个个穷凶极恶十恶不赦。其实他们后来都悟道皈依,做起了合格的神仙。我想金蝉子既然收了他为徒,那他离成佛也不远了吧。”
我边嚼边道:“这么牛批的人物有很多个吗?”敖烈也咬了一口果子:“嗯。天庭的威灵显赫大将军哪吒,你听说过吗?”
不就是那个脚气很勾人的赤足赤焰赤衣——哪吒嘛,“我听我爹讲过,他以前也是魔头吗?”“他以前用一条红绸就能打得我堂哥被扒皮抽筋。”敖烈瞪大了眼想要吓我,于是我成功的重心不稳,差点摔下去。
他一只手将我搂住,放回了树上,我抓着他的手臂道:“这么恐怖!?”
“嗯,还有一个人间的变态杀人狂。好像是叫魏征的。他做梦的时候,就砍下了泾河龙王的头!”这回我虽然有被吓到,但敖烈早早拎起了我的后脖颈,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忍禁不俊地摇了摇头:“但是啊,他后来辅佐人间帝王建功立业,封做了天枢上相。”
“别笑了!”我拍他的袖子道:“要是那只猴子伤害你怎么办?”敖烈收了手,咬了一大口果子:“只看我命里的劫数,会不会是那只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