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篇 敖烈》伥鬼游歌

3、长欢

　　第三章
　　“小白龙，白又白，两只龙角竖起来。”
　　等待小白龙的第三天，我悠闲地坐在海边的大石上，一次又一次幻想我和他的幸福生活。
　　哪怕还是等不到，今天也要做一个充满爱的小乌鸦。

　　嗯哼，天那边好像蹿来一个白影。是他吗，我连忙振翅，飞到了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duang”的一声，我被撞飞到了老远。
　　我痴痴地望着他，敖烈捂着头，痛苦道：“是你啊，小乌鸦。”捂头都这么好看，也就只有他了。
　　我连忙关心道：“没有撞疼你吧。”他放下手，清晰可见额头上红色的肿包。我暗吸一口气，他摆了摆手问我：“小乌鸦，这里，是肿了吗？”他漂亮的手指指着那个难看的包，而我一时语塞：“额……只是…一点点。”

　　“丑吗？”他皱了眉，看起来很不开心地说：“要是被长欢看到，必定会说我丑的。”怎么会！我的小白龙就算滚一身石油也好看，区区一个包有人敢说他丑？我正要说话，他突然道：“唉，我的珊瑚呢！”他四处观望，应该是丢了东西。

　　“啥？要我帮你找吗？”我跟着也急了起来。他一边冲我摆手，一边俯冲进了下面的森林。我连忙跟上：“你说吧，长什么样儿，我帮你找！”敖烈找了半天无果后，向我无奈道：“好吧。是一个粉色的耳坠，用浅海的珊瑚做的。”

　　听清楚后我也开始在树枝上跳跃寻找。这棵树没有，那块石头上也没有。“这个珊瑚耳坠对你很重要吗？”我问他道。他没有看我，仍专心地寻找，“我偷拿的我妹妹的，听说很稀有。”我停下了步伐：“为什么你要拿你妹妹的耳坠呀？”

　　“呃，”他抬头看了看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想带去送给长欢。”咔嚓——是心碎的声音，我落寞的捂着胸膛。不，好像是——小白龙抬起脚，地上是一摊碎成粉末的珊瑚。
　　“吸…”他银色的胡须垂了下去，又捂上了额头：“今天不能见长欢了。”

　　我见他这般，心中酸楚。“是我害你不能去见那个姑娘，这个耳坠，我应该赔给你。”
　　敖烈：“不用啦，长欢喜欢人间，也许并不想要海里的宝物。你一只小乌鸦，去哪里找礼物赔给我呢。”他说这话的时候浅笑着，看起来周围都闪着粉红色的泡泡，连那个红包都洋溢着光泽。
　　“我当然可以。”我跳至他身前，换成了修炼来的人形：“她喜欢人间的东西，我便帮你去人间找罢。你安心回去养伤，等我回来找你。”敖烈对我笑了：“你的人形好可爱呀，小乌鸦。”这番话说的我脸颊扑红，硬硬地道了句：“我，我叫雀枝。”

　　他：“我这五日要去扶桑国布雨，你若是在人间有收获，飞到东边像一条虫子一样的小岛就能找到我。”他又捡起一只勉强完好的耳坠递给我：“暂时用它和你换，谢谢你，雀枝。”我接过这只耳坠，通体碧绿，玲珑小巧。我的小白龙送东西给我了！
　　“嗯，虫子一样的小岛，我记住了！”他起飞的风浪刮走了森林里一大波叶子，我看着他的龙尾，挤出了一个最好看的笑容。

　　树叶飘落的地方，忽的出现了一个黑影。我警惕地回头，发现是那个苛刻的高个子少年：“云程，你怎么来了？”
　　“呃，我刚想去趟人间，顺道看见了你。”云程拍了拍衣服上掉落的树叶。我欣喜道：“好呀好呀，我也要去人间，你捎我一程呗。”

　　浩荡三界中鸟界品种繁多，厉害的鸟数不胜数。凤凰法力无边，统领万禽，金乌天生炽热，普照万物。而我早该想到，云程这么厉害的鸟，肯定是个猛禽。
　　他是鸟界体型最大的鹏鸟。我坐在他宽阔的背上，平稳地像是坐飞机。我又一次好奇地问道：“云程，你们大鹏鸟是不是从山洞那么大的蛋里蹦出来的？”他无语地将我扔在一片稻田里，自己却落在路边化成了人形。
　　“呸，”我吐出嘴里的稻穗，“不回答就不回答，高空抛物是不对的！”
　　云程不为所动：“你来人间要找什么，可还记得起来？”对，我得赶紧去给我的小白龙的长欢找礼物。我整理衣裳，用人形的双脚走进了人类的城镇。

　　人间的街道总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我上一次来还是在三十年前，爹带我来找流落人间的三叔，可人世更迭，地广人多，爹带我吃喝玩乐了一个月都没发现三叔的音讯。
　　包子铺的老板吆喝着：“刚出笼的包子，两文钱一笼咯！”对面的裁缝又对着路过的小姑娘喊道：“妹妹唉，我这儿做套衣服，保你穿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合身不要钱嘞！”抱团讨钱的小乞丐们见着人就围住：“小哥哥小姐姐可怜可怜我们，一文钱也行啊！”

　　我摸了摸荷包，里面只有敖烈给的小珊瑚。唉，
　　我爹从前来人间，都是拔下他金光闪闪的羽毛去当铺换钱，骗他们说这是纤细的金丝做成。拿到一大把铜钱后，他就拿笼子拎着我装成阔老爷，路过点心铺随手扔个铜板换块米糕，尝了尝又捏一半扔给笼子里的我。
　　可我的乌鸦毛怎么换钱，难道骗人说是黑曜石做的？“啧，没钱，怎么买东西。”我弱弱看向比我高两个头的云程。

　　“你身上没有值钱东西能换吗？”他看向了我的荷包。我捂住小珊瑚道：“不行，这是敖烈给我的。”云程墨黑的眉毛皱了皱，很无奈地向我指到：“城外三里有个凤凰神庙，你去功德箱里取罢。”

　　“我，真的可以偷凤凰的香火钱吗？”虽然我没见过凤凰，但听闻凤凰是远古的神女，鸟族出了名的战斗机器。我怂道：“云程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怕唉。”云程：“……”

　　凤凰神庙里，住持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他向云程笑道：“神君来啦。”
　　“你是神？”我惊了。云程不为所动，冷冷道：“赶紧去拿钱，记得多拿点。”额，毕竟还是钱重要，我听话地去掏神龛了。
　　这个神庙并不大，整个大殿只有一尊金色凤凰雕像，但我想不到香火钱竟如此丰厚。嘿嘿，我捧着铜板兴奋起来，又环顾四周看了看。
　　额，这面墙画的啥，黑黢黢的好眼熟。我后退两步，才发现壁画上印了只巨大的鸟，这只鸟好像是…
　　旁边路过的寺庙解说员拿起了小蜜蜂：“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凤凰得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那孔雀出世之时，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佛祖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而后破孔雀肚处。众佛视孔雀为佛祖之母，故封她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大鹏与她是一母所生，有些亲处，封左使护法尊神。”解说员还在讲什么我已经没兴趣听了。佛祖的左使护法尊神，凤凰大佬的儿子，竟然是我幻化人形的教练？！

　　我收敛了一向插科打诨的表象，一本正经地向云程道：“云程，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们做朋友吧。”他似乎被我炽热的眼神
　　感染，半响才道了句：“钱拿够没，赶紧走。”

　　路上，云程不耐烦道：“能不能别用那种受气小媳妇的眼神看我？”随后又问：“你该干的事呢？”
　　“前面不就是首饰铺！”我指着前面生气道。我踏进一只脚正要进去，他却停在了原地，望着街尾的一对牵手小情侣。远远的看那姑娘身形娇俏，我猜测云程是看见了漂亮姑娘走不动道，也没有管他，直接走进了首饰铺。

　　“老板，给我看看你们这儿所有耳坠，要和这个一样好看。”我掏出小珊瑚，首饰铺老板直愣愣的接过它。“轻点，这只剩一只了。”老板从柜子里拿出放大镜，“姑娘，这个色泽的珊瑚真是人间罕见啊，我店里所有的宝贝都比不上，你能不能，把它卖给我？”

　　我一手抢过小珊瑚，“想什么呢。你店里真就没有能比得上它的吗，次一点也行。”老板很为难地道：“老夫经营首饰多年，这只精雕玉琢的耳坠，恐怕只有皇宫里的宝贝才能媲美。”

　　呃，皇宫啊，我还没去过。“那算了。”我学做老爹那阔绰的样子，撒了把铜板给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首饰铺。待会儿找云程问问去皇宫的路罢，他那么有来头。但是云程去哪了？满街的人里没有一个高个儿，我一望就知道他不在这儿。

　　“云程！人呢！”我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子，“教练，你跑哪儿去了！”就快走出小镇了。这么找不是办法，我化为原型飞到了天上，果然在屋檐上看见了那个黑衣少年。

　　“你蹲这儿干嘛？”我飞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嘘，”他一把按住我的头，继续窥视着下面的一个阁楼。我顺着看去，名为“陌陌客栈”的阁楼上是刚才那对儿小情侣。那个男的身形结实，一身蟒纹长袍，看起来力气很大。“你没见过漂亮姑娘吗，她对象那么壮，让他发现你在偷窥，小心被胖揍哦。”我好心劝告云程。他的大手却无情地捂住了我的鸟嘴。

　　等等，有点不对。那个姑娘看着怎么这么眼熟？我使用五点二的视力，等待着她的转身。纤巧的发髻，精致的五官，即便幻化走了龙角，我还是认出了她。那不是敖烈的心上人——长欢吗？
　　长欢和那个男人撒娇打趣，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欢喜。而那个男人用有力的臂膀楼住她的纤腰，印下了长长的吻。接着他们阖上窗进屋，留下我和云程在对面的房顶尴尬不已。

　　天黑了，他们还没有出来。我担忧地问云程：“如果让敖烈看见，他会不会很难过？”云程站起身来：“他难过什么？”我撑着脸道：“敖烈他，也喜欢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就是长欢？”敖烈拎起我下了屋檐，此时的街道少了人烟，月光的映照下极为安静。“嗯。”我抬起头望云程：“你是不是也喜欢这种漂亮的女孩子？”

　　“想什么呢，我看的不是她。”他挥了挥黑色的长袖，背着手向前走了。我连忙跟上：“那你偷窥的是…那个男人？咦……”他抽出手给了我一个暴栗：“那个男人是鬼车的儿子，叫九头虫。鬼车死后他堕落为妖，在人间为非作歹，又让神界抓不到把柄处罚他。”

　　“鬼车，就是凤凰，你妈妈的死对头？”
　　“嗯。”他叹了口气：“你还要在人间找礼物吗？”长欢都这样了我还找个龟龟，“当然不了，我明天要去扶桑国把这件事告诉敖烈！”
　　云程似乎并不意外，还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缓缓道了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