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暗恋江湖再重逢》音十云

6、第 6 章

　　李胜男事件过后，吴霜憋了好几天，尽管她认为自己没什么错，但还是给她送去了一杯奶茶，想让自己心里不那么难受。

　　上级领导突然又决定把公开课移到周五的自习课，所以现在，讲台上，黑板上，有一位拿着三角尺的班长为同学们解释公开课流程，以及安排公开课举手发言上台的人选，进行排练。
　　从小到大，上公开课都像是拍电视剧，老师们带上微笑的面具，用着平时从未展示过的甜蜜嗓音对着底下一群平时都想掐死的学生按照之前排演的顺序进行表演，然后闭幕，获得观摩老师的夸赞。下一次上课又回到之前的老样子，仿佛昨日的轻声细语只是梦中的场景，不怕一直毒打，就怕打的过程中给颗糖，然后又接着打。
　　“老师先讲课，讲到第二个知识点的时候，会有个互动，就是问个小问题，答案等会写给你们，有没有人毛遂自荐啊？”班长扶了扶眼睛，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举手毛遂自荐。
　　“老师早就猜到你们不主动，让我按照班级排名表随意安排，嘿嘿嘿。”
　　鹿秋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排名靠后还有排名靠后的好处。”
　　鹿秋和吴霜一致回头看，幸灾乐祸地笑着：“就看你们的表演了，成绩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会上黑板做题。”沈云浓明明心里有些骄傲，但嘴上还是淡淡地说，仿佛毫不在乎。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等会要毛遂自荐吗？”吴霜问出了鹿秋心里的疑惑。
　　“人家可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安排的！”周智杰把手搭在沈云浓肩上。
　　“那也是人家沈云浓，你跟着骄傲啥！”吴霜就是喜欢怼周智杰，“我和鹿秋都不用安排公开课任务，你看我们俩骄傲了吗？”
　　鹿秋缓缓地转向吴霜，不可置信：“我服了你了，快停下吧，脸都丢光了。”
　　“不丢脸，这也是成绩差为数不多的优势了。”周智杰望着沈云浓发出感叹，浑身散发着优等生的光芒。
　　“虽然在班里排名不是很好，但拿出去比还是不错的了，鹿秋上次语文不还考了120吗，全年级第一。”鹿秋有些感动地看着沈云浓，她突然有一种被懂的感觉，带着点依赖的语气轻唤：“沈云浓……”

　　“鹿秋，叫你两声了，还不转过来，看啥呢？第三个问题，这个为什么那题，你举个手。”班长拿着三角尺点了点鹿秋。
　　“啊，我不会啊，我数学不好，怎么能回答呢？”鹿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不用你回答，你就举个手，充个数，不会叫你的。”
　　鹿秋的脸红了起来，不就回答道题，自己竟然这么大的反应，这下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班长又在点其他的名，她想把手揣进口袋，却发现今天的上衣根本就没有口袋……

　　下课铃声一响，鹿秋就飞一般往家里去，昨天鹿妈和她说，鹿爸今天要回家呆两星期。鹿妈只说鹿爸是把假都集中在一起放，丝毫不提鹿爸手腕摔伤的事。当天晚上，就进行了全家大扫除，鹿妈把被单都拿去洗了，鹿秋觉得，鹿妈还是很爱鹿爸的，即使她平常打电话从不说想和爱。
　　临近小区，鹿秋放慢了步调，她才发现满地都是桂花，妈妈说她就是在满地桂花的时候出生的，出生的时候总是哭，鹿爸说屁股上有个青胎记，就是不愿出来投胎被阎王爷给踢下来的，他每次说起不愿投胎被踢下来，总会沉默好久，那天晚上必定一个人坐着闷闷地喝酒，不许任何人打扰。
　　鹿秋在单元门口就看见了鹿爸。
　　“爸，我回来了。”
　　“我想着去接你，你妈说不用，这天黑得快，你一个女孩子危险啊。”鹿爸摸了摸鹿秋的头，上一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前，每个月鹿爸都会回来三天，和姐弟俩聊聊天，带他们放松放松，鹿秋很喜欢爸爸回家，因为只有这时候鹿妈才不会天天追在姐弟俩身后，她有了更重要的监护对象。
　　“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啊。”鹿秋拿出钥匙打开门，玄关处就摆着鹿晖刚脱下的袜子，“妈，小晖又把臭袜子乱丢，你怎么也不管管啊！”
　　“我来说他，真是不像话，你先进去洗洗手吃水果。”鹿爸把门关上，“小晖你过来把袜子拿走，熏人。”
　　“你刚回来就说我，你看姐姐，手都不洗就吃，就知道吃，吃成猪将来都嫁不出去！”
　　“你给我过来，皮痒了。”
　　鹿爸看到姐弟俩打闹，心里很欣慰，泡了杯茶就坐了下来，鹿妈烧了八个菜，都是去网上特意查了伤筋动骨的人吃什么毕竟好才做的。
　　“小秋学校里的狗真多，你是不知道，我上次刚进校门就被狗围着。”在姐弟俩看来，这是鹿妈在撒娇。
　　“那肯定有一条小白狗，我们都叫它白雪公主，虽然可爱不过最好别招惹它，它不耐烦了可能会抓人。”鹿秋扒了一口饭，发觉不对劲，“你去我学校我怎么不知道？”
　　鹿妈表情凝结在了脸上，不情不愿地说：“我那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我去找老师，能把隔壁沈云浓这样的人调到你旁边吗，我可是送了购物卡的，老鹿你那是不知道，现在老师都不收现金了……”
　　鹿秋脑子轰得一下炸开了：“妈，你干嘛！”说完就回房间把门锁了起来，鹿爸在后面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这孩子，至于吗，我都没心疼钱。”鹿妈继续吃着菜，没去理会鹿秋，觉得她过一会就好了。
　　要不是鹿妈说，鹿秋怎么也不相信老董怎么会和那些收家长红包的老师一样呢？他明明有自己的教学理想，他说他要努力在社会的大框架下尽力做素质教育，他说不能唯成绩论，天生我材必有用，学习不好不要紧，走上社会路多得很，只怕人不好，因为危险品比瑕疵品的社会危害大得多。
　　鹿秋在初中的时候因为不上班里老师办的辅导班，而度过噩梦般的一段日子。她的班主任将她叫到办公室对她说：“自己班的老师办的辅导班不去，往别人那跑，跑什么跑呢，平时还不得在你看不上眼的班里上课！”
　　“老师不是这样的，在之前，我妈就给我报好了补习班，已经上了几堂课了，时间冲突了才没有报您办的班，我特别尊重你们，你们教得很好。“鹿秋很害怕，女班主任说话阴阳怪气，挖苦讽刺着她，丝毫不顾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
　　还在读初中的鹿秋，是班里的好学生，觉得老师便是和天一般的存在，老师不喜欢她，便是像世界末日一样。而被老师讽刺挖苦，被老师当作班级的隐形人，被老师当众叫没有上补习班的人站起来，让心智尚未成熟的鹿秋，遇到顺风顺水的优等生人生中的第一个磨难，，她甚至想着自杀，晚上做到有老师在班上羞辱她的梦，一整夜泪水浸湿了枕头。
　　小小的人，总以为自己遇到的事比天还大，从未想过对父母而言，这些事不值一提，事情的结尾由鹿爸过年去班主任家送礼而结束，鹿秋也从此结束了自己班上优等生的生涯。
　　她冷静不下来，在房间里也不敢大声地哭，没人懂她为什么哭，坐在沈云浓旁边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马上回来。“鹿秋穿上外套，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快速穿过客厅。
　　晚秋时节，风一阵一阵的，吹到人的身上还有些凉意。她没有心情跑多远再哭，就在自己楼下的儿童设施旁的椅子上坐着。红色的滑滑梯风吹日晒颜色已不再鲜艳，供孩子攀爬的铁杆，上面黄色的漆皮早已斑驳。鹿秋就在风中这么坐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也分不清自己是为了初中而哭还是高中。
　　椅子的另一端有个身影缓缓地坐了下来，鹿秋看了看，是沈云浓，这么晚了，他竟然还在楼下晃悠。
　　沈云浓递了一瓶热牛奶，放在长椅中间，也不出声，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等着鹿秋哭完。鹿秋脸上的泪痕被风吹的生疼，泪干了后，脸上泪痕处也总有一种被巴着的感觉，抽泣着抽泣着便停止了。
　　“你怎么会在这？”鹿秋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
　　“我饭后有散步的习惯。“沈云浓是不会说，他听到鹿爸鹿妈叫她晚上别出去了，也不会说他听到隔壁关门声便跟着出来看看。
　　“我没事。”
　　“我知道啊，牛奶还热着。”
　　“我不喝。”
　　“你就拿着捂捂手。”
　　“这个可以。”鹿秋拿起椅子中间的热牛奶，放在自己的腿上。
　　没了牛奶的阻隔，沈云浓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再坐下时，便是在鹿秋的身边了。
　　“你有没有遇到过你很尊重的人，就是你觉得很正直，不会同流合污的人，却做了不好的事，或者也同流合污？”鹿秋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云，月亮都被遮得看不见了。
　　“有啊，上战场杀敌的将军会为了取悦君主进供异国美女；为人类造福的科学家私生活一塌糊涂；省三好学生私底下勒索孩子的零花钱。”
　　“鹿秋，人是复杂的，事情也是多角度的。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你知道指鹿为马吗？”
　　“知道。”
　　“你觉得他们有错吗？”
　　“小时候只觉得他们笨，长大了倒是能理解一些。”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世界，你看到别人德高望重，那是因为那个人在你面前就是德高望重的角色，但他对于其他人却不一定，你懂吗，也许在另外一个人的眼里，那个你觉得德高望重的角色正扮演着你的角色呢。”
　　鹿秋不语，她觉得沈云浓果然担得起全校第三的成绩。
　　“沈云浓，那你会吃香菜吗？”
　　……
　　“不会。”
　　“我会吃，我能吃一盘，是不是有一点点厉害。”
　　沈云浓永远跟不上鹿秋的脑回路，但还是认真地回复她：“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