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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细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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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每每想起将天后印授予无虞的那一刻,末微始终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回味了无数次,末微也只有一种感觉。
想哭。
喜极而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只是末微的喜,也只能喜在一个名分已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龙族四位龙王再加上一个无虞,一行五人在婚宴后立即就跟着末微去了藏匿玄古真龙的地方。
末微和无虞在前头走着,两个人也没有说任何的话,直到见到了那位沉睡十数万年的玄古真龙。
青丝雪白如玉,面色苍白如雪,额上的龙角显露在外,可见身上的龙力已经极度耗损。
“果然是闻天。”
闻天当年归属北海,他们虽然都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东海龙王和西海龙王还算认得他。东海龙王用龙息探了探,说道:“气息沉寂,昏睡不醒,也没有什么法子,带回去再说罢。”
“我一直用龙力为他调息,也给他服用了夜海金丹,可是效用不大,许是我血脉不纯的关系。”末微一边说道,一边从一旁拿过一个瓶子递给了东海龙王,“这是剩下的夜海金丹,希望能有些用处。”
原来司药殿消失不见的夜海金丹都在这里。
无虞觉得自己真是弄不懂末微这个人,他想要龙族女子,为此不惜隐瞒上古邪魔的踪迹,也要藏匿住她潜在的婚配对象。为了取得她的芳心,多少也算得上是处心积虑,这样的人难道会不知道杀了这尾玄古真龙,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何况末微当时还自己身上带伤,却把自己的救命药丸一并放在闻天的身边,他是觉得自己没有夜海金丹,也死不了吗?
处于高位者的善意?还是……
‘我不会将玄古血脉公之于众,但也不想有朝一日,她恨我断了玄古血脉。’
想起蜃镜的画面,无虞忽然笑了起来。
“辛苦你了。”东海龙王将东西收了起来,他看向末微,不管怎么说,今天婚宴上一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怎么看都是自家的女儿,她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孩子?
神界天帝,如今也是自己的女婿了。
纵使老龙王更希望女儿娶个人回家,“天雷劫可不好受。”
末微愣了愣,但这是他自己犯下的过错,何况如今无虞已嫁他为后,为此承受再大的罪,他都是愿意的。
“谢过……父王关心。”改口的时候,末微还是犹豫了一下。
“回去多练练怎么叫,我们龙族可不出结巴。”
老龙王笑了一声,领着几个兄弟带了闻天离开。
“是。”
末微扬着笑意在后头应着,他自幼过着无父无母的日子,如今突然能喊一声父王,不论是面上还是心里,他都是真得高兴。
无虞没想到父王那么容易就认可了末微,之前明明还那么不想她嫁人。再看末微的样子,无虞反倒起了坏心眼,就想往他头上浇盆冷水。
“你别笑得高兴,我们的账还没有算完呢。”
无虞斜睨他一眼,不冷不热地,两人都在冰窟外时,龙王们已没了踪影。末微站在无虞的身边,之前他想着如何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如今她真得成为自己的妻子时,末微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蝴蝶仙子暮蝶是你的人,演技不错啊。”
“是。”
末微笑意暖暖地站在一旁应着,想来无虞还要接着秋后算账,不过已经都无所谓了。
“还有青丘的那个小少主,也是你的人吧?”
“是。”
无虞转向末微,面对着面,神色严肃,“还有我龙族战部的敖光。”
末微怔了怔,但随即还是浅笑着回道:“是。”
无虞见他笑的样子,唇角也不尤一翘,“天帝果然很会演戏。”
“你怎么看出来的?”末微有些好奇。
“你自己选错了人呗。”无虞胸有成竹道,“不论是妖界的狐族还是天界的狐族,法力低微的狐狸都有一个问题,掩不住狐狸的那股气味,所以狐族素来不允许幼狐离开部族,就是这么个道理,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蝴蝶谷中虽然花香浓郁,我当时又受了伤,不过我还是闻见了。这就说明蝴蝶仙子和青丘少主曾见过面,再仔细一想,把我引到蝴蝶谷的就是青丘少主,所以整件事情的开端既然是有所预谋的,那么之后发生什么都不过是走个过场。”
“原来那时候你就不信我了。”末微苦笑,这样想来自己在她面前演戏,岂不是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那敖光呢?”
“敖光,他刚到东海就救了我一命,实话说,他这样忠心的人物原本我是不会怀疑他的。可你频临东海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你对我周遭发生的事情很清楚,所以我身边应该有你的人,不过这也很正常,天帝掌管神界,在每个部族中安插那么一两个心腹,也无可厚非,所以起初,我没打算把这个人找出来。”
“直到你说,你听闻东海龙王近日与凤族往来十分密切,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得把这个人揪出来。”无虞好笑道,“毕竟要先摘了你的眼线,才能看见你吃惊懊恼的表情。”
末微颔首,“所以当凤族和先天后出现在天宫时,我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你就知道是敖光在通风报信了。”
“就算稳重如你,看见那个人也不会一点表情都没有吧。”
“是。”
他的确恨及了先天后,恨不能杀了她。
当年在得知母亲本有获救的希望,却被先天后硬生生夺走之后,他是打算动手的。可那时候他年纪小,所做的打算很快就被先天帝看破了,先天帝拦住了他,他说她的母亲不是会手染血腥的人,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的人。
先天帝对他说的话不多,他唯一听进去的,也只有这句话。
大概也是因为听进去了,他虽然有恨,却好在没生了心魔。
四重境内绿茵匆匆,仙风阵阵,少了几分天庭的庄严宝相,多了一些凡界的烟火气。
他们现在虽然已是夫妻,可是两个人没有什么相亲相爱的经历,连相敬如宾也谈不上。
末微还弄不清楚,无虞现在对他到底是个什么念头?
“今日这般,算是你给我的大礼,还是对我的报复?”
“你不是答应了众神要下罪己诏么,还有那天雷劫,你觉得这是礼物还是报复?”
“我的确放出了上古邪魔,也的确藏匿了真龙,受些惩戒也是应该的,而你……却为我正了名,那些流言都已经上万年了,连我自己都已经听习惯了。”
“身而为龙,就要行事磊落,谁敢在背后玩阴招,就该把他拽到太阳底下,狠狠揍一顿。你那么容易被欺负,还是不是我们龙族的人?”
无虞双手抱胸,骄傲地笑道:“我觉得凡界有句话说得很好,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就神仙的寿数来说,我等个一百年也不算什么。虽然婚宴上发生的事情,与我设想的生出了一些偏差,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真得寻到了真龙,还将他藏了起来。要知道当初为了找他,我也废了不少力气。”
“当初你要去漠北极地,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可不要小瞧了玄古血脉之力。”
无虞揉了揉肩膀,忙到现在,她也有些累了,末微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是要走,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会先回东海,就像你说的,他毕竟是玄古血脉的真龙,救治上还是由我和父王来施法比较好。我母亲身体不佳,不能让她操心,所以我自然要回去给我父王打下手。”
末微蹙着眉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我说,我不打算回来了呢?”无虞故意逗他道。
“那我就跟你回东海。”末微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还是可行的,“父王刚刚也算认同了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什么身份?女婿吗?哈哈……”
无虞见他这幅犹豫不决,娇羞执着的模样,忍不住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这样也好,谁叫他之前敢那么算计她。
“你还是请那位蝴蝶仙子帮你好好调养身子,准备天雷劫吧,然后么……”
无虞的食指按在末微皱起的眉心,一点点往下,她的指尖温温凉凉的,很是舒服,仿佛是在将他的烦恼一并拂去。
“乖乖在天庭,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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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海的时候,父王他们已经开始对闻天施法救治,东海龙王见到自家女儿回来,倒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南海叔父惊奇得很,脱口而出,“你们感情破裂了?”
无虞笑了笑,不接这话,就问道:“他怎么样?”
东海龙王应道:“沉睡了数十万年,能不能醒过来,本就是一种天数。”
不过他们还是决定过两日摆一场大阵,看看能不能有所助益。
无虞又问,“不是说他伤了母后吗?”
老爹护媳妇的名声那是出了名的,平日别说有人伤了母亲,就是敢说母后半个不字,阴森森地那股龙气马上会缠绕住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恶龙之怒。
“就他以身躯封印上古邪魔的情景来看,很可能当年他气弱之时被邪魔趁机操控住了。”东海龙王平静的语调只维持了一瞬,下刻就横眉怒目、剑拔弩张起来,“不过敢伤我媳妇,伤你母后,就是自己人,也不能轻饶。”
无虞忽然就琢磨那真龙到底是醒过来好?还是就这样昏睡下去算了。
其他龙王们经了一天的事,好不容易能松口气,遂都一一回了自己的海域。父女二人送走他们后,刚要往回走,却见鱼虾族的老族长扭着大尾巴急匆匆地和他们招手。
“龙王!龙后!”
“看清楚再喊。”东海龙王提醒着。
“嗯?”老族长揉了揉眼睛,“小龙王?您不是做天后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无虞噙着笑,今日天宫发生的事想来还没那么传到四海,念着对方是长辈,她还是笑呵呵地说道:“是做了天后,老族长这样着急赶过来是要恭喜我吗?”
“不、不,阿……是、是,也不是。”
老族长被自己的话转晕了头,甩了甩手,“恭喜是恭喜的,原本东海有喜事,老身不该在这时候过来叨扰,只是近日我族有件事实在解决不了,这才厚着脸皮来恳请龙王出手相助。”
“什么事?”东海龙王问道。
老族长道出原委,“有一个凡人,已连续十日从早到晚地在我族的一处湖泊边垂钓,也是奇了怪,那湖泊中的鱼虾像是中了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但凡那凡人的鱼饵只要垂下来,他们就屁颠屁颠地往上凑,湖泊的水君是拦都拦不住,前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到了我这里。”
“只是个寻常的凡人?”
“是,我随即就派人去试探过,的确是个寻常人,既不修仙也不修道,咱们的人也婉转地请他离开过,但那人就是不肯。这不实在没法子了,才求到龙王这,您说若是小妖小怪的,咱们也就自己处置了,可这凡人,我们实在是不好出手啊。”
六界之中,对于毫无仙缘的凡人,是不能与其有太多牵扯的,更莫说动用武力了,弄不好就会给自己招来天劫。
可既是个普通的凡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这件事我去处置吧,父王回去陪母后好好歇歇。”
东海龙王本就不喜处理这些琐碎事,所以当年他才巴不得卸了王位,无虞自然知道老爹的性子,所以率先答应了下来。而对鱼虾族来说,曾经的小龙王已是如今的天后,天后肯出手,那感情更好啊!
刚应下事,无虞就立即飞身走了一趟人界,是暗云阴沉的一天。
按照老族长的说辞,寻到了那凡人喜欢待的湖泊边上。果真就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盘膝坐在一旁的大石上,持着一根竹竿,气定神闲地钓着鱼。
只是那张面孔,却叫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震惊得不能再震惊。
“雾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