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子恩义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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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雁菡陡然一惊，竟然分辨不出内心是惊是喜还是悲，“她……怎么会……”
杜鹃上前一步抱住她：“娘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对不住她，又有些不想见她，更不愿意看她风光。”
淑妃是替自家主子挡了不少明枪暗箭，这不假，然而为了让后宫都信了淑妃的荣宠，皇上也只有入夜后才会偷偷来蒹葭宫。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时候，德妃又哪里能做到无一丝怨怼呢。
夏雁菡被杜鹃说破了心思，只觉得难堪。说起来，淑妃是多么无辜她不是不知道。
可能是她有孕在身，这心思就比以往更沉了。总是想着，她和孩子在这宫里孤零零的，四郎却在陪着别的女人，躺在别人的床上，体贴着另一个女人，这个时候她就简直嫉妒得要发疯。
“是我不好。”她低头，“是我变了。若是四郎见着这样的我，怕是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杜鹃见这话说得越来越不像样，连忙哄她：“娘娘您别再胡思乱想了。皇上若不喜欢你，何苦夜夜三更来陪你？当今天下之主，这天底下哪里光明正大去不得？若不是顾惜您，爱怜您，何苦这般劳心劳力？退一万步，为了孩子，您可得振作起来呀。”
夏雁菡到底将这话听了进去，抬眼看着杜鹃，认真道：“多谢你这一番话，好姐妹，是我想左了。”
她伸手握住杜鹃的双手：“你且放心吧。为了夏妈妈，为了我的孩子，为了你，我是决计不会再妄自菲薄的。”
而阿娇这会儿万万没想到都已经是穿越时空、绑定系统、执行任务，给外星人搞直播的高光时刻了，还能被突如其来的大姨妈一脚踹闪了腰。
她窝在被窝里，捂着小腹翻来覆去，她都顾不上想刚才顾轻眉给的轻柔纯白的月事带，心里唯有一个念头。淑妃娘娘，您这生理痛和现代的她真的有得一拼了。
顾轻眉正守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刚回来就已经让人炖了红糖姜水，然而喝下去根本没有任何效用。
淑妃以往的月事虽有不谐，可也不至于这般吓人，瞧瞧淑妃从躺下到现在，就没停下翻身过。
她哪里知道，陆元瑶从来都是心志坚毅的主儿，就是身上挨一刀，也就是小声倒抽口冷气的反应。
而阿娇的原身素来体弱多病，痛觉神经又是经医生盖章的比常人发达，有什么痛她从来不强忍着，毕竟忍着痛苦又不会消失。
何况淑妃十岁就落在了人贩子手中，几经易手，身子早就吃够了苦头，落下的毛病使得她身体远比一般宫妃更亏。
阿娇偶一翻身，就见床边顾轻眉好看的眉头简直皱成崎岖的山峰。这会子阿娇声音都虚弱了不少：“阿眉，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汤婆子可以拿来捂一捂吗？”
阿娇原先的身体最受不得寒，盛夏来了例假都要拿片暖宝宝贴上，浑身热汗也忍着。或许淑妃的身体也是没照看好落的病根，热敷可能会有点效果。
顾轻眉听她吩咐，连连点头，转身去叫宫女，才说不了几句话就回来，脸上带点为难：“娘娘，汤婆子你且等等，冬用的器具才收起来，怕是要找一会。”
阿娇点点头，她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姨妈要收拾人，没个三两天是不会收了神通的。
顾轻眉脸上的为难并没有消去：“娘娘，有件事……方才你回来的急，那些小宫女们见着了，怕是那双招子都有毛病，这会子在宫里传您小产了。”
阿娇目瞪口呆。人民群众的脑洞真犹如黑洞，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想。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一片嘈杂。
顾轻眉是站着的，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情状，慌忙屈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皇帝并没有看她，只把手上拖着的人松开，一脸沉郁地上来牵起了阿娇的手，虎目含泪。
阿娇不明所以。
被拖进来的是个白胡子老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还得收拾乱掉的衣袍，颤颤巍巍地跪地行礼：“臣李卫芳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安。”
皇上已经烦躁得转头骂他：“万安？！万安？！你们太医院的平安脉怎么请的？怎么连最简单的滑脉都诊不出来？朕这会儿不想听你废话！赶紧给朕帮爱妃看看！看完了朕再收拾你们！”
阿娇和顾轻眉面面相觑，显然顾轻眉业务更为纯熟，麻溜就着刚才屈身行礼的姿势跪下了。
这是个请罪的姿势。
除了皇帝淑妃太医，这要紧关头其余人等都顾不上震惊了，屋里屋外就忽然一时间都跪满了一地的人。
在床上懵逼一脸的阿娇，忍不住在心中呼喊起来：【系统系统。】
0555号依旧待机在线：【我在，宿主您说。】
【现在，】阿娇很奇怪自己还有心思，去关心一件一直没问的事情，【你们系统上面，正在观看这个世界的人有多少？】
【……】0555号似乎去查询了下数据，【宿主您好，目前的观看人数包括星愿客户在内，一共12546人。】
他还做了补充：【目前该直播视频分类在沙雕系列。】
阿娇惊呆了。
白胡子老头连头上的冷汗都顾不得擦，颤颤巍巍地走上前。
床边跪着的顾轻眉，眼疾手快的把淑妃的另一只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再抽出袖中的纱巾轻轻搁在淑妃腕上。
皇帝却不满意，伸手拿掉那块纱巾，往边上一扔：“李卫芳，好好把，你已经是耄耋之年，不必顾忌这男女大防。看顾好朕的爱妃，朕不但可以重赏你，以后爱妃的平安脉都可以交给你。”
这话落在房内其他奴婢的耳里，只更觉得淑妃娘娘在皇帝心里分量太重，要知道太医院有多少人妄图搭上淑妃这道青云梯而不得。李太医还没开始看诊，便已经许诺了厚赏。
然而年纪已经八十的李卫芳人老心未老，几十年的宫廷生涯让他听出了皇帝话中的意味深长，一边伸手去探淑妃的脉，一边心中不由盘算起来。
太医院擅妇科的虽有他一号人物不错，但他向来都是只管为德妃娘娘请脉的。
德妃娘娘已有三月妊娠，皇帝却要他秘而不宣，说是月份尚浅怕坐不稳。他原以为皇帝膝下犹空，这头胎总的看得重些。
谁知今儿话里话外，却要他往后把淑妃娘娘的平安脉都交给他，更别说皇帝开口闭口都说，是太医院没能诊出滑脉？
但是他从手下的脉象里，只能看出淑妃娘娘贵体不谐，气血有亏，正是葵水初至。
哪来什么滑脉？
这妇科中葵水和有孕的脉象最基础，便是他收徒才一年的小药童都不会诊错！
越想越觉得其中怕是有什么惊天之事，再想想平日里太医院偶有交流，宫妃们大多正是花龄，没听说有哪位宫妃有碍子嗣，那为什么只有德妃娘娘有孕？
听闻德妃娘娘也仅仅因家世才得配妃位，一月也仅有一次蒙召而已。
他一错眼，刚好和床边顾轻眉的眼睛撞上，彼此都是一惊，只因他们眼中有着同样的惊惧。
李卫芳冷汗冒得更多了，他看一眼皇帝，对方一脸混合着焦急悲痛的深情，然而眼中平静得如同深潭。
再看一眼淑妃娘娘，她显然正在状况之外，眼中一片茫然。
他不得不得有所决断，当下颤颤巍巍地跪倒：“请皇上节哀，淑妃娘娘……她的确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太小……怕是没能保住。”
皇帝肉眼可见的虎躯一震，当即两行热泪涌出眼眶。
他悲痛万分地看向阿娇：“我听人来报，说你难得愿意出去走走，却忽然被奴婢们背着回来，身上都是血，我就知道不好。”他声音都哽咽起来，“我想起你小日子迟了几天，怕是昨晚我太过孟浪……”
皇帝惭愧得快说不下去，他的痛心人人都看得见，“淑言，都是我不好。”
阿娇呆呆地看帝皇在她面前动情地自我剖白，犹如看见一颗闪亮的演艺界新星在自己眼前冉冉升起。
不仅不感动，还有退位让贤的心虚。
她的演技只能上沙雕频道被人哈哈哈，而这位皇帝的演技可以称得上浪里小白条。
旁边的顾轻眉已然反应过来，也是满面泪流，不住的磕头：“不……这不干陛下的事，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能照顾好娘娘……没能照顾好皇子啊！是奴婢有罪！”
皇帝一脸担忧地看着愣愣的阿娇，轻声道：“淑言？”
他摇一摇手里一直握着的纤手：“爱妃？你说话呀，是怪我、是恨我、你说话，别吓我！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是我害了你！”
当初手下选取埋进后宫的人选时，他看中了陆元瑶的忠心，本人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爽性子，话虽然不多，却是个稳重人。
如今看来陆元瑶太过耿直，实在不适合当个宠妃，更不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妃，这时候分明该她悲痛欲绝，她却呆着这傻愣愣的，如同一只呆头鹅。
阿娇往后躲了一躲，虽然脸上仍然是木然的表情，手上却试图把手缩回来。戏精上线的皇帝太疯了，演的差不多就行了好不好？
皇帝似乎被她的闪躲伤着了，忽的倾身向前拥住她，“不，淑言你不要恨我！”
一边的李卫芳见着，劝道，“皇上，这并非您的过错，请您节哀顺变，要以龙体为重啊！”
屋内外的奴婢们纷纷嗑起头来：“请皇上节哀顺变！请皇上节哀顺变啊！”
阿娇看着皇帝张开臂膀倒过来，社恐发作的她直面了肢体接触带来的毛骨悚然感，在内心尖叫起来：【嘤嘤嘤！救我啊！快打晕我！救命！】
皇帝抱住了一个发软的躯体。
那具身体重重的砸进他怀里，头刚好砸到他鼻子，砸的他生疼，眼泪扑簌簌地掉。
他又痛又满意，淑妃很上道地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天子恩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