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初见冰皇后 ...
-
两个月后。
长春宫外，袅袅婷婷来请安的小宫妃们正三三两两步入殿内，忽的有一行人浩浩汤汤而来。
就有小妃嫔好奇地同旁边说：“那是哪位新进来的妹妹吗？看着脸生。”
旁边的恰巧是赵昭仪，宫中原本皇后以下就是淑妃德妃，慎嫔负罪自尽后，也就三位昭仪两位婕妤四位美人有些份位，几个选侍宝林，其他都是最最下等的更衣。
几位昭仪显然都在淑妃晋升封妃典礼上和淑妃有过一面之缘，显然是认了出来，只是都不言语。
只是赵昭仪向来面冷心热，她别一眼发问的刘更衣，冷冷一笑：“你可是嫌命长？这双招子若是认不得贵人，好歹也认得出这肩辇非妃位不得用，你还敢叫妹妹？”
当下吓得那位从九品的刘更衣脸色发白，竟是楞在当地。
赵昭仪越发看不上眼，拽着她屈膝行礼：“妾身拜见淑妃娘娘，娘娘万安。”
阿娇坐在肩辇上，看着这最先行礼的两位妃子，也不认得是哪位，含笑道：“妹妹们多礼了，我这身体尚且不爽利，还请原谅则个。”
其余尚未进殿的宫妃们忙过来屈膝行礼：“娘娘客气了，给娘娘见礼，娘娘万安。”
阿娇近来被人行礼行的多了，免疫能力大大增强，也只言笑晏晏：“既如此，诸位一起进去？”
宫妃们自然谦让：“娘娘先请。”
阿娇也不客气，挥挥手，抬着肩辇的冯勇等也毫不客气地从殿门外长驱直入。
辍在队尾的是近来一直和淑妃同气连枝的三个小美人。
文婕妤近来新有了身孕，刚满一个月，阿娇本来是不愿意放她出来的，可文婕妤面上甜美可人，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性格，坚持要来请安，好歹要给皇后告个罪，再行蜗居洗梧宫到三月胎龄。
王宝林近来也不是往日那没心没肺的模样了，和朱美人先行下了竹轿，一左一右来扶住了文婕妤，给诸位高位妃子们见过礼，也不顾他人的眼色，匆匆进了殿。
阿娇才进殿，就被偌大的宫殿惊着了。
想来长春宫自兴建起，就作为新年朝见朝中命妇之用，初一十五要会见有品阶的宫妃，一个宫室有一间集体阶梯大会议室那样宽阔，四边的殿门打开，阳光如流动的金光洒入殿内，实在是让人惊艳。
她站在殿门内打量着这宫室，殿内的皇后也一眼瞧见了她。
皇后陈萱依稀记得晋封时的淑妃，有一种后宫少见的凌冽之气，一步一行一眼一抬好似令行禁止的将士，激得后宫里的脂粉气都为之一清。
而如今的淑妃，却好像一把收入剑鞘的利剑，为锦绣纱衣裹着，神情慵懒而舒适，好似一国权力中心之一的长春宫都不过是她的游乐之场。
陈萱不敢小看她，收入剑鞘的利剑，依旧是剑，出鞘必见血。她转头望了一眼方姑姑，后者会意地迎着淑妃走过去。
“淑妃娘娘万安。”方姑姑恭敬的对着阿娇行了个礼，然后轻扶上阿娇的手腕，“奴婢带您过去落座，您第一次来，怕找不到位次。”
阿娇瞥她一眼，毫不理会她话中的官司：“有劳。”
方姑姑不由更高看了这位宠妃一眼，昔年先帝在时，几位宠妃无不是眼高过顶的人物，不管你是皇后还是宠妃眼前的得意人，人家还就是看着你的脸来打的。
而眼前这位，是个很少见的能沉得住气的宠妃。
阿娇穿过两排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太师椅，看着上首的皇后，不偏不倚地走过去，近了前，给皇后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这个礼是同文婕妤他们学的，平常也没练习，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生疏。好在这礼也就是意思意思的弯下膝盖，双手交叠，不会让现代人的阿娇有什么屈辱感，反而有种cos的有趣。
所以皇后看出淑妃礼行的生疏，可是姿态却是很认真的，更不好说什么：“淑妃多礼了，久不见你，身子好些了没？先请起吧。”
阿娇也不说什么，再稳稳重重地行了个礼：“谢娘娘。”再在方姑姑的引导下在左侧坐下。似乎在这世界，是以左为尊的。
阿娇看着对面的椅子，想着那怕是德妃的位次吧，不由的对皇后的安排有点了想法。据她所知，德妃也是自自己青云直上开始，在皇后这挂病不来了。
皇后看她的目光落在德妃的位次上，不由眼波流转：“德妃妹妹这次也没来，本宫听皇上说，她已经是有五个月妊娠了。”
陈萱的嘴角勾起，却没有任何温度：“这傻孩子，还以为自己发胖了，李太医那边也没空过去请个脉，新指派的太医又是个庸医，竟就连个滑脉都诊断不出。”
阿娇闻言，也温柔浅笑地附和：“谁说不是呢，这孩子真傻。”好像，德妃也就比皇后小两岁吧，怎么就降级到了孩子辈分了？
皇后见淑妃话里不尽不实，也只是挑挑眉，对她勉强一笑，也就只瞧着后头的小宫妃不发话了。
阿娇也乐得自在，领导不爱多话这是好事呀。她就打量打量殿内，再瞧瞧进来的花骨朵一般的宫妃们，一边不动神色地去看皇后。
皇后的年纪比皇帝大一岁，浓眉大眼，丹唇挺鼻，是那种很明媚的长相，十六岁的少女已经不比那些小姑娘，很有几分女子的韵味，只是皇后太冷。
眸光冷，笑容冷，气质更冷，好似冰雪玫瑰，香被雪冻住，情感被冰冻住，让人好奇会有谁，才会让她融化呢。
阿娇不由得眼里带出点情绪来。自古皇后能与皇帝相得益彰、举案齐眉的有几个？不提秦朝往前，就是汉朝宫室，第一个被废后的薄氏，困死长门的陈阿娇，嫁给亲舅舅的张嫣，故剑情深的许平君，哪一个善始善终到了最后呢？
仅仅是从淑妃的记忆里，都能体会出皇后陈萱的处境艰难来。
皇后陈萱却没有看到淑妃眼里的一点同情，只是瞧着宫妃都过来行礼后落座，清了清嗓子：“诸位，今日淑妃毒清病愈，来拜见本宫。本宫便重申一次，你们一定要以罪人温柔为戒，一定要温柔贤淑，服侍陛下，诞下皇嗣，为皇家开枝散叶，不得有怨望嫉妒。”
满殿的宫妃阿娇怯怯低下头，恭谨地应道：“皇后教训，妾身谨记！”
阿娇么，阿娇自然在划水。
皇后陈萱也无心理会她，继而朗声道：“蒹葭宫德妃有孕，赏玉如意一柄，贡缎二十匹，锦纱十匹，赤金红宝石头面一套，其余首饰二十件。”
下面的小美人们都忍不住左看右看，一阵子殿内眼神乱飞。
皇后眉头也不曾动一下，续道：“洗梧宫文婕妤……”
她话音未落地，阿娇下去好几个位置的地方，就有人站起来了，正是满心惶恐不安的文婕妤。
皇后看一眼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的文婕妤，眼神中依旧没有半点温度，只是轻声道：“文婕妤，你有身孕，不可再急急燥燥的，坐下。”
那边的文婕妤不由得满面羞红，勉强给皇后行了个告罪的礼才坐下。
皇后再瞥一眼下面交头接耳起来的宫妃：“噤声！洗梧宫文婕妤有孕一月，免请安，赏赏玉如意一柄，贡缎二十匹，锦纱十匹，赤金红宝石头面一套，其余首饰二十件。”
其余宫妃们都顾不得交头接耳了，齐齐惊呼起来。这不同品阶的妃嫔，有了身孕连赏赐都一样吗？
皇后看向淑妃：“淑妃，文婕妤已经是从三品，眼下既然有孕，等平安生产，不拘是皇子皇女，都将要晋升。按例，正三品即可为一宫主位。蘅芜宫往东的长乐宫只住了两名小更衣，本宫做主先将文婕妤迁过去，你看如何？”
原本皇后要点个宫妃为一宫主位，也只需要降下懿旨就是，这句话不过在洗梧宫淑妃这位现管前走个流程，顺带着刺一刺才小产又中毒的淑妃而已。
阿娇懒得思考其中的弯弯曲曲，半点脑细胞都不愿意浪费在上面，她只是考虑了下长乐宫的方位。
如果没有记错，长乐宫后头迁进去一个美人，姓房，大抵是伺候皇帝有功吧，晋升为昭仪。因长乐宫偏僻，房昭仪又是个大胆活泼的，正好长乐宫临着宫墙，墙外就是御林军的驻所，偶也有人高来高去地踩着高墙来去如风。
依旧是温柔这个缺德冒烟的主，人家房昭仪和她无冤无仇，她瞧着人家不顺眼，就给下了点春△药，大胆活泼的房昭仪就扑倒了不慎飞过界的小侍卫，恰好被温柔引过来的一众妃嫔撞见了。
房昭仪和倒霉的侍卫双双被打死。
所以长乐宫实在不是个吉利的地儿啊。
阿娇也就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嫔妾觉得长乐宫不合适，一则靠着御林军的驻所，仅有些竹林遮挡，将士们操练起来总是嘈杂，不适宜安胎。再者另一头离御花园还是有些近了，草木丰盛，池水满溢，多是蚊虫，如今又是六月盛夏，嫔妾怕文妹妹吃不消。三者文妹妹自入宫来就住在洗梧宫，就像是家一样，她向来和王妹妹朱妹妹交好，若是让她换一个陌生的地儿，嫔妾怕不利于文妹妹身子和胎儿。”
这一番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话讲下来，殿内忽然就寂静无声，针落可闻了。
文婕妤也扶着太师椅把手站起来，给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妾身方才不敢多言，怕拂了娘娘好意，只是正如淑妃娘娘所言，妾身也是愿意住在洗梧宫不动的。妾身的居室正好在阴处，这时节正好纳凉。妾身打心里感激皇后娘娘的体恤抬举，还请娘娘见谅。”
“文婕妤，你且坐下。”皇后陈萱没有去看文婕妤，只是以一种才认识此人的目光打量淑妃。
阿娇也就含笑坦坦荡荡任她看。这场合她也不陌生，开会的时候有异议的时候不都是直言相告的么。
两人目光相对，眼底都是一片坦荡不藏私，倒是让彼此一惊。
皇后心底一动，对这位宠冠六宫的淑妃有了新的认知，她也不避讳：“原先本宫还担心文婕妤有孕在身，你身子又新做完小月子，怕你心里不自在，如此看来，淑妃和文婕情谊深厚，是本宫太过小心翼翼了。”
阿娇也看着她，脸上笑带了几分真心：“虽说不是是姐妹情深刎颈之交，到底也是前后邻居，心里在意伸手看顾都是应有的理儿。也不是什么都如先帝那时一般，彼此都是贤淑女子，不至于斗得乌眼鸡一样。”
这个皇后，看着不像是好用阴谋的主儿，倒是和她一样，凡事喜欢直来直往，可能有点私心，不至于真做些什么。看来还是发生了什么淑妃完全不知情的。
两人眼中都闪过沉思，相□□点了头，达成共识。
皇后陈萱盖章定论：“既如此，文婕妤就照旧在洗梧宫起居，凡事一应交于淑妃看顾。”
阿娇也应得落地有声：“嫔妾担保文婕妤母子平安，若有闪失，我提头来见。”最近阿娇腻了王者，把小说都翻起来看，一个仓库的小格子里能放三千本，小气吧啦的系统，不肯给她设个和游戏一样能连同现世的小说城，支持她白嫖，让阿娇有钱无处花。
是的阿娇的月薪终于发下来了，真是社畜的重生光辉。
依旧在打工，从未停止过，外星人不让。
这句提头来见和前头迎合后宫场合的文绉绉，就是沉浸在小说里的后果，一个秃噜嘴，就冒出去了。
惹得冰雪玫瑰的皇后都不由破冰而笑。
如同明媚的阳光洒满殿内，那千年冰封后的花瓣恣意的开放，就可见触手可及的一点娇软。
阿娇怔住了。这般的皇后，为什么就得不到皇帝的爱重呢，帝后这种伴侣，真的是受尽诅咒的存在。
直到带着小美人们回程，独自回到自己的宫室，阿娇还在莫名的情绪里出不来，给已经候在书房的皇帝行了个礼，一个很敷衍的礼。
然后就奔向自己的贵妃榻，顾轻眉禁止已经康复的淑妃继续窝在床上，所以勉强允许她天天盘在贵妃榻上看话本。
阿娇没有认真看话本，虽然摊开了，上头是投影的后宫文。
她看着后宫文里正和女主歪缠的皇帝，再看看书房那边，正假装看奏折，其实在偷偷打量她的皇帝。
大猪蹄子！简直想给他套麻袋打到半身不遂。阿娇恨恨想到。
【宿主冷静！】
听到0555的声音，阿娇才反应过来她在心里说出了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初见冰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