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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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齐眼看着红姑娘自袖中摸出三枚青青黄黄的野果，递给裘夜翎，裘夜翎拿了，趿拉趿拉地去了。
红姑娘转过身看英齐：“你知道他对你做了何事？”
英齐一笑：“他将我卖了。”他听到女子说过买卖作罢的话，由此推断出了自己的处境。
红姑娘点头：“你好像与他不熟，是被他骗来的吧？你为何不反抗？”
英齐：“你面善。我愿意跟着你。”英齐不反抗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安定之后才能谋动，所谓安定就是要掌握此地的情况。相较起来，红姑娘看着更为正常，打探消息也应该更为容易。
红姑娘拍了拍手，笑道：“你倒是有趣。裘夜翎说你是傻瓜，我见你不语但笑，就知你心性不错，心中便要定了你。如裘夜翎要求加几枚果子，我也是愿意给他的。三枚野果反而轻贱了你。”
三枚野果和多枚野果没有区别吧？又或者这里野果是金贵东西？英齐不好去问，只能淡然：“谢过姑娘。”
……
英齐成了红姑娘用三枚野果买来的奴仆。
他每日的工作是看守一棵十万年的野果树。
“——这山上几乎没什么可以吃的了，只有几棵野果树还在结果。我这棵还好，产量颇丰。但这果树奇特，开花结果只在瞬间，如不摘下，俄顷就化为灰烬，是以得有人看着，我呢，要打坐修炼，没个空闲，这事儿就交给你罢，在它结果的时候，你将它摘下，放入筐中即可。这树看好了，就是你的功德。”在正式成为看树人前，红姑娘这样吩咐英齐，算是异世界的入职培训了。
英齐一来自现代职场的精英职业人，对职业培训有发自根骨的认同。红姑娘的话他认真听了，也做好了认真去完成的准备。
他守的那棵果树在红姑娘的后山洞口，红姑娘说该树有十万年的树龄，英齐看着它手臂粗细的树干，也只能赞叹天工造化了，十万年树龄长得如此幼齿，不知收集些该树的汁液抹脸，可不可以青春永驻。
果树上有心形的叶子，几乎每天都开一次花，结一次果，一次只结一到两枚果实。
果实枣子大小，青色外皮，又积又硬，长几根稀稀拉拉白色的长毛，对比满山闪着辉光的奇花异树，怎么看都不像有滋味的样子。
自此英齐入职了天人界看树人的职位，不知报酬全年无休。好在不算繁累，每天就是坐在树下看着果树，结了果子立即摘下。无果可摘的时候，他就在树下冥想，想三年末世，自己所经所历的种种，偶尔拿父母的照片出来摩挲，也偶尔与完成当时修仙功课的红姑娘交谈，细心收集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末日之前，英齐是名精算师，在一家著名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有房有车，有猫有鱼，似乎与美好生活只差一个相爱之人的距离。
英齐的爷爷是退休的高级军干，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一辈子踏实勤勉的作风，影响了英齐的行为习惯。不管都市如何灯红酒绿，英齐都坚持早睡早起，他从七岁起开始晨跑，风雨无阻，从不间断地坚持了十九年，他打得一手好篮球，还曾拿过S市散打大会业余组的冠军。
良好的生活习惯让他拥有了优秀的体质，兼之父母给的聪明头脑，时代赋予的雄心勃勃，职业特|性|蕴|教出的思维缜密，末日之前，他在金融界已经崭露头角。如果不是暴发了堕落种病毒，他现在该成为供职的会计事务所的合伙人了吧？最年轻的合伙人。
可末日突然就降临了。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能做的，只是依旧向前。直到尽头。
三年的苦难生活，让他接受了末世，不再设想未来。他在末世里搏杀，他向前走。他以为人生的尽头会是一间理发馆，没想到还能守着果树静待花开。
“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我似乎睡着了，等醒来，什么都忘记了。”随着时间流逝，在果树下，他与红姑娘的谈话，渐有了实质的内容。
“这里是逍遥境的舍得山。我们是天人。”红姑娘这样答。
“天人？”
“嗯，天人，是神仙与凡人的界限。”
“这里有神仙？”
红姑娘指天上：“在天空的尽头之处，有座云门，云门连接天界与逍遥界，那时这里一直有神仙的。这里的天人也一直能够通过修炼成为神仙，飞升之日，云门洞开，紫气寰宇，箫鼓同鸣，举界同庆。五万年前的辛丑月庚辰日，逍遥界同时有两位仙师飞升成功，一位是帝象真人，一位是夕波真人，这是逍遥界第一次有两位真人同时飞升，是当时万人空巷，共沐神光。但至那次之后，不知为何云门就关闭了，再没天人能够飞升。”
每次都是很简短的对话。每天几句，数日下来，英齐知道这里是逍遥界，逍遥界有无数山峰，有的奇高无比，几达天际，有的伏延连绵，千里辽阔，舍得峰在其中毫不显眼。舍得峰之下是无量海。舍得峰并非自海底大陆架上拔地而起，它是飘浮在空中的。
这里所有山峰，都若云若霞，在无量海上自由行走。
之所以能够飘浮，据红姑娘说，是因为灵气。
——云门之上就是仙界。灵气自云门涌来。灵气可以搬山移海。它让这个世界的水汇集一处，形成了无量海，它让这个世界的山峰脱离凡尘，如鸟飞行空中。它让凡人脱去俗气，成了天人。
“天人不需要食物，吸纳灵气就可度日，天人日常所做，无非是画符炼丹，焠筋易骨，期望可以升上云门，成为神仙。天人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仙界抛弃，灵气日渐枯竭。没了灵气的滋养，飞去飞来的山峰从云间跌落，每靠近海面一分，就被地上的浊气侵染一分，天人们就向凡人靠近了一分。天人重又被他们所鄙夷的凡俗欲望所纠缠，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虽然残存的灵气可以让这种欲望微乎其微，所食所废，几近于无，但终有一天，灵气会消耗殆尽，天人们终要回归凡人……可是千百万年来，天人们从没种过粮食，粟黍只存在于古籍之中，谁也没见过，满山遍野都是仙树神花，好看是好看的，无用也是无用的。”讲这些时，红姑娘微叹着气。
英齐懂了：“所以野果就是这里唯一可以充饥之物……”
红姑娘强笑一下：“正是如此。舍得峰正在向无量海中降下……”她的脸开始愁苦，让她本就有些密集的五官挤在了一起：“我们终究会成为凡人。五谷六畜不可或缺，几颗野果又能抵什么用处。且这野果，全逍遥界也就那么几棵，一旬才结一小萝果子，够谁吃？到时只怕要饿殍千里，这方界域也就此终了了吧。”
……
红姑娘的话，英齐一字不落地听进心里了。
他其实早知这方界域非同一般。他初来时喝了几口洞溪之水，吃了小半片携来的面包，竟是数月不觉饥饿。
原来竟是天人之国。有灵气支撑，是以凡欲皆被压制。
只是这红姑娘也是个有趣的人。这果树是这方界域的连城之璧吧，不知为何红姑娘能独守一棵，不被巧取豪夺……是天人们人性本善，不觊觎他人之宝，还是红姑娘非同一般，自有手段，让人不敢前来犯险？
细细琢磨，红姑娘对他的态度太过随意。果树珍贵，该加倍珍视才对。裘夜翎随意拉个人来，她就随意买下，认为仆从，不过问他的来处心性，不探究他的奇装异服，不对他毫无诚意的失忆言词质疑询问……
这其中，又该有些原由吧。
……
与红姑娘散漫地谈着，在岁月静好里，英齐越发神情肃穆了。
他有很多疑问无法宣之于口，只能自行谨慎。
那日晚间，英齐睡不着，独在树下望着月亮发呆。想及穿越前那间名为“异世汇”的理发店，不由摸出放在裤袋中的铜镜，在云影与牙月之下，慢慢研看。
他有个认为，铜镜与理发店之间，是有所关联的，只是不知关窍在于何处。他陷入了沉思，沉思间手肘微动，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本该是熟悉无比的情景，但他却在刹那间悚然一惊。
镜子里除了自己的脸，还有另外一张脸。一只鬼头正从他的背后探出，与他并着头一起在往镜中看。
鬼头惨白硕大的一颗，七窍都是血污，两只眼球脱出眶外，极是血|腥可怖。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