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75、贺云韬的小剧场14

　　马上就到我生日，温书明的生日比我早一些，那天，我班里的几个女生在商量着要给温书明买个什么礼物，我听了半天才弄清楚，原来是里面有个女生很喜欢温书明，想要跟他表白。

　　我在三楼跟温书明隔壁班，偶尔会在楼道里面见到他，只是我们不过是点头之交，苏宴没跟我说过她跟温书明后来的事情，我也经常见不到他们两个再在一起，只是听多了破镜重圆，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一直记得苏宴为温书明叠过那么多玫瑰花，我拿走的那一朵玫瑰花里还写着字，温书明会不会趁着这次的机会去找苏宴？

　　温书明生日那天，我晚自习下课之后去找苏宴，她正站在教室后面帮着出黑板报。我在后门叫了她一声。

　　“你怎么上来了？”

　　她手上拿着半截粉笔，脸上还有粉笔灰，眼镜上面也有薄薄的一层，我说：“上来看看，你们换新板报？”

　　“嗯，班主任说已经好久没换了，然后让班长组织一下，出期新的。”

　　“你干什么？我记得你好像不会画画。”

　　“我字好看啊，写在黑板上也还行，就让我写篇‘标点符号歌’，班长找的材料，你看。”

　　苏宴给我看了看她手上的纸，纸上面也是苏宴的字。我能看出她练过，我喜欢看苏宴字里面的竖，她喜欢悬针的竖，锋芒毕露。

　　我说：“你今天一直在跟着他们出黑板报？”

　　“嗯，下周一老师要看的。你怎么了？今天来了居然一句都没提学习的事情，你是叫贺云韬吗？”

　　“我不叫贺云韬。”

　　“啊？！”

　　“我不叫贺云韬你叫贺云韬？”

　　苏宴一下笑了，“这才是你嘛，你到底有什么事，我还得再忙一会儿。”

　　“没事，就是心血来潮想见见你，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苏宴笑嘻嘻的，“今天没有，等过了这几天，肯定天天向上。”

　　“那我走了，你早点回去。”

　　我顺着楼梯下了楼，路过温书明他班门口，就见他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一张书签，上面好像是一朵花，红色的。

　　月底的时候就到我生日，正好是个周六，我中午去找苏宴，跟她说要请客，她看着我说，“你知道咱班上多少人吗？吃到你破产你信不信？”

　　我实在是对她这个理解能力困惑不已，我怎么可能请全班人，我又不是特别有钱，只不过就是想借着生日这个借口跟她好好待一段时间，只不过想看见她笑眯眯的样子。

　　苏宴回去的时候，正好里面也有人出来，苏宴跟那人一下撞在了一起，里面出来的是个男生，眼睛一直看着苏宴。我没有见过他，是苏宴班上新转进来的学生？

　　我过去拉开苏宴，说：“怎么不看着点儿路？”

　　“门又不是透明的，我还能有透视眼啊？你回教室吧，我进去了。”

　　我点头，走的时候，那男生还站在门口，眼睛看向班级里面。

　　他到底是谁？

　　最后我请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去吃米线，我们几个都是男生就一起出了门，到地方以后，高飞拿着菜单，跟季越、靳言说：“赶紧看看吃什么，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

　　我说：“你们又不是饿了好几年，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高飞：“这可不行，我们跟你都当好几年同学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日不给我们送棒棒糖，请我们吃饭了。老贺啊，你到底是有什么好事？”

　　“什么好事都没有，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季越：“我看他是为了请别人吃饭，不然我们几个隔三差五的就见到，吃什么吃，请我们吃食堂就不错了，居然还出来吃，这明显不正常，靳言，是不是？”

　　靳言：“嗯，不正常。”

　　“你们废话可真多。”

　　赵岩涛随后也进来了。

　　高飞：“涛子，宋乔呢？”

　　赵岩涛：“还在宿舍，说一会儿跟苏宴一块儿过来。”

　　季越：“哦，是苏宴。”

　　赵岩涛：“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靳言：“不是看你，是你带了情报过来。”

　　赵岩涛：？

　　季越：“老贺，怎么回事？我可不知道你还叫了苏宴来，你俩现在……”

　　“现在什么都没有，请你们吃饭就好好吃，拜托你们不要乱说话，OK？”

　　高飞：“OKOK，我们不说话，当哑巴可以了吧？哎，不过啊，你居然叫我来，你不是知道我跟温书明是同学啊，不怕我跟他说什么？”

　　“你又不是个女生，到处聊八卦你有意思？”

　　高飞：“行行行，今天就只当你的同学。其实，他们两个也分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事了。”

　　说着说着，苏宴给我打了电话，我走到外面接了起来。

　　“你到了？”

　　“贺云韬，我今天去不了了，我妈病了，我得回去一下，礼物我给宋乔了，她一会儿带给你。”

　　“阿姨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得回去看看。”

　　“嗯，那你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几个都看着我，赵岩涛说：“刚才宋乔跟我说，苏宴家里有事回家去了。”
　　“我知道，她给我打电话了。”

　　高飞看看我，问：“那我们这顿饭还吃吗？”

　　我叹口气，“吃，都把你们叫出来了，不让你们宰一顿你们愿意？”

　　季越：“我就说不能不让我们吃，好歹我们也是一个宿舍住了一年的人。”

　　等吃完饭，高飞几个在前面走，宋乔把一个盒子给了我，“苏宴的礼物，她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

　　“她家里可能真的有事，走的也挺匆忙，把这个东西放下就走了。”

　　“我知道，就是好不容易叫她出来。”

　　“你是没听她跟你说生日快乐觉得不舒服吗？”

　　“有点儿，哈哈。”

　　宋乔笑了一下，“看来你的路还很长，不过现在都快毕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她说？”

　　“高考考完之后。”

　　“也好，考完了反正还要来学校估分什么的，那你加油。”

　　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我给苏宴发的几天短信一直都没有回音，也不知道她到家了没有。心里放心不下，下课之后拿着手机去了楼道给她打过去了电话。

　　手机没响几声就被接了起来，苏宴声音小小的跟我说：“喂？”

　　我也小声地说：“你到家了吧？”

　　“到了，我忘了跟你说。今天你收了不少礼物吧？”

　　请人吃饭自然每个人都会给我带点儿东西过来，苏宴送我的我也拆开了，是个笔袋，白色的，拉链上还挂着一个小笑脸，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有的还是苏宴买的挂了上去。苏宴的妈妈已经睡下了，所以苏宴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们这一层本来就安静，课间也没有多少人出来，我站在楼梯间听着手机里传出的苏宴的声音，有一种喜欢在蔓延，

　　苏宴的晚饭在邻居家解决，她手艺不好，邻居家的奶奶又是个慈祥的奶奶，她在那里蹭了不少顿饭，厨艺这项事业看来要提上日程了，高考结束之后的两个月在家倒是可以跟我妈学一下。不能一下做出一道松鼠桂鱼，总能做出一道红烧排骨吧，民以食为天，还是会点儿的好。

　　上课铃响了，苏宴在那头说：“你上课吧，改天再说。”

　　我收了手机回去，路上在想，苏宴回家之后，她爸爸不在吗？电话那边安静极了，家里只有她和她妈妈吗？

　　苏宴一周都没有回来，我隔两天就给她打个电话过去，她那边这次却总是出奇的安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偶尔能听到她爸叫她吃饭的声音，吵架的声音，摔东西的东西都没了。苏宴说她妈在输液，里面有安定的成分，输了以后总是睡觉。我问她，阿姨到底得了什么病，苏宴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我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人总是有不能跟别人说的秘密，我只等有一天她愿意亲自告诉我。

　　我怕苏宴耽误的课太多，就上去找了王斌，让他把他们班每门课上课的内容都告诉了我，趁着我空闲的时候做了个学习日志，还请他帮忙把他们班上发的学案、各种卷子都收好，等苏宴回来的时候再给她。

　　高三生的早自习查的严，老师和学生一起出动，为了避免遇到本班同学徇私，每周一都是随机挑一个班的学生去查，恰好这周一轮到我，老师们在楼下抓住好几个，在一楼的办公室门前排排站。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跟我一起的同学说，“差不多了，七点半了，咱回去吧。”

　　“行，回吧。”

　　我上了三楼突然想起有个东西落在了楼下，转身下楼，正好在楼梯上看见了昨天给我打电话的人。

　　苏宴使劲往那个女生身后缩，那个女生跟苏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走过去，看着她们两个，“叫什么？哪个班的？”

　　那女生看看我又看看苏宴，开口，“33班，冯亚娇。”

　　“33班，苏宴。”

　　我拿笔在本子上做记录，突然那个女生上前抓住了我的手，我看看我手上的另一只手，又看看那女生，那女生一下就把手松开了。

　　“同学，我们第一次迟到，你不认识苏宴吗？她从来不迟到的，今天主要是睡蒙了，醒了也不知道想什么就是不起，我好不容易把她叫起来的。”

　　苏宴拉了拉她，那女生转身看着她说：“闭嘴。”，然后接着跟我解释她们早上的线路，真是不容易，先去了B座，又去了连廊，最后还是从楼下上来了，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从B做绕过来才把每层连廊的门都锁了的，还真有用。

　　“同学，你这么做追不到她的你知道吗？苏宴生气起来可吓人了，你见过没有？”

　　她对着我生气我没见过，倒是见过她跟温书明生气，的确是挺吓人的。我想，如果这个女生愿意告诉我，怎么才能追到苏宴，我还是愿意帮她们瞒天过海的。

　　“同学，你好意思出卖苏宴吗？她可是你喜欢的人啊，哪有人对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你不怕她拒绝你？”

　　我看看苏宴，她正满脸纠结，我想，她也不是第一次拒绝我了，难道我还在乎再被拒绝几次？

　　“同学，你就通融一下吧，以后把苏宴赔给你。”

　　我看见苏宴都惊呆了，她怕是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我把本子收了起来，看着她俩，“可以不记，但是我有条件。”，我指指苏宴，“她，早自习要提前半小时来。”

　　苏宴不愿意，那我只好如实记录了。

　　我才刚把本拿出来，苏宴就说，“能起来，我肯定能起来，我来！”

　　我点头，“那就这样，回教室吧。”

　　我想着昨天的那个电话，回了教室以后给苏宴发了短信，让她下了早自习以后等我上去找她。

　　我把一盒牛奶泡在热水里，到了下课拿着就上了楼，苏宴出来一脸奇怪地看着我，她跟我说计划有变，昨天她就回来了。她原本跟我说的是要下周三才能回来，只是昨天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说漏了嘴。

　　我说：“你昨天，没睡好？早上怎么回事？”

　　“不是没睡好，可能是睡多了，早上醒了有点儿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感觉。”

　　我由衷的说：“我也觉得你是睡蒙了。”

　　“嗯？早上的时候你看出来了？”

　　不是早上看出来的，是你不记得昨天我给你打的电话了，否则今天见了我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儿惊慌失措都没有。

　　昨天电话被接起来的时候，苏宴的声音有点模糊，喂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苏宴，你睡了？”
　　“嗯。”
　　“阿姨好点儿了吗？”
　　“好了，我都回学校了。”
　　“回学校了？不是下周才回来吗？”
　　“提前了。”
　　“嗯，那你明天记得上早自习。”
　　“嗯。”

　　我等了一会儿，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了，电话还没有挂断，我轻轻对着话筒说：“苏宴，我这几天有点儿想你。”

　　说完之后，我看着手机，糟糕，苏宴到底是睡着还是醒了？给她听到我要怎么解释？但是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心里既窃喜又失落，我也只能趁着你不太清醒的时候说这话了。

　　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听见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然后就又听见了苏宴的声音，“是你啊，贺云韬。”

　　不至于睡糊涂了吧？

　　我柔声道：“是我，怎么了？”

　　苏宴小声说：“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可真好，一点儿都不像短信里冷冰冰跟我说话的人。”

　　我奇怪，“我什么时候冷冰冰的跟你发短信了？”

　　“嗯？就是你发短信跟我说对不起的时候，也可能是我被你拒绝了，伤心了，才觉得你冷冰冰的。你说，我都下定决心跟你表白了，你怎么就不答应我？我都已经提前给你打过好多电话，你不知道我每次给你打电话得给自己鼓多大的劲儿。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你身边围的难道是万里长城吗？我怎么都看不见长城里的你。我都想好你答应了我以后我跟你怎么蜜里调油了，结果你就一盆冷水浇了过来，送了我个透心凉。”

　　苏宴在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短信？你又是什么时候跟我表的白？”

　　苏宴声音低了下去，“就是大二考完四级的那个下午。”

　　大二？四级？我们现在才高三，你已经活到大二去了？

　　我有点儿着急，“苏宴，你说清楚这怎么回事？”

　　苏宴还是轻轻柔柔的说话，但她的话一点儿都不好。

　　“贺云韬，你真讨厌，我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你，可是我回来以后又好想见你，看见你哭我还是觉得好难受，可是我又不想再喜欢你了。”

　　什么回来？为什么不想再喜欢我了？

　　“苏宴，你好好说话，苏宴？”

　　手机挂断了，我看着手机，真的想去把她摇醒，怎么扔给我一颗原子弹，就不管被炸的人是死是活了？

　　我再给她打过去就已经关机了，我捏着手机真是被她气死了！

　　我很想问昨天的话是怎么回事，可是看苏宴一脸茫然，她这种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要我怎么说？

　　“算了，一会儿一起下去吃饭？”

　　“我想睡觉。”

　　“那我给你带上来，你吃什么？”

　　“我已经跟晓玲说了。”

　　我点头，“也行，早上的事……”，我本想说，早上的事情就算了，也就是说着玩玩的，结果苏宴三指并拢，指天发誓，“我保证我能起来！”

　　我看着她说，“那好，那就来，我早上叫你。”

　　“不用，我定闹铃。”

　　“不行，你糊弄我怎么办？你都已经答应早起了，我监督你。”

　　“那你叫我也不知道我来了没有，我们已经不是一个班的了！”

　　我恍然大悟，“啊，那我以后早上来你班里，我们教室应该多不出你一个，你们教室应该能多出五六个我来，我六点半在你门口等你。”

　　苏宴一脸不情愿，“你说你，都看出我不愿意起来了还让我来。”

　　因为这样就能多出半小时的时间，像是凭白捡了从天而降的宝贝。

　　“我乐意，谁让你迟到。”

　　苏宴说：“你是不是教人有瘾？你不在我都能好好上自习，单词、古文，我都会。”

　　“那比比。”

　　“比什么？”

　　“两周为限，只要你一半的时间比我背得快，背得好，你就不用早起，要是你输了，你就再早起半小时。”

　　“比就比！我怕你吗！”

　　比到最后，苏宴还是没赢过我，又输给我半个小时，我就又平白捡了一次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