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146、停电

　　学校的饭卡就因为怕丢了之后捡到的人随便花所以，设置了一天的花费上限，除了这个，我们自己还能设置一个更少的钱数，超过这个钱数就必须输密码，如果输不了密码，那任何人都能把饭卡交公。

　　我扯了扯旁边等米线的贺云韬，“密码是多少？我要去买土豆排骨。”

　　“你这是准备好好吃我一顿了？”

　　“嗯，快点儿，密码是多少。”

　　“060901。”

　　“不是你生日啊？”，一般的密码其实都是自己的生日，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不让用生日做密码，但这一串数字是最容易记住的，不过，你要是身份证跟饭卡一起丢了，那就完了。

　　“不是，生日太简单了。”

　　“那这是个什么日子？”

　　“我们高中开学的日子。”

　　“哦，那我先买饭去了。”

　　我拿着饭卡去刷了一碗土豆排骨，输了密码之后，我想着，高中开学的日子，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吗？那天其实学校里挺乱的，家长学生很多，又因为学校大门还没修好，私家车都开了进来，兵荒马乱的。难道那天贺云韬有什么奇遇？我往他那边看了看，贺云韬身形挺拔的站在那里等着，回头见我看他，冲我一笑，我赶紧端着买好的饭去找地方坐了。

　　“你今天上午没课吗？”，我问。

　　“没有。”

　　“可我记得你们上午不是有节英语？”

　　“记错了，是明天上午。”

　　“哦，明天啊。”我低头专心啃排骨，贺云韬说：“我以后也跟你一起去上选修，行吗？”

　　“你说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还准备劝我晚上自习去？

　　贺云韬连忙说道：“我不是不让你上，也不是不信你的话，我是觉得我们本来就只能晚上见一见，你这么一上选修，我可能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了。”

　　我心里一动，“你，你见我干什么？”

　　贺云韬搅了一下碗里的米线，搅得乱七八糟的，有块鱼豆腐还差点儿蹦出来。“想见你，不行吗？”，贺云韬定定的看着我说。

　　我低头开始戳我碗里的东西，想见我？他这是什么意思？每周选修课上又不是见不到。

　　“教室告诉我。”

　　我看他，“不用跟我一起去上，我晚上下了课就回自习室了，不是离的挺近的嘛，你在你自习室上自习就好。”

　　“也行，下了选修记得上来。”

　　等吃了饭，我们一出门就碰上了一涌而来的土木工程同学们，手里卷着英语课本，特别亲切的跟我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

　　等他们进了食堂，我问他：“不是明天英语吗？”

　　“可能他们想提前预习一下。”

　　“你见过有人预习大学英语的？期末考试都是练习册上的原题，预习什么？提前记答案？”，我站到贺云韬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是不是逃课了？”

　　贺云韬眼睛看向别处，“就逃了半节课，你今天上午又没课，等我下课再过去，肯定就见不着你了，你又不接我电话，我只能守株待兔了。”

　　“你就不怕我已经走了？”

　　“总归你也是要回宿舍的，吃个饭最多十几分钟，我在门口等你回来就行了。”

　　我不敢再看他，“那你还总说我逃课，你这不是也逃课。”

　　“也不是第一次了，英语的期末考试那么简单，也不会有什么事。”，贺云韬说：“苏宴，以后再有什么事，接电话行吗？我等不着你电话，心里安静不下来。”

　　我顺口编瞎话，“我早上也不是故意不给你回电话，昨天没睡好，醒得晚了，手机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我一个电话没打回去惹得他心烦意乱吗？

　　“那，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我往旁边让了让，跟贺云韬站成了一排，“好。”

　　贺云韬没有跟我一起去上别的选修课，但是民法学概论跟日本语我们还是一起上的，这两节上完之后没有回自习室，就在教室里面换了书接着复习。

　　大二下学期，很多考研辅导班的攻势越加猛烈，小广告到处都是，就算你在教室里上自习，仍然会有人往你桌上放一张XX考研的传单。这一晚上我已经收了三份传单了。

　　“想考研？”，贺云韬问我。

　　“嗯，我们宿舍其他人也都准备考研了，以前还能用没有自习室的理由糊弄糊弄自己，现在自习室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决定要不要真的去考。我们专业考研是最好的，考上也算容易，大部分人是倾向考的。”

　　“那你怎么想的？”

　　“我啊，专业课大三才有，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考研要考数学，还是数Ⅱ，虽然不考概率比较好，但是我那个高数水平应付期末考试还行，真让我去考研就不太行了，得去报个辅导班。”，我把传单一字排开，摊在桌上，“但是你看这么多辅导班，也不知道哪一家好，也挺不好选的。你觉得哪家好？”

　　贺云韬说：“我觉得哪一家其实都差不多，考研的技巧各个培训机构都差不到哪里去，你还不如回去跟你宿舍的商量一下，看你们是不是要在一起，人多一点儿优惠力度大一点。最后其实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实力，辅导班也就是个辅助作用，难道还真的指望上了个考研班就能考上了？”

　　“也是，那我回去跟她们商量一下。你真的不准备去考个研？”

　　“不考了，早点儿工作。”

　　“也是，你们专业应该不愁找不到工作，又是男生，肯定比我们好找。大四的前几天过来给我们做考研的讲座，顺便我们也问了问工作的事情，都是什么一毕业就要工作经验，还是至少两年的工作经验，我们上着学哪儿来的工作经验。再不然就是鼓励我们考个教师资格证直接转行。”

　　“反正早晚都要工作，你还能在学校里待一辈子？”

　　“可以啊，读了研我再去念个博士，直接留校就行了吧。”

　　“留校也是工作了。”

　　“那你怎么想的，毕了业就去找工作，不怕找不到合适的？”

　　“能找到合自己心意的工作最好，不过八成是不会找到这样子的，就先找份差不多的干吧，等积累点儿东西之后再换也可以。等兴趣爱好变成了工作，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学校太美好，现实是残酷的，可不会等你慢慢适应，只会用自己的手段让你明白，什么是社会。”

　　“那你这是要提前遭受社会的毒打了？”

　　贺云韬一笑，“是啊，提前感受一下好做准备。”

　　“我觉得你这样的肯定不会太受刺激，我这样会受大刺激，我愿意奉献我最大的力量去服务社会，可实际上我得为了生计奔波，坚守不了本心。”

　　“这也太悲观了，只要你的信仰在你心中一直都存在就好，只盼你将来还能记得最初的本心是什么，不要迷失在社会里。”

　　“那你会吗？”

　　“我会，路不好走又不是不能到达彼岸，总有一天，我能拿出我的全部力量为这个国家这个社会出一份力。”

　　贺云韬眼睛里温柔又坚定，我觉得将来有一天他肯定会做到。

　　“不说这个了，考研数学应该也不会太难，实在不行，我来帮你。”

　　我赶紧拒绝，“不用不用，你又不准备考研，没事琢磨那个干什么，我自己能搞定，那么多同学都准备考研，肯定能找到会的人，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用你的好。”

　　“行吧，那你自己看着办。”

　　本来以为会用很长时间才能决定要报哪个班，但实际上就用了十几分钟，李会有同学在做代理，我们就一起报了她同学代理的那个考研班。考研班暑假里要开课，这就意味着我们大三前的那个暑假要有一半的时间仍然在学校里面，我对这个补课时间十分满意。

　　跟王璇一起上完选修之后，我就去了五楼自习室，六月份的六级考试近在眼前，又到了努力的时节。进了自习室，还没有等我走到座位，教室里的灯直接灭了，眼前一黑，我就停住了脚步。

　　教室里的人开始乱哄哄，“怎么了怎么了？”，“这时候停什么电？”，“正准备好好学习就停了电，天不让我们学习。”，“回宿舍了回宿舍了。”

　　我按住旁边的桌子，往前慢慢挪，凭着还没停电前的一点印象往我的座位走，教室里已经有人往外走了，我走到我的座位前，还没有坐下就感觉面前突然站起来了一个人，我一下停住了。

　　“大家安静一下，先别乱，谁手机上有手电筒，先亮个灯。”

　　是陆深的声音，四周亮起两盏灯，我才看见我走到了陆深的座位旁边，陆深也才看见我，“苏宴。”

　　我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走过了。”

　　“没事。大家听我说，虽然停电挺好的，也不要太兴奋了，教室里还有别人，别乱走，撞到人就不好了。”，陆深站在座位那儿，“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教室没了电，估计别的教室也一样，想回宿舍的自己注意一下安全，不想回宿舍就在教室等会儿，也许一会儿就来电了。”

　　“班长，浩子说宿舍里也停电了。”

　　“图书馆也没电了。”

　　“食堂跳舞的说食堂也没电了。”

　　“这时候了还有人去一餐小舞台那儿跳舞？”

　　陆深拍了拍手，“这下好了，应该是全校都停电了，那想去哪儿去哪儿了，一定得注意安全，我听着刚才一停电，整栋楼又是欢呼又是嚎叫的，楼梯上应该也都是出教学楼的人，想下楼的一定要注意脚下，别发生什么事故。”

　　教室里的人陆续有人出去，也有人在聊着天等电来，宿舍既然也没电，那去哪里都一样了，看来白来自习室了。我的手机还是那种翻盖的音乐手机，没有手电筒，为了人生安全我还是待在教室里好了，就算是回宿舍，等人少了再走也行。

　　上了□□，宿舍里的几个在说话，李会只不过回去拿了个东西，一出宿舍就停电，她问我们几个要不要去操场转转，反正也没电，三楼的几个都说要去，我在五楼，眼前一片漆黑，就说我不去了。

　　王璇问：“要不要上去接一下你？”

　　我说：“别了，楼道里肯定都是人，你们先去，我一会儿要去了再去找你们。”

　　张程程：“行，那你注意安全。”

　　□□上面，贺云韬跟我说话，知道我在教室之后，说：“出来，在教室也没事干。”

　　我说：“教室里黑漆漆的，我手机屏幕又小，就是调成最亮的光，都照不到一米的距离，我还是老实呆着吧，可能一会儿就来电了。”

　　“我过去找你，你不要乱动。”

　　我靠在椅子上，翻着手机里的小说，后面的陆深说：“苏宴。”

　　我侧过头，“有事？”

　　“你不回宿舍吗？”

　　“你不是也没回吗？”

　　“总得留个人锁门不是。”

　　“也是。”

　　“你要回宿舍吗？我给你照着点亮。”

　　我还没有回答，就听见贺云韬的声音，“不好意思，有人找我，先走了。”，我起身，“我在这儿。”，一小块亮光朝这边走了过来，然后我就看见了贺云韬的脸。

　　“你怎么看见我的？”，我问。

　　“记得你大概的位置，走吧，先出去。”

　　我跟贺云韬一起出了门，教学楼里还是有同学上上下下的，应急灯跟安全出口的灯也亮着，不过有几个应急灯坏了，安全出口绿油油的灯光照的整个楼梯间阴森森的。

　　我说：“你看，像不像地府？”

　　“你去过？”，贺云韬收了手机，“听说是学校的供电系统出了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这种市中心的位置居然还能停电。”

　　我跟贺云韬一起往楼下走，我说：“现在整个学校都停电了，你准备去哪儿？回宿舍去？”

　　“不回，在校园里走走吧，一会儿去操场跑两圈？”

　　“行啊，我们宿舍的几个都在操场溜圈呢，一会儿跑完了我跟她们一起回去。”

　　“嗯，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谁？你班上的？”

　　“不是，1班的。”

　　“你跟他很熟？”

　　“也没有吧，就是认识，他帮我买过一次饭。”

　　“他帮你买饭？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我丢饭卡的那天，正好他在我后面，就帮我刷了一次饭卡，我后来给他买了杯柚子茶。”

　　“那天没人跟你一起吃饭？怎么还要他给你刷卡？”

　　“还说呢，如李买完饭就去一餐了，当时特别尴尬，打饭的阿姨直勾勾的看着我，生怕我端了盘子就跑，幸好陆深经过救我一命。”

　　“他认识你？我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他。”

　　“我们一起上课混得脸熟了吧，我对他也脸熟，我听舍长说过几次他名字，但是一直对不上脸，也是后来碰见他了才名字对上脸。”

　　“在哪儿碰见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抬头看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你要变身十万个为什么啊？”

　　贺云韬停下脚步，站在下一节台阶上转身看着我，“你先说，在哪儿碰见的？”

　　“就在你们楼下，我去你楼下推车子的时候。”

　　“我怎么没见着？”

　　“你当然没见着，你当时都走了，我推车子的时候碰倒一排自行车，陆深帮我一起扶起来的，我才认识了他。”

　　“怎么都不跟我说？”

　　“跟你说什么？说我今天认识了一个老同学？”

　　“怎么就算是老同学了，不过就是上了两年大课的同学。”

　　“这不就是了，有什么好说的。”

　　六月份，我们经过几个月零零星星的复习去参加了大学英语六级考试，不幸的是，参加六级考试的人很多，中校区教室不太够，有一部分人要去新区考试，比如贺云韬就很倒霉的被分配到了新区考试，不过好在六级下午考试，他在中区这边吃了饭过去也不晚。

　　上午送走了我参加四级考试的几位同袍，到九点，我拿着我的收音机开着外放听四级听力，还行，有那么七八十是能听懂的了，有所进步。上午十一点，四级考试结束，结束之后肯定到处都是人，贺云韬提前给我打了电话约了中午饭。等我赶到食堂，正好十一点，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了，大家叽叽喳喳说着四级考试。

　　贺云韬买好饭走了过来，“上午干嘛了？”

　　“听了听四级的听力。”

　　“听懂多少？”

　　“七八十吧，你上午干嘛了？”

　　“没干什么，点了点东西，一会儿直接就走了。”

　　“哦，对，你下午要去新区考试，这么早就过去吗？”

　　“嗯，新区用的红外线播放，得提前过去试试看，上午就有几个人过去了。”

　　“那你怎么不跟着一起？”

　　“早过去也是要等着，还不如吃了饭过去。”

　　“你紧不紧张啊？”

　　“还行吧。”

　　我小心看着他，问：“我要是这次没过，你会不会跟我生气啊？”

　　贺云韬看过来，“没过？”

　　“你都说了六级比四级难多了，我这次没过也说得过去。”

　　“谁跟我说四级考了500多，六级就肯定能过的？”

　　“不都说四六级大概有个30分左右的差距嘛，我四级考了500多，六级理论上应该能过。”

　　“理论上？”

　　贺云韬好笑的看着我，我说：“哎呀，就是，我这次要是没过，也不能全怪我。”

　　“不怪你，怪我？”

　　“也不能怪你，我就是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

　　“看你最后考成什么样子。”

　　我的六级考试的确是考了两次才过的，这次考试应该是没有过，只是我这次要比以前用功一点儿，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万一真的没有过，那也没办法。只盼着出了成绩之后，贺云韬不要又说我。

　　“想什么呢？吃饭。”

　　我抬头看他，“没什么，我就是担心考不过。”

　　“尽力就好，考不过又不会怎么样你，先好好吃饭。”

　　吃了饭，贺云韬送我到宿舍门口，“下午好好考，加油。”

　　我点头，“你也是。”

　　下午考试前，我手机收到了一条彩信，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四叶草，贺云韬说：下午回去重新给你摘几个新的带回去。

　　我收了手机，拎着我的笔袋进了考场。